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不知爲何，耳邊彷彿響起了一縷簫聲。淡而又淡，飄轉在無盡的夜空中。
過去，夜皇無所謂恢復記憶。
畢竟，他自己已經如此強大。即使遭遇三大魔帝圍攻，也能輕易撕裂包圍圈。
在這個天地間，他最頂級的掠食者，是居高臨下的神靈。可以肆意妄爲，按照自己的心意去享樂。
而恢復了記憶，就意味着必須揹負枷鎖、迴歸到原本的秩序之中。再也無法瀟灑任性了。
但是……
這一刻，夜皇忽然很想找回那一段記憶。
因爲只有這樣，他才能和她一起承受那份傷痛。而不是袖手旁觀，永遠和她隔着一道看不見、卻實實在在存在的隔膜。
“呵……我是傻了嗎？”
夜皇靠在那枯朽的神木下，擡起頭，看着佔據了半幕天空的遙遠三界，“既然生而爲魔……就應該恣意妄爲、自私到底啊。”
但是
爲了她，他卻甘願回到樊籠之中。
因爲……有些枷鎖，是心甘情願戴上的。
……
九天玄女宮。
“是你？”
感覺到一股濃烈的、不加掩飾的黑暗氣息，九天玄女秀眉一蹙，冷淡地道，“哼……進來吧。”
“譁”
虛空一陣變幻，夜皇從黑暗中現身。看洛笙閉着眼睛、躺在臥榻上，紫瞳陡然一陣收縮
“怎麼回事？”
“喂……她，她怎麼了？”
來不及等九天玄女回答，夜皇一個閃身，直接握住了洛笙的手。她的臉色雖然不太好看，但氣息還很算平穩，並沒有性命危險。
“呼”
那一瞬，夜皇只覺得從地獄回到了仙境。只是短短片刻，竟然出了一身冷汗，渾身幾近虛脫。
“似乎沒有大礙。”
這時候，九天玄女在他身後淡淡地道，“我看她神魂疲憊、心力憔悴，便施法讓她安眠一會。”
“……”
凝視着那張寧靜的睡顏，夜皇心頭，不由泛起了一股酸澀的液體。他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面容，“對不起……”
“阿笙，對不起。”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也能猜到一二。
爲了救自己……這個女人付出了多少心血，早已心力交瘁。
但是，他卻沒有給她任何支撐。從甦醒之後，就一直在肆意妄爲，認爲一切都和自己無關。
“我真是個……”
夜皇忽然狠狠地攥拳，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到一股清晰的痛楚，“……混蛋！”
是啊。
真的，他真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深淵一族也好，萬魔殿也好……這些本該由他來抗的責任，她全部默默地承受。以一介女子的單薄之身，孤獨地支撐着整個天地。
既要忍耐他喜怒無常、惡劣隨性的脾氣，又要嘔心瀝血、爲三界殫精竭慮……
就算是真正的神，又如何能承受這等重壓？
“……”
這時候，九天玄女沉默地看着這一切。
她本以爲自己很瞭解夜皇……可這一刻，卻忽然發現自己其實什麼都不明白。
她所看到的，不過是他用來自我僞裝的表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