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抒又睡了一覺。
昨晚體力消耗不小,中間說話後又她清醒了一個小時,好久沒睡着,滿腦子都是那副銀鏈細框眼鏡,那顆好看的淚痣,和那一句,你的指甲該修了。
到五點多,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大概是因爲窗外在下雨,夢裡她也夢到一個雨天,她全身淋溼,在校園裡迷了路,罩在雨霧裡。
醒來剛好七點多,明大開學前兩週都沒課,學校把時間空出來給學生加社團、選課,這是一貫的老傳統。
餘抒在牀上打了個滾。
她刷了刷微博,正好看到某些少兒不宜的內容,第一反應是不好意思…第二反應是,跟她現在的情況還挺相符的。
正好電話響了。
來電顯示是她小阿姨,餘庭秋。
餘抒按了接通,聲音還帶着鼻音:“早啊小阿姨。”
餘庭秋嗤笑一聲:“還沒起牀呢?昨晚幹嘛去了,怎麼不接我電話?”
餘抒愣了下。
纔想起來昨晚等程傾走了,她迷迷糊糊看了看手機,也看到嚴悅和小阿姨打來的電話和發的信息,只是她都沒心情回覆,都劃了過去。
“怎麼不說話,昨晚幹壞事啦?”
餘抒腦子裡閃過剛剛看到的內容。
在幹嗎?
——在幹漂亮姐姐。
她用力搖了下頭,把奇奇怪怪的想法趕出腦袋:“哦,昨晚在看書。”
餘庭秋嗤笑:“可以啊餘小蘿,你會撒謊了。”
——餘小蘿是餘抒小時候的名字,因爲她媽愛吃菠蘿,她爸就隨便起了這麼個名字,等到要上學的時候又覺得這名字不太正式,趁着早年好改名,就給她改了名。
餘抒:“我沒有。”
餘庭秋:“得了吧,就你那點道行還想糊弄我。不過會撒謊也好,省的你在家天天乖的跟孫子一樣。好了不說這些了,開學了我給你卡里打了一筆錢,該吃吃該喝喝,不過談戀愛得小心,別被人騙了。”
餘抒小聲:“我哪裡會被人騙…”
她有點不滿,不滿小阿姨總把她當沒長大;又有點高興,高興的是還能被當成小朋友。
剛掛掉電話,嚴悅的電話又打進來了:“阿抒!你昨晚怎麼不接我電話呢?半夜兩三點纔給我回消息,嚇死我了!”
餘抒心虛:“我睡着了,夜裡醒了纔看見你的消息。”
“你沒事吧?沒怎麼樣吧?”
“嗯…算沒事吧。”
最起碼程傾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沒碰。
只是…她暫時還不知道怎麼跟嚴悅提這件事,有點尷尬。
嚴悅鬆了口氣:“那就好,嚇死我了,昨晚等到你回信息我纔敢閉眼睡覺。”
餘抒:“那你之前在做什麼?”
嚴悅:“…做少兒不宜的事。”
餘抒:“哦…好巧,我也是。”
嚴悅:“…你跟人家睡了?!”
餘抒沉默,算默認了。
嚴悅:“臥槽餘小蘿你可以啊,不聲不響幹大事…完了要是你爸媽知道,會不會覺得是我把你帶壞了啊?”
餘抒不喜歡這個說法:“我早就成年了,不關他們的事情。什麼帶壞不帶壞的,別亂說,是我自己想這樣。對了,你跟小羊又和好啦?”
一說回這個話題,嚴悅支支吾吾嗯了。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跟女友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是沒辦法,她一見到她就忍不住。
餘抒無奈:“行吧,我也不勸你了。你現在在哪,在學校嗎?”
嚴悅:“完了!我今早有課!我在機場旁邊的酒店,趕不回來了,江湖救急,你去幫我籤個到!今天這老師據說很記仇,平時分扣光怕是要掛科!”
餘抒被她一通猛催起牀,幸好現在才二月,天還挺冷,昨天的衣服將就着再穿一天,她連早飯都來不及吃,匆匆忙忙趕到永州大學。
永州大學就在她學校明城大學對面,她常來永大蹭飯,對這邊還算熟悉。
餘抒喘着氣跑上教一六樓,上課鈴聲剛好停了。
教室後門已經關了,而前門虛掩,授課老師正在點名。
餘抒嘆氣。
真是出師不利,今天是幫不到嚴悅了。
跟她一起遲到的還有三個女生,兩個男生,討論聲落入餘抒耳中。
“程教授嚴格又不近人情,今天真是涼了。”
“沒事吧,前兩週如果上了課不喜歡,那就是可以退課重選的。”
“傻了吧你,考研的學長學姐都說了,想留本校一定要聽程老師的專業課!”
“實在不行,等會課間跟老師解釋一下。”
餘抒想了想,嚴悅沒說過要考研,以前提過要出國留學,但萬一她最後想留本校呢…那還是多待一會,看看等會有沒有挽回的機會。
二月底的天氣還有點冷,陽光照到走廊上。
餘抒有點冷,下意識抱緊了手臂。
她站在門外,說不好聽點是罰站,想開點就是曬太陽。
陽光正好落在她臉上。
她很白,臉上還有點嬰兒肥,頭髮絨絨的,紮了個簡單的丸子頭。二十歲的女孩是枝頭新綻的花,掛着清晨的露珠。
“同學,你是哪個班的,我以前沒見過你。”
男孩子笑容陽光燦爛,看她一直站在角落裡,主動跟她聊天。
餘抒禮貌地笑,避而不答:“請問,你要等第一節課下課再進去嗎?”
男孩笑了笑:“是啊,試試看。”
餘抒點了下頭,沒說話。
她低下頭,頭髮垂落一點,正好露出雪白的耳朵,被陽光照的瓷白乾淨。
就在這時,門開了。
餘抒看見門口站在兩個人,應該是老師和班長,正在討論遲到同學的名單。
隔了一段距離,餘抒總覺得那背影有些熟悉,但並不敢確定。
直到老師走近,開口詢問第一個女生遲到的原因:“爲什麼遲到?”
這聲音清泠乾淨,有些冷,卻分明跟昨晚的聲音重疊。
那個人對她說,過來…開始吧。
餘抒心開始狂跳。
怎麼會這麼巧…嚴悅在約人的時候能不能別開這種盲盒啊——竟然約到了永州大學建築學院的老師!
她往旁邊挪了兩步,想偷偷溜走。
但剛走兩步就發現這間教室已經在走廊盡頭,再往前是教師休息室。完蛋,沒路可走了。
餘抒簡直想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可也只能是想想…她在心裡垂死掙扎兩秒,選擇了放棄。
第一個女生拿了醫院的住院單,昨晚她陪家人到醫院看病,從醫院趕過來學校才晚了
這理由說的過去,老師讓她進去了。
餘抒低下頭。
希望程老師趕着上課別再一個問過來了,又或者…昨晚只開了檯燈,明明知道不可能,她還是希望她暫時性臉盲,一時半會忘了她的長相。
可惜天不遂人願,腳步聲漸近,有人停在她面前:“爲什麼遲到了?”
餘抒低下頭,捏着嗓子說話:“不好意思老師,我睡過頭了。”
班長嘴角一抽,這姑娘還挺實在。
程傾:“你再說一遍。”
餘抒深吸一口氣,抱着視死如歸的決心擡起頭,正好撞入那一雙冷淡的眼眸,藏在銀鏈細框眼鏡下的目光很淡,從她臉上掃過,又落在名單上,叫她的名字:“嚴、悅。”
她的語氣平平淡淡,可聽得餘抒心裡一跳。
掉馬來得也未免太猝不及防!
周圍靜了一瞬,餘抒終於開口,耳朵紅了一片,話都說不利索:“程、程教授…”
要怎麼跟程傾解釋,昨晚明明說自己叫餘抒,轉頭來她又成了嚴悅。
救命啊,她尷尬的要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