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譁——”
蕭祁擡起頭，天空暗如濃墨潑成的海洋。
無數鋼針般的雨絲從天頂墜落，扎進紫瞳裡。視線模糊了，一切都化成了無窮無盡的黑暗。
孤獨就像一顆種子，蟄伏在每個人的身體裡。可就在失去某人的一瞬間，那顆種子一下子開始生根發芽，肆意侵蝕心肝脾肺，痛得無法承受。
他想要是不認識洛笙就好了。如果一開始就沒有遇見那個女孩……現在也就不會痛苦。
就算死了……也不會感覺到任何寂寞。
顓靈說他是個天性陰暗的人，總是用盡惡意去揣測一切。
此時此刻，他控制不住地在想象洛笙的未來。想象她會遇上夏舒懷、穆晨或凌霄神庭的承影，想象他們情定三生、舉案齊眉，攜手走過漫漫的一生。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卻像有荊棘從心底刺穿出來，鮮血淋漓。
分明是自己親手推開了她啊……可還是控制不住去嫉妒和憎恨。就像一條毒蛇，在啃食着他的心脈，緩慢而殘忍。
沒錯……他就是這麼一個自私貪婪、無藥可救的魔鬼！
明明無力保護她、明明應該祈禱有人能給她幸福，卻還是不甘心，忍不住瘋狂嫉妒那個陪她一生的男人，恨不能一刀砍掉他的頭！
“阿夜，夠了！鎮定一點！”
一股寒冷至極的威脅感籠罩下來，明知蕭祁不會對自己動手，顓靈還是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君王之怒，宛如神罰！
“既然如此，你要怎麼做？”
等那一股暴戾漸漸散去之後，顓靈才終於開口道，“現在的你，不過一介凡人。就算全力以赴，真能殺得了蜜波麼？”
“的確，有點難度。”
蕭祁聲音沙啞，手背上隱隱有青筋暴起，“所以，我會在人界多停留一段時間……”
“——不管怎樣，定要親手斬除這一叛逆！”
“所以……”
顓靈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到最後，你還是……爲了她麼？”
三界之內，他是唯一一個知道蕭祁秘密的人。
動用深淵之力，並非沒有任何代價。動用的次數越多，蕭祁的靈魂就會愈發滑向黑暗，最終徹徹底底地沉淪。
然而，如果無人阻止……
堂堂天魔王的轉世之身，就憑一羣凡俗修士，又怎麼可能抵擋？強如西皇，已經是巔峰地仙，卻依舊淪落到一個無比悽慘的下場。
洛笙雖強，可一定能倖免麼？
總有一天，她會被蜜波輕而易舉地玩死！
所以，爲了保護她……蕭祁只能以命相博！
真是無力啊……
在殘酷的命運面前，哪怕強如魔君夜皇，也不過是一顆微不足道的塵土。
“出賣全部的靈魂……只是爲了，交換一個女人的平安？”
最終，顓靈只能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居然爲她付出這麼高的代價……阿夜，你果然還是放不下吧？”
“不……”
蕭祁沉默了一下，臉上並沒什麼表情，“只是這樣做，讓我覺得自己還能算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