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葉妖染抓住了關鍵，一顆心莫名跟着揪了起來，“你知道他是誰嗎？”
遺憾的是，靈魂搖了搖頭。
“我不認識他，甚至連臉都沒見到。但我敢肯定，那一定是我見過最尊貴最風華的男子。”她半透明的眼睛裡居然出現了一種葉妖染尤爲熟悉的，名爲花癡的神采。
她非常煞風景開口：“臉都沒見着你怎麼知道人家風華絕代？”萬一翻身過來是個醜八怪呢？
靈魂臉上出現尷尬，接着又笑，頗帶着古代女子特有的文藝範兒。
“世上是有一些人，光是一個身姿，一個側影，便可風華無限的。”
沒錯，葉妖染點了點頭，這句話，她贊同。
因爲她身邊就有一個這樣的人，墨蒼穹。
鬼使神差，不知是出於探究目的還是其他，她對冥王的這個朋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然後呢？”
“冥王告訴我，那個朋友耗費了兩年的時間，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纔將姐姐你的靈魂修補完整，倘若沒有一個軀體給姐姐的靈魂寄宿，那麼姐姐在六界遊離一段時間就會徹底消散。”
“他還告訴我，如果姐姐的靈魂散了，他的朋友，會死的。”
靈魂的目光深深，有着羨慕。
羨慕有那樣一個風華的男子，爲她做到如此地步。
葉妖染聽得，卻是心中震撼，吃驚和不解以外，還有各種莫名的情緒隨之襲涌而來，一時五味陳雜。
她站在那兒，彷彿什麼也聽不到了。
深秋的陽光，熾烈而蒼白，照在身上是暖的，卻照不到心底去。
她竟是莫名覺得鼻尖有點兒酸，有什麼東西在眼眶裡匯聚了。
冥王的朋友，自然不會是普通的角色。
卻爲了修補她的靈魂付出極大的代價？
她消散，他會死，是什麼意思？
殉情如此土老的二字在腦中掠過，換做平常她肯定會笑，但現在她卻只想哭，莫名想哭。
等等……靈魂？
心中一動，莫名追憶起前世死前最後一個片段：莫子軒刺入她體內的釘子。
若不是今日她的話，她都沒有去細想過，這個她忽略了很久的一個重要問題。
莫子軒身上有更方便解決她的槍和各種得心應手的冷兵器，爲何當初會選擇用那根古怪的針？
細細想來，她真的從未在他身上見過那根針纔對。
那根針到底是哪裡來的？莫子軒用那個殺她，有什麼意義在裡頭？
“你看到的男子，是什麼模樣，可以告訴我嗎？”她聲音不自覺有些顫抖。
那個人，是不是就是她午夜夢迴，時常出現的身影？
如果是，那她跟他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他又是什麼人。
一無所知，一切就像一張巨大無形的網，將她網在其中，無法抽離。
“冥王說我只能說這些。”靈魂卻搖了搖頭，無辜的開口。
“冥王叫你找我？”葉妖染鳳眸輕揚。
“啊……”她懊惱的捂住嘴巴，連忙否認，“沒有沒有。”
葉妖染雙手環胸，眯着眸子看着她不說話。
她終於還是招了：“好吧，是他告訴我以銘有危險，如果想救他，就得順便幫他帶一些話。”
所以，冥王告訴她這些到底是爲了什麼？
那個救了她的人，又是誰？
單純善良在葉府長大的女子，怎麼會是葉妖染這株毒玫瑰的對手。
不過片刻，葉妖染就用了不下十種方式撬開她的嘴。
但是很遺憾，她是真的一問三不知，知道的都已經完完整整告訴她了。
看着眼前一臉無辜的靈魂，葉妖染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挫敗感。
自從重生以後，一大堆帶着秘密的人，各種各式的欲言又止。讓她想見一次打一次！
“把你見到的所有關於他的一切，一個細節都別漏過，告訴我，可好？”她換了個方式，試探問道。
她心裡有個聲音在告訴她。
她必須知道。
她迫切的想知道，關於那個人的事情，哪怕只有一丁點兒。
是不是在世界上的另一個角落，另一個時空裡，有人許過她一段地老天荒，只是，她忘了他。
“我真的都說了。”靈魂再度無辜眨眼。
沒明白她爲何這麼執着。
她細細想了想，說道：“不過，姐姐，要說那男子身上有什麼特殊的，除了他的氣度外，我想應該是他的頭髮吧。”
“頭髮？”
“嗯，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美麗的頭髮，連冥王都是黑髮黑眸，但他的頭髮卻是暗紫色的，好長好長的傾瀉在宮殿的地面上，像是綢緞般光滑，又像瀑布，流轉着月光般的風華……”
她半透明的軀體，隱約透着幾分嚮往。
“我真的從未見過那樣震撼的身姿和頭髮，真的好美，一輩子都忘不了那種美，如果一定要有個詞來形容，那一定是震撼人心。”
暗紫色的，長髮……
葉妖染剎那間失去了所有的呼吸。
腦中浮現一張驚爲天人的俊美臉龐，有個幾乎不可能的答案在心底浮現。
是他嗎？
還是……六界之內，還存在另外一個同樣擁有紫發的男子？
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就像是一條被丟進汪洋大海的魚，不管怎麼遊，都抵達不了彼岸。
“姐姐，我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告訴你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不動以銘？”靈魂祈求的望着她。
葉妖染卻半天沒有回神。
直到靈魂飄到她面前，才恍然。
下意識點了點頭。
靈魂笑了起來：“姐姐，謝謝你爲我做的那些事，那我走了……”
“等等，你……”葉妖染下意識留住她，“這身子……”
她善解人意的笑了，縱然臉上半邊駭人紅印，也依然美得叫人喜歡。
“這身子早就是你的了，你可以代替我活得更好。”她依然是笑着的，“明明用着同樣一個身份，同樣一個身子，你卻可以過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我想，也許只是因爲，它更適合你，而不適合我吧。”
靈魂有着不同的豁達和淡然，畢竟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死過一次的。
葉妖染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也笑了。
“好，你弟弟永遠不會知道今天葉府發生什麼的。”
他不會知道，他的四姐姐殺了他的孃親爹爹和胞姐。
“那我也可以走了，謝謝你，姐姐。”
樹底下的靈魂，漸漸變得透明。
但是她依然是笑着的，朝她揮手道別。
“再見。”
空靈飄渺的聲音，消散在空氣中。
葉妖染望着空蕩蕩的樹下，輕聲應了聲，再見。
是有一些女子，在淡然寂靜中，成了最好的人。
就像這抹殘留的靈魂。
離開了人世的喧囂，也許纔是她最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