立即起身,也往前院走去。
後面傳來車輪滾動的聲音,緩慢又清晰。
師煙煙回頭,正見他的輪椅卡在門檻邊,有些窘迫地望着她。
“你身邊那個黑衣人呢?”那次在長街上,她看過那個黑衣人,力大無窮,正是他的專屬“車伕”!
“我將他留在府外了!”君飛羽無辜道。
“你知道自己行動不便,還將他留在府外?”今早吃的早膳都灌進腦子裡,成了漿糊不成?
君飛羽聲音減弱,“我以爲煙煙會願意——”
“願意什麼?”師煙煙明顯不耐。
“願意陪我,願意等我。”
他目光灼灼,眼含秋波,星星點點,璀璨奪目。
師煙煙有些懷疑,他說的“等”,並不只是今時今刻的等待,似乎有更深的意思。
那雙眼睛太過好看,迷惑人的同時,也釋放了太多訊息。
有一刻,師煙煙覺得,他的眼眸熟悉無比。
只是,神情不同。
一雙如寒冰初化,一雙如幼鹿朦朧。
她心中懷疑漸深,不禁走近兩步,來到君飛羽身前。
緩緩蹲下,比坐在輪椅上的他,要稍微低些。
君飛羽垂眸看着她。
眸中深情難掩。
“煙煙——”
他輕輕喚了一聲。
聲音帶着暗啞,與他剛纔說話的聲音,有些不同,倒像是……
師煙煙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突然迅疾出手,一把握住他放在扶柄上的手。
君飛羽一僵,卻沒敢動,任她作爲。
她的手指正按着他的脈門,君飛羽目光一閃,卻還是很好地保持着鎮定不變。
他心裡,突然有些高興。
煙煙開始懷疑他。
只有熟悉他,纔會懷疑他。
她開始在意他,並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這如何不讓他高興?
君飛羽眸中含着笑意,身體也微微前傾,青絲滑至她面前,掠過一道流光。
陽光下,師煙煙剛好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一點點灰色光澤。
她左手手指還按着他的脈門,右手很快地掬起他一束髮絲,握在手心。
君飛羽不動聲色,“煙煙,喜歡我的發?”
見她不答,他離她更近,“我可以剪一束送你!”
自古就有女子將長髮剪了,送給心愛的人。
若她喜歡,他不介意,做那第一個給心愛之人送頭髮的男人!
師煙煙卻不受他的蠱惑,手心細細摩挲髮絲,發現手中並沒留下墨痕,這頭髮不像是染的。
那爲何,會有隱隱的灰色光澤?
師煙煙疑惑地鬆開右手,但搭在他脈上的左手,卻一直沒鬆開。
他氣息控制得很好,心跳並沒有特別加快。
是他真的鎮定?還是,他根本就可以用內力控制脈搏?
師煙煙不懂內力,自然探不出內力,只得無奈放棄!
站起身,看向左前方,“我要到前院去看看!”
君飛羽不動聲色地將手腕收回袖中,“我知道,我隨你一起去!”
“你確定,你能跟得上我?”師煙煙問。
“那,可以麻煩煙煙,帶我一起去嗎?”
師煙煙居高臨下,看着他那雙眼睛,不禁伸手觸向他的面罩。
若她還搭在君飛羽的脈上,此時,一定能感覺到,他的脈搏已經不受控制。
因,他面罩下的臉,黑色蠱毒印記已經暫時得到壓制,那是一張不該屬於七皇子的面容,卻又是真真正正七皇子的樣子。
她看見黑色印記消失,定會生疑,恐怕很快就能猜到,如今的一切也都是僞裝。
他閉上眼,似乎聽天由命,不管她是否掀開面罩,他都隨她心意。
終究,師煙煙收回了手,沒有解去他的面罩。
君飛羽放下心的同時,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他心中,其實,是期望這層紙,由她來捅破的。
師煙煙一言不發推着他,去往前院。
院中沒有幾個下人,倒有幾名侍衛。
一襲白牀單鋪在地上,其下隱隱約約有個人形。
“掀開!”師夜白一聲令下。
張全有些猶豫地問道:“將軍,在場有女眷,是不是——”
師夜白默默地掉轉神色看向婷蘭,這目光所含太多,婷蘭心頭一跳。
裝作害怕地捂着臉,轉過頭去,手中的帕子一直擋在眼前。
張管家又將目光慢慢移向師煙煙,“大小姐——”
意思是詢問她要不要也先回避下,畢竟——
“掀開就是,不就是個死人沒穿衣服嗎!”
全身上下長得什麼樣,不想看,昨晚也都看遍了!
張管家有些踟躕,直到師夜白給他遞了個眼神,照做就是!
他此時已當師煙煙是半個兒子,自然也不以如今閨閣女子的規矩,來要求她。
君飛羽什麼話都沒說,手指輕觸扶柄,眼看白布就要掀開,一扯旁邊師煙煙的衣袖,趁她微微彎腰之際,手指輕點她腰間,師煙煙身體一軟,倒在他懷裡。
君飛羽順勢將她摟在懷中,以胸膛隔絕了她全部的視線,還以袖袍擋住她的臉,當真是縫隙不露。
師煙煙動又動不了,正想出聲,袖中伸來一根晶瑩如玉的手指,點在她的脣瓣,阻絕了她的話。
“將軍只管驗屍吧,我會照看煙煙的!”
還在末尾加了句,“她就是調皮!”
語氣中滿是寵溺,隔着袖子,屈指輕輕一彈師煙煙的額頭。
這可把師夜白瞧得一愣一愣的,但對方是皇子,當面拆穿他點穴,也是有些不好!
這驗屍體,本就有些忌諱,煙兒不看也罷。
遂,轉過身去!
感覺到懷中人的不耐煩,君飛羽低頭湊在她耳邊道:“別急,你想知道什麼,我看了都告訴你!”
他自然知道她對這樁案子有興趣,又怎麼會妨礙她呢?
不過就是不想讓她看見男人赤|裸的身體罷了!
即便,已經是屍體,那也不行!
仵作緊張地在驗屍體,師夜白亦向昨日執勤的侍衛問話,“是誰發現他的?”
有人上前一步,“回將軍,是我!”
“在哪發現的?什麼時候?”師夜白一邊問話,一邊也在不斷瞧着地上的屍首,並沒發現什麼顯著傷口,仵作似乎也在尋找。
那名侍衛小心謹慎地答道:“屬下在淺蘭苑中丫鬟秋玲的牀上發現他的,今日卯時,屬下正好巡視到淺蘭苑附近,聽見有人大叫了一聲,屬下循着聲音趕去,就看見石松躺在秋玲的牀上,已經斷了氣,秋玲也是嚇得當即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