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棋棋被被身後的那個人拖進小巷, 雙眼即可被黑布蒙了起來。只覺得自己不知拐了幾個彎,纔算是到了。等眼上黑布挪去,就見自己正處於一間小室。室內無窗, 牆壁上鑲嵌數盞精緻宮燈, 倒是將小室照得猶如白日。旁邊放着一個頂天立地的書架子, 零零落落放了些書。書架子前幾步便是一張書桌, 再往後則是一張軟榻。軟榻前還放着一個花架, 上面架着個花瓶,看上去倒不像是庸品。
蘇棋棋手腳一得自由,猛的拿起眼前花瓶, 轉身就向那人頭上砸去。就聽那人“咦”了一聲,接着嗤笑, 自然沒有砸到一絲半點。
“公主, 在下好心好意請你到此處休息, 你就這麼賞賜在下?”那人輕巧奪過花瓶,放在自己身邊, 翹着二郎腿坐在書桌後,嘖嘖嘆道。
“哼!什麼好心!若是好心,就放我回華府!”蘇棋棋心驚他居然已經知道自己身份,而且他語氣如此熟稔肯定,必是把自己底細摸了個一清二楚。離他稍遠了些, 偷偷摸自己袖袋, 嘆息自己自從那次被嵐傲馳嚇了一跳後, 那枚金釵就一直仔細藏着, 以防萬一。只是沒料到萬一來的那麼快。
那人隨意拱手道:“公主看來已經將在下給忘了一乾二淨。”蘇棋棋退了一步, 仔細打量那人,突然想起, 指着他問道:“你是陳四!”陳四嘿嘿笑了笑:“公主倒還記得在下。”
蘇棋棋四處張望:“嵐傲馳呢!是不是他讓你綁了我,你們不是同華其離交好嗎?”陳四意味深長的點頭道:“公子正在觀禮,怕是要稍後才能和公主敘話。”
“你們爲何要囚着我?”蘇棋棋秉着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不如聊天打探消息的原則,穩了穩神,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只覺清苦味充斥味蕾,倒是難得一品的好茶,忍不住咦了一聲。
陳四好笑的探前瞅了一眼:“這茶粗鄙,難入公主的口也是正常。”蘇棋棋哼了一聲,也不分辨,直說:“說起來你家公子和華其謙也是好友,你們現在這麼做,頗有點不義。”陳四嘿嘿一笑,往後靠去,悠閒說道:“我們家公子和華大人是好友。所作所爲,自然是顧念朋友道義。公主多慮了。”
蘇棋棋聽陳四語氣不對,心裡默唸他剛纔的話,突然醒悟:“是華其離讓你們囚了我!到底爲什麼!”不可能吧,若是華其離要關了自己,何必還和華其謙商量什麼,將自己安排在行軍路線,讓華其謙半路“救助”自己。
“嘖嘖,公主連這都想不通嗎?”陳四搖了搖頭,仔細打量蘇棋棋臉色“還真是枉費了華大人對你的一片癡情。”
蘇棋棋默然片刻,冷笑道:“你以爲你這樣可以挑撥他們兄弟兩的感情。”陳四搖頭:“既然公主不願相信,那在下也無需多言了。”
蘇棋棋低頭輕抿茶水,問道:“打算囚我到什麼時候?”陳四嘿嘿笑了笑,卻不答話。蘇棋棋一番盤算,不管陳四的話可信與否,起碼現在性命無憂,只是不曉得華其謙得知後,會不會來救自己。
見陳四不打算離去,笑問:“陳四,本公主打算休息了,難不成,你還要在此處幹坐?”陳四貌似爲難的撓了撓頭,一攤手:“也只能如此。在下既然奉命時刻保護公主,那麼也沒法子,還請公主見諒了。”
蘇棋棋撇撇嘴,自是知道就算陳四離開,自己要輕易逃出這裡談何容易。但自己也不想瞧見這個人杵在跟前,便連連冷笑道:“沒想到嵐公子的隨從都敢對本公主如此無禮。”
陳四搖頭,剛想說上幾句,就聽門外敲門。陳四笑了笑起身開了門,行禮道:“公子。”來人施施然走了進來,蘇棋棋一瞧,果然是嵐傲馳。
冷哼一聲:“嵐公子將本公主囚禁在此處,不怕皇兄砍了你的頭。”嵐傲馳輕笑,自傲說道:“怕他還沒那個本事。”
蘇棋棋聽嵐傲馳的語氣中,對皇帝頗是不屑,越發覺得他有些可怖。只是這人一向自傲,應是不屑說假話吧,眼珠一轉:“只是嵐公子,你就算要將我關在這裡,總得給個說法罷。”
嵐傲馳嗤笑:“華大人也不知怎麼了,偏偏對你動了心。我瞧着,你可無半點可取之處。”蘇棋棋一聽,心沉了下去:“真是華其離讓你關着我的。”
嵐傲馳點頭:“你莫急,等大軍拔出,你便能出去了。”蘇棋棋那個鬱悶啊,華其離真心奸詐。之前將自己給穩住,又哄華其謙和那個蓮葉兒拜堂,現在又把自己給關在這裡,他到底做什麼打算。難道,蘇棋棋猛的站了起來,恨恨問道:“難道,華其離要讓那個蓮葉兒冒充我去見華其謙?”
嵐傲馳一愣,卻嘆了口氣:“這世間最怕的便是猜忌。華大人委實對你真心一片,就算你此時對他無意,也不該無端猜忌他。”
蘇棋棋仍是憤憤神色:“那個蓮葉兒到底是誰!爲何華其離那麼放心將她安排在華其謙身邊。”嵐傲馳撲哧一笑:“自然放心,那個蓮葉兒是他們的表妹,叫芷蘭心。”蘭心表妹,蘇棋棋在腦中自動百度,詞條跳出,蘭心表妹似乎是白蕊兒口中常提得人物,既然常提,怎麼見面反而不識。
嵐傲馳似乎看穿蘇棋棋疑惑,自動解答:“芷蘭心確實對華其謙一片癡情,只是一直住在清平。她這張蓮葉兒的臉也是假的。”
蘇棋棋苦笑撫上自己臉頰,搞了半天,自己的臉是假貨中的假貨。忽然腦中念頭閃過,不由心中一痛,顫顫問道:“那,那華其謙是否知道,蓮葉兒就是芷蘭心?”
嵐傲馳似是不忍作答,嘆了口氣,關照道:“陳四,你好生照顧公主。”猶豫片刻:“公主莫要多想,過幾日便好。”
陳四嘿嘿又是一聲冷笑,隨着嵐傲馳走了出去。蘇棋棋渾然不覺門外落鎖聲,只想着,原來華其謙早就知道,難怪他對蓮葉兒口出曖昧,也難怪蓮葉兒對他依依不捨,不免又是一陣心酸。
只是現在局面半點容不下她愁眉苦臉,蘇棋棋自嘲笑笑,本來就說好這就是一場戲來的,原本就都是假的。現在最主要的便是要逃出去,然後不管華其謙和芷蘭心怎麼想,怎麼做,該去南蠻就要去。
說起來蘇棋棋也是固執的人,打定主意一般很難更改。不過如今被困在斗室中,絲毫沒有辦法。也只能將希望全數放在華家兄弟上。
囚室中難辨黑夜白日,只是大約吃了二頓晚膳,想必也過了兩夜。
困在此處,無所事事,倒是覺得困頓,便半靠在軟榻上,想休息會。卻猛得聽到外面有細微敲門聲,不過片刻,門被打開,陳四小心翼翼鑽了進來:“公主,快隨在下離開。”
蘇棋棋見那個陳四前後態度截然不同,反而往屋裡縮了縮:“哼。你又想使什麼花招?”話音未落,就見陳四身後,忽然出現一個人影,陰森森問道:“你,又想使什麼花招?”
陳四不答,卻快速向蘇棋棋處,身體伏地滑了過來。不過眨眼功夫,一個鯉魚打滾,翻身站起,腳下不停,飛快的往身後那人面門惡狠狠踢去。蘇棋棋見狀,無奈中,將唯一看上去比較有殺傷力的花瓶拿在手裡。
仔細一瞧下,和陳四過招的卻是陳四!蘇棋棋大驚之下已經明白,那個先前進來的陳四大概又是那個老趙化妝的,好在這兩人雖然面目一模一樣,但總算衣服不同,自己還能分辨的出來。心裡大定,知道這是華其謙派人來尋自己,高興之餘,不免笑嘻嘻的說道:“陳四,本公主看你也打不贏的。不如乖乖投降吧,我會求皇兄饒過你。”
陳四聽聞,臉色越發陰沉,手下不停和老趙過了幾招:“就憑你,也配裝成小爺的樣子。今日你有命來,無命走!”一個掌風將老趙逼到一邊,腳下輕輕一點,飛身向上,卻猛的從懷中取出一條明晃晃,似是鐵絲又像銀線的繩索,不過晃神間,就見那繩索已套緊老趙的脖頸。
老趙“啊”的叫了一聲,雙手慌忙拉住繩索,卻一時不備,被陳四狠踹倒地。雙手仍然保持拉住繩索,防止自己被捆住窒息,這樣就不免生受了陳四許多拳腳傷痛。嘴裡卻已說不出話來,只發出被打時支吾呼聲。
蘇棋棋站在一邊手足無措,有心幫忙,但也知道那個陳四功夫不俗,連老趙也不過幾個回合間就被打倒,自己去幫忙無疑是螳臂當車。只是又見老趙額頭汗流如雨,而且臉色也越發蒼白,心裡焦急萬分。
冷不丁瞅見牆上宮燈,慌忙趁陳四不留神,舉起手中花瓶就狠狠砸了過去。幾聲清脆破裂聲,頓時屋內漆黑一片。
屋內猛然陷入黑暗,蘇棋棋只能看到眼前兩個模糊人影,卻不知誰是誰。自然那陳四也看不清楚自己在哪裡,手裡緊緊握住花瓶碎片,卻輕笑道:“陳四,你就和他多多爭鬥,本公主可要走了。”
眯着眼睛,就瞧一個模糊人影,快速衝自己走了過來,自然就是那個陳四。蘇棋棋站立不動,正是等他來抓她手腕,蘇棋棋手掌翻動,碎片只是割破陳四的手掌。就見陳四本能用另一隻手去捂住傷口,嘴裡還不忘冷哼:“哼,雕蟲小技。”
蘇棋棋等得就是這個陳四兩手不得空的時候,她用另一隻手上緊握的金釵,看準陳四歪頭看手上傷口,露出的那半截脖頸,用盡全身力氣戳了上去。就聽陳四一聲慘叫,一手飛快抓住蘇棋棋手腕。蘇棋棋就覺手腕一陣劇痛,咬牙掙扎的舉起另一隻手的碎片划向陳四面門。
陳四往後一仰,卻被本躺在地上的老趙,用他自己的繩索套住脖頸,似是用盡全身力氣,那陳四不由慢慢軟倒在地。
蘇棋棋此時已幾乎的腿腳痠軟,不過自知不是害怕的時刻,等陳四倒地,不等老趙招呼,她低聲呼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