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鍾念北躺在警局的單間囚室裡,身邊除了警察之外,還有位醫生。
“身體太過虛弱了,精神也高度緊張,不過我光靠眼睛是看不出什麼來的,如果再出現這樣的情況,還是帶她到醫院檢查一下吧!”醫生收了醫藥箱,交待了兩句,出了囚室。
鍾念北掀開被子,急急坐了起來。因爲動作太猛,眼前一陣發暈。
警察看她這樣,也心生不忍。伸手扶了她一把,“你沒事吧?”
“沒事……”鍾念北有氣無力的搖搖頭,臉色蒼白的幾近透明,“警官,我打個電話可以嗎?我要找我丈夫,他一定會幫我的!我求求你!”
連日來警察面對着鍾念北,看她實在是不像大奸大惡之徒,如今又看她虛弱的病倒,不免起了惻隱之心,便點頭答應了。
“好,我讓你打。”
“謝謝、謝謝警官!”鍾念北感激的直朝警察點頭致謝。
一拿到電話,摁下號碼,還沒接通,鍾念北已控制不住的淚如泉涌。如果大叔知道她所遭受的罪,一定會心疼死的!
電話終於接通,鍾念北脫口喊道,“大叔,我是念北!”
可是,電話那一頭,卻怎麼可能是蘇聽白?
“鍾念北?”裡面傳來陳雅靜充滿驚恐的聲音,並且厲聲低吼,“你怎麼還敢往蘇家打電話?你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嗎?你想連累誰?聽白,還是整個蘇家?”
“……”鍾念北驚愕,長大了粉脣,“媽,你……”
“噓!”陳雅靜急急打斷她,“你怎麼又亂叫?我告訴你鍾念北,你和蘇家沒有任何關係!不要再把電話打過來了,不論是座機還是手機,聽白都不會再接的。他那麼一個理智的人,雖然一向寵你,但在大是大非面前,還是要以蘇家爲重的。”
鍾念北不相信陳雅靜說的,一個勁的搖頭,“不!我不相信!我要聽大叔親口對我說!”
“哼!”
陳雅靜冷哼,“你還想着他親口對你說?你也不想想,他如果心裡還想着你,怎麼會這麼多天了,都不跟你聯繫?他這麼大的人了,難道我還能阻止他?”
這話說到了點子上,頓時將鍾念北堵得無話可說。
沒錯,蘇聽白並不是隨意讓人擺佈的人!之前蘇家那麼反對他們在一起,多少人想要分開他們,連鍾念北自己都放棄過好幾次了,可是蘇聽白卻從來沒有妥協過!
只要他不願意,沒有人能逼他!那麼也就是說,是蘇聽白不要她了?意識到這一點,鍾念北身上的溫度迅速冷卻下去,如墜寒潭般、渾身上下刺骨的寒冷!
蘇聽白寵她、疼她、愛護她,但如果威脅到他的名譽、甚至是前途和性命呢?鍾念北痛苦的捂住腦袋,嘴裡喃喃道,“不可能的、不會的!大叔不會這樣對我的!”
她還想再問陳雅靜兩句,可是那一頭已經傳來了盲音,陳雅靜將電話掛了!
“啊!”
鍾念北心如死灰、面上毫無血色,灰敗如斷線的木偶,身子斜斜的朝一旁歪倒,她已經沒有力氣站住了。
“哎!鍾念北!”警察見狀,慌忙伸手將她扶住,“怎麼了?電話裡說什麼了?你丈夫怎麼說?他會帶律師過來嗎?那不要緊,我幫你疏通疏通,多等你兩天。”
鍾念北轉眼看向警察,淚水從眼眶正中滑下。一個素不相識的警察,都會對她說這樣的話,尚且有着半絲憐憫,可是爲什麼,這個時候,她的親人和愛人,卻將她推向了絕境?
難道說,她鍾念北此生註定了是這種命?
從生下來,就沒有父親。她是跟着母親長大的,從小揹着‘私生女’的名號長大!後來,連母親也不見了!身邊的人都說,母親是受不了過這種苦日子,所以拋棄了她!
鍾念北不信,從來不信!
季恩佑背叛她另結新歡,她遭受了奇恥大辱!終於等到外公來認他,豈料外公病倒,她再次被至親的人拋棄!
但是這些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此刻!被摯愛的人背叛,那是怎樣的一種剜心之痛?而且更諷刺的是,她是心甘情願的爲他走進了監牢!
乾涸的脣瓣幾經開合,鍾念北有氣無力的吐出幾個字。
警察沒聽清,疑惑問道,“你說什麼?”
鍾念北又說了一遍,警察聽清楚了,“是……我是……掃、把、星!”
警察心頭一凜,強烈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丫頭,絕不可能是什麼殺人兇手!
鍾念北轉過身,強撐着往囚室的方向走,一句話也沒有了。
“鍾念北,你有什麼冤情,就說出來吧?雖然現在證據對你很不利,可是……上了法庭,還要看疑點利益歸於哪方,你現在說出來,還來得及。”警察緊隨其後,扶着她在牀上躺下。
“……”鍾念北無力的搖搖頭,緊閉着嘴巴,身子蜷縮成一團躺下。
“嘖!”警察焦躁的咂嘴,伸手撓了撓頭髮,“你倒是說話啊?這是謀殺罪,不能開玩笑的!”
鍾念北冷笑,心想,她這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如果不是足夠愛一個人,誰會把自己往死路上送?她爲他承擔一切都毫無怨言,恨只恨,他竟然狠心拋下了她,甚至連句交待都沒有!
見她不說話,警察也無計可施,只好鎖上牢門走了出去。
出了囚室,坐在辦公室裡,警察依舊是眉頭緊鎖、咂嘴不止。
“陸隊!”小警員走過來好奇的問道,“怎麼愁眉苦臉的?是不是那個鍾念北還不肯開口交待?”
陸立仁蹙眉說到,“這個鍾念北啊……嘖,我怎麼看着都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你看看她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膽兒能有多大?還敢謀殺?”
“啊?”小警員大驚,“陸隊,我沒聽錯吧?你這是對犯人產生憐憫了?”
陸立仁一向是雷厲風行,手段果敢,在警界素有‘鐵面’的稱號,對犯人有同情心這還真是頭一次。
“不是……”陸立仁搖搖頭,凝神道,“我不是同情,就是有這麼種直覺,雖然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有罪之人,可是也不能冤枉好人是不是?”
小警員懵懂的點點頭,“噢,陸隊你說是就是。”
陸立仁白他一眼,繼續低頭看手上的卷宗,希望能夠找出什麼破綻來幫助鍾念北。這一研究,就到了深夜。警局裡白班的人都走了,他從辦公室出來,外面只有值班的小警員。
“陸隊,你還沒走呢?”
陸立仁點點頭,“嗯,這就走了。”
他剛一轉身,覺得放心不下,還是想去看看鐘念北。今天下午,她的樣子可不太好。走到囚室,讓小警員開了門,陸立仁站在牀旁輕喚着鍾念北。
“鍾念北,你睡着了嗎?”
見鍾念北雙眼緊閉,陸立仁覺得自己問的很多餘。站起來準備離開之際,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摸了摸鐘念北的額頭,這麼一摸,才發現她額上滾燙的一片!
陸立仁大驚,低吼道,“鍾念北!你醒醒!”
鍾念北牙關緊閉,渾身打着哆嗦,聽到他這麼大聲喊她,吃力的睜開眼,悽慘無比的扯扯嘴角,“是你啊,警官?又要提審嗎?不用問了,我認罪就是……”
“認什麼罪?”
陸立仁濃眉豎起,一把掀開被子,將鍾念北背到了背上,朝門外吼道,“快去開車,打電話通知醫院!鍾念北發燒了,她必須馬上送醫院!”
“噢,是!陸隊,犯人沒戴手銬。”
“還戴什麼手銬?你看她這樣,還能跑得了嗎?”
陸立仁揹着鍾念北衝出警局,疾步上了警車,趕往最近的醫院。
急診室裡,醫生在給鍾念北做着檢查,詳細詢問着她的病情。面對着電腦,正準備開處方讓她去輸液,可是轉念一想,卻停下了。“這樣吧,你還是先做幾個檢查,我有點懷疑。”
“懷疑什麼?”鍾念北疑惑不解。
“做了檢查再說吧,我不是中醫,沒有報告,我並不敢肯定。”
“好。”鍾念北點點頭,在陸立仁的攙扶下去做檢查。
昨晚檢查,報告一出來,醫生便暗自點了點頭,擡頭看着鍾念北,又看看陸立仁,“這個,警官,請問你和這位……是什麼關係?”
陸立仁一怔,“你問這個幹什麼?”
“噢。”醫生翻開報告遞到兩人面前,指着上面的診斷,只見上面寫着1—0—0—0,p2w。
“這是什麼意思?”
陸立仁和鍾念北自然看不懂這代表着什麼?陸立仁甚至問道,“這是很嚴重的病嗎?”
“不。”醫生搖搖頭,“這位小姐或是太太,你懷孕了。”
“……”鍾念北放在桌面上的手瞬時收緊,死死扣住面板,一臉的震驚與錯愕。
陸立仁顯然也大吃一驚,抓了個不像犯人的犯人,舉目無親、衆叛親離的,居然還懷孕了?他幹了警察這麼多年,鍾念北算是他見過最慘的案例了。
拿着報告,從醫院出來,鍾念北渾身一震,止不住打了個冷顫。天啊!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