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妖染在一旁揚起了眉梢：“你的意思是……”
女子莞爾一笑，指了指瓷瓶：“方圓七裡以內的亡靈都會被它收進去，抱歉，她的……也在裡邊。”
滄冥手心一顫，眸光落在手裡沾染鮮血的小瓶子上。
“還能回來……麼？”
“能，魂魄在裡頭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才會消亡。”女子點了點頭，而後清遠的目光再度望向了墨蒼穹，“魂魄，我可以幫你取出來，但救人我不行。”
她的意思是滄冥還是得去求墨蒼穹。
不等滄冥說話。
她又瞥了眼木兮兒的屍體，出聲說道：“當然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把她燒成灰放裡頭，我給你一起養着，蹭着我師父的光，到時候能一起復活。”說完她朝滄冥眨了眨眼，“嗯，我給你算算，差不多還有七千兩百四十六年。”
滄冥：“……”
葉妖染眼神一黯，心底莫名有點酸。
這女子，看着風淡雲輕，一身脫塵仙骨，卻是個癡情的人。
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靈魂重塑。
說等就等。
她跟她師父的關係……肯定不是師徒那麼簡單。
她跟墨蒼穹一樣，都是癡人。
真是見鬼了！葉妖染猛地一拍腦袋，她居然會莫名心疼一個陌生女子。
可能是那股莫名的熟悉親切感在作祟，也可能是對方表現出來的神秘讓她升起了探知慾。
她哼唧兩聲，抱住了男子精壯的腰，蹭了蹭。
論癡情，誰能比得上她家神尊大人。
神尊大人一手摟着他，另一隻手尊貴優雅的擡起，像摸小狗一樣輕輕摸着胸前的小腦袋。
“神尊。”
滄冥身子一閃，便到了跟前。
不等他再次跪下，葉妖染立刻說道：“他會救的，只要有靈魂。”
說完擡眼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勾魂攝魄的眼底流轉着危險。
“你救是不救？”她厲聲問，問完覺得不夠有危險性，又補充一句，“不救今晚睡茅房。”
“……”
墨蒼穹沉靜片刻，輕嘆了口氣。
紫眸中慢慢滲出寵溺來，夾雜幾絲無奈。
在她頭髮上輕撫了下，擡眼望着白衣女子：“麻煩仙子把靈魂取出。”
葉妖染頓覺新奇，自從認識他起，他跟誰說話不是用命令的語氣，連夙夜都不例外，此時居然對這女人這麼客氣！
見鬼！
難道男人都喜歡那種猶如空谷幽蘭一般清新脫俗飄飄欲仙的神仙姐姐？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眼前清透空靈的女子，連她身爲一個女人，都不免產生好感。
冰清玉潔，如出淤泥而不染之蓮，獨立於冰雪天地間。
形容的，便是這樣的女子罷。
白衣女子輕擡起手，纖白如玉的指尖動了動，滄冥手裡的瓷瓶毫無預兆的飛了起來，騰空落入她手中。
衆人這才發現了問題。以她的本事，若是想要拿，完全不用等滄冥同意。
她方纔跟滄冥交換條件，已經算是……很善良了。
十指靈巧的在瓶上飛舞，她運功時一股空靈之氣撲面而來，幾乎所有人都察覺到肌膚被冰涼的霧水劃過一般清涼舒暢。
紗衣飛舞，白衣如夢。
她低垂着眉眼，恬靜而絕美。
葉妖染戳了戳墨蒼穹：“你別告訴我你看上她了。”
男人哈哈一笑，摟住她，低頭在她耳邊蹭着：“她雖好，但怎可能比得上小傢伙。”
“哦？聽起來你好像很欣賞她？”
“的確。”墨蒼穹點點頭，脣角微露出戲謔。
葉妖染狠狠掐了他一把，倚在他懷裡媚笑着：“那神尊大人還不快上去勾搭人家？”
男人擡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她可是有主的。”
“有主的？”葉妖染好奇了，不知爲何對這個冰清玉潔的女子，她打從心底很在意，“是誰？”
他眯起眼：“到時你就知道了。”
那邊，白瓷瓶在白衣女子柔弱的手裡，緩緩開啓了。
一道白煙自裡頭飄了出來，隨着她的兩隻手指指引落到地面上。
雖然的落在地面，但白煙似是懸浮着的。
漸漸的，在衆人眼中現出一個人形來。
飄渺如煙，像是霧氣凝絕而成一般，半透明狀，身子還隨着風晃盪。
眼神空洞無神，像是沒有了意識。
滄冥的目光自從木兮兒的靈魂出現後，就再也沒移開過。
手心攥得很緊，抱着她的屍體，全身都僵硬着，彷彿生怕一眨眼，眼前的靈魂就消失了。
“抱歉，”女子說着，臉上卻不見多少歉意，依然清淡如水，“瓷瓶對靈魂有點傷害，讓她去墨蒼穹那裡滋養兩天就沒事了。”
天底下，能喊墨蒼穹全名的人沒幾個。
要麼這女子是跟他很熟，要麼就是壓根不怕他。
葉妖染揚起眉，心中思量着是哪個原因。
墨蒼穹絲毫不在意，很配合她的袖手一揮，將木兮兒的魂魄放入袖中。
而後紫眸盯着滄冥：“屍體。”
滄冥抱着不肯鬆手，眸光閃了閃。
葉妖染扶額：“交給墨吧，他不會弄壞她的。”
滄冥這孩子偶爾固執起來的時候，真的是……別說情商，連智商都沒有了。
幸好他對葉妖染還是有一定信任的。
聽言猶豫片刻，便把木兮兒的屍體朝他挪了挪。
墨蒼穹並未伸手接，只是一揮，木兮兒的屍體便沒了蹤影。
滄冥低頭，望着自己空蕩蕩的手，以及上頭殘留的黏稠血液出神。
半響，才問：“多久？”
墨蒼穹沉吟片刻：“兩個月以內。”
“多謝。”滄冥眼中有了軟化的痕跡。
盯着墨蒼穹和葉妖染，眸子裡閃爍着不同以往的光澤。
“既然他已經答應出手，那就沒我什麼事了，”白衣女子微垂眼簾，眉眼波光傾城，像是明淨清冷的月華，她盯着手裡的瓷瓶，彷彿帶着笑意，“各位，告辭。”
話落，竟就這樣旋步轉身走人。
按照尋常人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遠。
清瘦纖細的身影漸漸遠處。
葉妖染不由挑了挑眉，脣角帶着幾分興味。
她以爲像她這樣飄飄欲仙的女子，怎麼也得飛着走。
眼前的滄冥，忽然身子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他幹嘛去了？”葉妖染忍不住戳了戳墨蒼穹。
墨蒼穹紫眸望着遠處，片刻，說道：“跟着她走了。”
葉妖染微微疑惑，也沒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