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其謙毫不推脫, 將自己靠在蘇棋棋身上,低笑兩聲:“如今可真是拖累你了。”蘇棋棋心中雖是擔憂華其謙,但面上卻絲毫不敢露半分。“你知道就好。看你以後怎麼賠償我。”蘇棋棋微嗔道。
華其謙又是一笑, 附耳說道:“瞧這楚副將不是善茬, 你要小心。”蘇棋棋警惕應是。總算是隨着楚副將到了內院中, 果然早就有人候着。楚副將介紹道:“這位是將軍特意吩咐的暮大夫。”
暮大夫似是極不情願, 只略略點了點頭, 便揮手進了屋,冷眼瞧着蘇棋棋將華其謙扶了進來,放在牀上躺好。
蘇棋棋見暮大夫一副欠他銀子沒還的表情, 心中一陣煩躁。只是如今還要指望着他救治,低聲下氣的問道:“大夫, 您瞧他?”暮大夫冷冷看了蘇棋棋一眼, 不耐煩的說道:“傷口裂了, 才引得發燒。這兩日要小心,要是燒始終不退, 恐怕會有不妥。”
蘇棋棋思索片刻便明白了,要是在現代那就是傷口發炎感染了,要是沒有消炎的藥,再引起器髒問題,確實說不準連小命都不保。這麼想着, 忙哀聲懇求:“還請暮大夫治治。”暮大夫“哼”了一聲算是應了:“我自會給他備藥, 不過這幾晚要小心。”
蘇棋棋連連點頭, 等暮大夫寫了藥單, 楚副將才道:“既然有暮大夫坐鎮, 在下也得快些趕回軍營,怕是這幾日大軍已經拔出。”蘇棋棋點頭:“如此也請楚副將轉告華將軍, 就說我們一切安好。”
楚副將溫和點頭:“自當轉告。在下出發時,離將軍也關照了,請兩位在此好生休息。等此次事情瞭解後,再送二位與華將軍匯合。”蘇棋棋知道楚副將言下之意便是將自己和華其謙軟禁了,笑了笑:“離將軍好意,咱們曉得。”楚副將又看了暮大夫眼,才快步離去。
暮大夫自是吩咐小童去煮藥,又說道:“我便候在左邊屋子,有什麼變化可以隨時來尋我。”蘇棋棋千恩萬謝的將暮大夫送出房間,又回頭坐回華其謙身邊苦笑:“喂,華其謙,你快點好起來,不然咱們可就要被關在這裡了。”
華其謙勉強睜開眼睛,仍不忘嬉笑兩句:“怕什麼,不如咱們就呆在這裡,讓離若供咱們吃喝玩樂。等到待逆了,再走也不遲。”蘇棋棋附和點頭,忽然想到什麼:“其實皇帝並沒放過我的打算是嗎?”
華其謙輕咳兩聲,才慢慢回答:“恩。”蘇棋棋自嘲笑了笑,替華其謙掩掩被子:“我不和你說話了,你快些睡覺。等藥好了,我再叫你。”華其謙見蘇棋棋臉色難看,不由抓住她的手,試圖安撫兩句,蘇棋棋卻輕拍道:“你別擔心我,我自是明白,在他眼裡江山社稷比我這個小人物的命要重了很多倍。何況他認我爲義妹本就是假義,好在我也從沒當真過。”
見華其謙默然,便輕輕點了下他的臉頰:“我原先以爲,我到了這裡後,便是孤身一人。總算是後來遇到了你,才讓我覺得原來這裡也有些樂趣,不然我可要千方百計的回家去。”
華其謙搖頭:“就算你回家,我也追着去。淮安不遠,你逃不了的。”蘇棋棋嘿嘿笑了笑:“我真回去,你可再也見不到我的。”便不再說話。
華其謙微眯着眼睛看向蘇棋棋,倒覺得她那句再也見不到是句大實話,只是心裡猶自不解,琢磨片刻,下了決心,等好了以後跟着她回淮安,將她可能去得地方都摸個透,看她以後要是使性子躲起來,還能藏到哪裡去。
這麼打算着也沒有再多想下去,昏昏沉沉又想睡去。蘇棋棋見華其謙的樣子,忙低聲說道:“快睡,過會兒叫你。”華其謙胡亂應了聲,倒也安心的睡着了。
蘇棋棋躡手躡腳走了出去,見屋外天井裡,倒有一口大缸,裡面養了朵荷花,開得也不是一般的粉色,倒是嫩黃的顏色,缸裡幾尾紅色小魚竄來竄去,倒是有趣。再旁邊便是用架子搭起來的薔薇藤,闢出一塊納涼的地方,藤架下則是擺放了石凳石桌。
再仔細瞧這院子的佈局,倒有點像北京的四合院,主屋是華其謙和自己住的地方,而兩側的屋子,一邊讓暮大夫住了,另一邊想必是那些僕從住的地方罷。在大門邊上還有一扇小門,裡面倒是傳出幾聲零碎說笑的聲音,蘇棋棋隨意走近一瞧,原來是院子的小廚房。
本來正看着藥爐的小童見蘇棋棋走近,站起身一板一眼的說道:“請夫人稍後,這藥還得煮一個時辰。”
蘇棋棋點頭:“我不是來催你的藥的。只是取些熱茶喝。”小童看向一個丫鬟打扮的年輕姑娘:“葉姐姐,勞您送些熱茶過去。我還要看着藥爐。”那丫鬟本不打算搭理蘇棋棋的,見小童指名道姓,倒也不敢過分了,摔摔打打的說道:“得了,過會奴婢自會送去了。請夫人稍安勿躁。”
蘇棋棋皺了皺眉頭,心道自己現在也是寄人籬下,華其謙還沒好,還是少生事端爲妙。強笑道:“不敢勞煩姑娘,我自己來便是了。”
說着也不管那葉姑娘斜眼,自覺踏入廚房,溫言問清楚茶壺放在哪裡,又自己動手燒水,心裡琢磨華其謙受傷,喝白水比較好,便也不在問茶葉的事情。又找了個木板凳坐在小童身邊,柔聲搭話:“小大夫,這次可要勞你費心了。”
那小童聽蘇棋棋如此客氣,又稱自己大夫,臉上笑了開來:“夫人,你別客氣。你放心罷,我家暮大夫可是遠近聞名的神醫,既然他能願意來救你家夫君,你就沒什麼可操心的。”
蘇棋棋聽他這麼說,倒是鬆了口氣,又見那姑娘在一邊嘀嘀咕咕不曉得說些什麼,心裡來氣,就算是俘虜也該優待罷,還沒讓她幹嘛呢,一股不情願的樣子。心思一轉,笑道:“如此甚好。離公子與我夫君是好友,又是,恩。說他事情結了,便來瞧我們。但願等離公子來時,我家夫君能夠大好了。”
小童連連應是:“難怪是楚公子親自去請我家暮大夫。”蘇棋棋冷眼看了那葉姑娘一眼,見她臉色有些變化,便笑了笑。正好瞧見水開了,站起身:“不煩小大夫,我先送些水進去。”
那葉姑娘忙走到竈前,拿抹布包住水壺把手,笑道:“夫人真是折殺奴婢了,奴婢這就給您送熱茶進去。”
蘇棋棋越發不屑,倒也懶得計較:“如此勞煩姑娘,不過我家夫君病着,不宜飲茶,單送些熱水來便是了。”那葉姑娘自然連連點頭。
蘇棋棋笑眯眯回到房間,見華其謙仍然沉沉睡着,嘆了口氣。本想尋了凳子坐着,想了想,又坐到了牀邊腳踏上,歪靠在牀沿,手伸進華其謙被子裡輕輕握住他的手,才覺得安心了些。過了片刻,葉姑娘送水進來,見蘇棋棋如此這般,倒是忍不住開口道:“夫人還是歇息一會兒罷,別公子病好了,夫人倒累倒了。”
蘇棋棋搖搖頭:“我這樣安心些。沒事了,你不用服侍我們。”葉姑娘點點頭,自然不會勉強,退了出去。
等小童端了藥水進來,蘇棋棋喚了華其謙喝了。華其謙見蘇棋棋臉色不好,本想說話,蘇棋棋忙抵住他的嘴脣搖頭道:“你莫管我。只有你病好了,我才能安心。”華其謙笑了笑,倒真是不發一言,又沉沉睡了過去。
只是半夜裡,蘇棋棋覺得華其謙的手越來越燙,似是睡得也不甚安穩。小心翼翼探了探他的額頭,驚呼了一聲,慌忙衝出去:“暮大夫!暮大夫!”
暮大夫倒像是料到會有這情況發生似得,聽蘇棋棋叫嚷不慌不忙的從屋裡出來。見蘇棋棋衣冠整齊,自是知道她一直守在牀邊,冷冰冰的臉上倒帶了一絲溫和之意。
兩人回到屋內,暮大夫把了把脈,又仔細查看了華其謙的傷口,皺了皺眉頭說道:“還是傷口的關係,我今日下的藥是將他體內淤積的寒氣逼出,發燒是難免的。只要用心看護。不過若是明日高燒未退,那他便有些不妥了。”
見蘇棋棋擔憂的樣子,嘆道:“這也是拖了時日太久,若當時受傷立即醫治倒也不會到今日的地步。”蘇棋棋點點頭:“能給他開些退燒的藥嗎?”暮大夫搖頭:“這都需要靠他自身,若是喝藥壓制,反而體內寒毒去不清,倒後面又是麻煩。”
蘇棋棋心道這也是道理,便也不再多說什麼,慌慌忙忙拿了面盆去盛冷水,絞了帕子給華其謙敷頭。暮大夫問道:“我去喚我那藥童來伺候公子罷,夫人臉色看上去不甚好,還是需要多加休息。”
蘇棋棋連連搖頭:“這些小事,我還是自己來做罷。再者說了,要是他不好,我休息的再好又有什麼用處。”暮大夫嘆了口氣:“如此,夫人若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去喚藥童便是了。”說着又嘆了口氣,才慢慢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