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動了動身子,發現全身僵硬的厲害,就像是被人點了穴位許久一般。
見杜江趴在牀邊睡着了,君臨墨輕輕的抽出被杜江抓着的手臂,沒想到還是不小心將他給弄醒了。
“王……王爺?”杜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後,望着半支起身子有些費力的君臨墨,聲音顫抖道:“王爺,您終於醒來了!”
因爲怕被人懷疑,所以依舊是杜江守着君臨墨一夜,而竇驍與藍翔則在隔壁的營帳里布置陣法。
此時,君臨墨的面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只不過卻蒼白的厲害。
曾經棱角分明的臉,更顯消瘦。
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杜江生怕在眨眼之間君臨墨便沒了,所以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他,鼻子又酸了:“王爺……您已經昏睡了七天七夜了……要是再不醒來,屬下真的不知道要該如何是好了。”
“是嗎?我竟昏迷了這麼久……”君臨墨聽罷,揉了揉胳膊,緩緩道:“戰事如何了?”
“王爺放心,軍中有竇將軍和藍將軍坐陣,一切如常。”杜江擦了擦眼睛,站起身給君臨墨倒了杯茶,然後道:“蕭良辰偷襲了幾次,均被我軍打了回去。只是因爲您重傷未醒,所以未了穩定軍心,屬下只能暫時偶爾假扮您幾次。”
君臨墨點點頭,就着杜江的手喝了幾口茶後,眸光閃了閃,忽然道:“昨夜……有人來過嗎?”
“嗯。”杜江點點頭,又覺得有些不對勁,趕緊問道:“王爺,您昨夜明明一點知覺都沒有,怎麼會知道有人來看望過您?”
君臨墨一聽,神色略有期待,脫口而出道:“杜江,嫣兒呢?嫣兒她人在哪裡?”
“呃……”杜江張了張嘴,不忍直接打擊君臨墨,掙扎片刻,低聲道:“王爺……昨夜來給您解毒的人不是王妃。屬下之前寫信回去了,王妃她可能人還沒趕過來。”
“不是嫣兒麼?”君臨墨垂着的睫毛顫了顫,扯了扯脣角,苦笑道:“杜江,真的不是她嗎?”
這些天,他就像是被囚禁在一團黑漆漆的濃霧裡一般,無論他怎麼走都走不出來,無論他怎麼喊都喊不出聲音。
又像是身陷在危險的沼澤地一樣,稍走幾步整個人就會突然的往下沉……
總之,他很想睜開眼睛,可是卻始終醒不過來。
然而,昨夜他卻聽到了有人在他耳邊喊着什麼,似乎是與洛雪嫣有關。
他彷彿是受到了感應一樣,體內也好像被注入了新生的活力,那種束縛感、沉重感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輕靈飄逸。
再後來,雖然他仍然不能睜眼,可卻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有人在他周身各處大穴上扎針,而且動作輕柔且精準。
除了心裡念着的那個人,他想不到還有誰能親自趕到前線來未他解毒。
可是,最不可能的也就是那個人,因爲他身上的毒,便是出自她的手。
最想要他性命的人是她,所以她又怎可能前來親自爲他解毒呢?
在他帶人夜襲之前的兩日,他便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起初並未往中毒上想,直到他與敵軍廝殺的那一刻,恍然發覺的時候已經晚了……
能給他下毒的人,如今這天下間,也唯有她一人而已……
唯有她,才能近得了他的身,奪得了他的心的……
“王爺,是無言神醫救的您。”杜江幫君臨墨按摩着腿,一邊小聲道:“無言神醫似乎要去秦國,剛好路過東南邊境,所以就出現在了軍營裡。”
“起初竇驍還以爲無言神醫是個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可想着整個軍營已經將您受傷的消息給封鎖了,外人也不可能知道您中了劇毒,再加上有無言神醫身上寸步不離身的紫玉葫蘆爲憑證,屬下也就徹底放心了。”
“他就在您身上紮了一週針,您身上的毒素就一點點的退去了。不得不說,無言神醫的醫術果真是厲害!”
即便是明知道答案,可君臨墨心裡還是不免得有一種失落感。
當年洛雪嫣寒毒發作的時候,爲了給她解毒,他費了不少人力物力的四處尋找無言的蹤跡,但是卻毫無所獲。
他倒是沒想到,如今救他的人竟會是無言……
剛纔從杜江口中得知,無言是去秦國的路上途徑這裡。
那麼,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中毒的呢?自己與他,好像也並無交集……
是她嗎?會不會是她找來的無言……
這樣想着,就算是自欺欺人,自我安慰,君臨墨的心也得到了一絲絲的慰藉。
假裝她對他還有一點情意,這樣他纔有支撐下去的勇氣。
這場仗還沒打完,他要努力活着回到她身邊……
“對了,王爺。”杜江按摩完君臨墨的腿後,又拿捏着他的肩膀,“平王爺和皇后死了。”
輕咳幾聲,君臨墨皺眉道:“死了?”
“前個夜裡,平王爺和皇后勾結了左相、餘尚書等大臣一塊逼宮謀反。”杜江點頭,繼續道:“皇后當場被成王爺用箭射殺,平王妃捨身擋箭而亡,平王爺也受了刺激自殺了。”
“他……竟親自動手了……”君臨墨緩緩閉上眼睛,過了許久才道:“皇上如何?”
杜江知道君臨墨所說的“他”是何人,道:“皇上受了輕微的傷,不過不礙事。但是,皇上下旨將餘家和劉家滿門抄斬,滅九族,監斬的人也是他。”
君臨墨“嗯”了聲,又冷笑道:“要說滅九族的話,本王的府中應該還有一條漏網之魚。”
杜江道:“王爺,皇上說餘側妃現在有身孕,看在懷了皇嗣的份上,只廢除她的側妃之位,以戴罪之身暫且留在王府裡,至於其他等生下孩子後再做打算。”
“孩子?你不說本王竟差點忘記了,回去後是得好好處理一下。”君臨墨疲倦的臉上多了一絲諷刺,幽幽道:“不過,她能留着條小命,也算是託了那孽種的福了。”
杜江將被子給君臨墨往上提了提,想着他這些日子滴水未進,便道:“王爺,您休息會吧,一會屬下將飯菜給您端過來。”
君臨墨擺擺手,“不用了,本王吃不下。”
“杜將軍,不好了!”這時候,忽然竇驍和藍翔進來了。
他們二人一見到君臨墨醒來,不禁異口同聲的低呼道:
“主帥?!”
“王爺?!”
君臨墨點點頭,“本王昏迷期間,有勞二位將軍了。”
“王爺,您可醒了,末將真是……真是太高興了!”藍翔眼中閃着淚花,一臉的動容。
竇驍也眼睛溼潤了,“主帥……”
君臨墨拍了拍竇驍的肩膀,問道:“發生了何事?你們二人剛纔這般匆忙?”
竇驍這纔想起來還有要事,立即道:“主帥,軍營中有人散佈謠言,質疑您手裡的兵符是假的。屬下已經將造謠者關押起來,可是沒想到造謠的人越來越多,就連某些將軍也跟着議論起來了。”
“屬下和藍將軍覺得,若是一味的將造謠者抓起來,未免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意,所以纔來找杜將軍一塊商議一下,看看有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什麼?他們竟敢懷疑王爺的兵符是假的?那些人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杜江聽罷,不悅道:“竇將軍,這次會不會又是蕭良辰搞的鬼?”
因爲蕭良辰之前有了前科,所以杜江第一個懷疑的人選就是他。
竇驍搖頭,道:“開始我也認爲是蕭良辰,但仔細查證後發現並不是他。”
君臨墨病弱的臉比剛纔還白了幾分,心頭又被什麼給忽然壓住,薄脣輕顫,他在心裡長嘆了一聲。
嫣兒啊,除了你,還會有誰呢?
亦或者,還有君祁陽……
“嗯,動用軍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杜江轉頭,看向君臨墨:“王爺,眼下該怎麼辦?”
君臨墨擡手掀開被子,淡淡道:“走吧,本王這麼久沒有露面了,也該出去巡視一番了。”
“不行!”杜江一把攔住君臨墨,擔心道:“王爺,您身上的毒剛解,還是好好休息吧!”
竇驍和藍翔也道:“是啊,王爺,身體要緊。”
“走吧。”君臨墨推開杜江,披了件外衫就往外走去。
剩下的三人無奈,也只好跟在了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