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家門口,蘇聽白把車子停的遠遠的,下了車,給鍾念北打電話。
“喂,在幹什麼?”
“聽白?你在哪兒呢?”鍾念北抱怨道,“怎麼昨天一整天都沒有給我打電話?你忙什麼呢?”
蘇聽白聽她撒嬌,心情因此而變得輕飄飄的,脣邊帶了絲笑意,“我現在在離你家大概100米的地方,車子不敢開近,怕你們家的門衛攔着,也怕你爸又發飆。”
“嘻嘻,委屈你啦。”鍾念北笑了起來,“你過來吧!我爸爸現在不在家,我在院子裡,他一走都要走很長時間的,你快過來,我去給你開門。”
“好。”
蘇聽白答應了,收了手機,打開車門,從後背車廂裡拿出個保溫飯盒,裡面放着念北愛吃的甜品,‘星河灣’的廚子做的,念北和陽陽母子倆都愛吃,笑笑應該也喜歡。
徒步走到靳家門口,鍾念北果然已經在那裡等着他了。
“嘻嘻,來啦!”鍾念北上前來挽住他的胳膊,轉身往裡走,“還帶了好吃的來?”
蘇聽白繃着臉,“嗯,是給笑笑的。”
“嘁!”鍾念北嗤笑,接過飯盒打開一看,這人真彆扭,明明就是她的口味,行吧!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他給小情人帶吃的她就不計較了。
往裡走,花園的草坪上,笑笑坐在地上,懷裡抱着洋娃娃,身邊還堆着一套玩具。
然而,在笑笑身邊,卻坐着鍾學心!
“……”蘇聽白在看到鍾學心的第一眼,整個人不由一僵,心底發慌。
鍾念北渾然不覺,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走啊!我媽……你還是第一次見吧?”
鍾學心和笑笑坐在一起,笑笑還拿自己的玩具給外婆分享,鍾學心一臉懵懂,略帶羞澀的笑着。這兩人在一起,倒是和諧的很。
“媽,笑笑。”鍾念北鬆開蘇聽白,蹲到地上,“笑笑,看看誰來了?”
笑笑瞪着一雙鳳眼,看到蘇聽白的時候,咧嘴笑了,“爸、爸……”
有一陣子沒見到蘇聽白了,可是笑笑的記性倒是好。站起來朝着父親跌跌撞撞的跑過去,跑的太快,膝蓋一軟肉嘟嘟的身子噗通一聲撲在了地上。
幸而是草地上,摔了也不會疼。
可是小丫頭嘴巴一癟,可委屈的哭了,擡頭看着父親,“爸爸、爸爸……”
難過起來,連‘爸爸’都喊的更清楚了。
蘇聽白心都化了,忙上前伸手將笑笑撈起來,笑笑軟嘟嘟的趴在父親身上,委屈的抽泣着,“哇哇……疼疼……哇哇……小草壞!”
蘇聽白輕笑,哄着女兒,“笑笑剛纔撞到小草了,笑笑疼,那小草也會疼啊!笑笑還有爸爸呢,小草多可憐啊!”
“……”笑笑突然停住了哭泣,眼珠子轉悠着,似乎在想爸爸的話,隔了好一會兒,小丫頭覺得爸爸說的有道理,可是卻又哭了起來,“哇哇……”
蘇聽白一愣,“怎麼還哭啊?”
“小草好可憐!”笑笑大哭不止,傷心程度比自己摔了還要更嚴重。“哇哇……”
蘇聽白傻眼了。
“哈哈。”鍾念北忍不住大笑起來,“看看你,適得其反了吧?”
蘇聽白一邊替女兒擦着眼淚,一邊說到,“哪裡是適得其反?我覺得很驕傲……我們的女兒,很善良啊!是遺傳了媽媽,小心肝、玻璃人。”
“德行。”
鍾念北臉上一熱,低頭去打開蘇聽白帶來的保溫飯盒,命下人拿來碗碟,切了一塊先喂母親鍾學心。
“媽,你嚐嚐這個……很好吃的。”
“嗯……”鍾學心乖巧的張開嘴,吃得太快,哽到了嗓子眼。
“哎呀,媽你慢點。”鍾念北皺眉,隨手把碟子遞給蘇聽白,“你拿着……我去拿點喝的來。”
蘇聽白接過碟子,心頭一跳,這樣單獨面對鍾學心,他自然覺得心虛。看着鍾學心,他滿腦子都是當初手術失敗的那一刻!院領導、老師、科主任,各個輪番轟炸,是要查清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這件事改變了他的一生,而他更加沒想到,鍾學心就是念北的母親!
衣服下襬被拉住了,蘇聽白順着看過去,竟然是鍾學心。蘇聽白心跳止不住的狂跳,生怕鍾學心認出他來!可是,應該不會吧?當年鍾學心那個情況,不可能認得出他。
“啊……”
鍾學心只是張開了嘴,那意思是要甜品吃。
“噢。”蘇聽白臉色發白,不自在的拿起叉子喂她。
鍾學心懵懂無知,蘇聽白喂她,她也不抗拒。
看她這樣,蘇聽白滿心的愧疚,“對不起,我知道你未必聽得懂……不過,這麼多年了,我終於能開口跟你鄭重的說一聲對不起,失誤是我造成的,可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
他陷在愧疚裡,渾然不知他這輕聲低語,已被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身後的靳北川聽見了。
靳北川看到蘇聽白正準備上來發難,沒想到卻讓他聽到了……好像很重要的信息?蘇聽白跟鍾學心說什麼對不起?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他正因爲鍾念北和蘇聽白和好而煩躁,難道事情有了轉機?
一番思量,靳北川決定不動聲色。
在鍾念北迴來之前,靳北川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靳家。
大門口,靳北川的手機響了。
“喂?”靳北川皺眉,神色很是不耐,“打給我幹什麼?我以爲,我們已經沒有必要再聯繫了……”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改變了主意,“你在哪兒?在公寓嗎?行,我現在過去,你等着!”
收了手機,靳北川臉上露出陰惻惻的笑容,“蘇聽白、童墨……哼,有點意思。”
上了車,靳北川一路將車開到了,竟然是童墨所在的小區!
他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了,停下車熟門熟路的進了公寓樓,摁下電梯,直達童墨所在的樓層,停在她家門前擡手摁下了門鈴,童墨很快來開了門。
“你來了?”童墨形容憔悴,看到靳北川臉上帶着討好的神色。
“嘁!”靳北川不屑的冷笑,走了進去,“找我幹什麼?”
童墨在他面前束手束腳的站好,支吾道,“我……我的錢用完了,我要買藥。”
“買藥?”靳北川回頭斜睨着她,滿含譏誚,“你看看你這個樣子,你還買什麼藥?你都快死了,就不要浪費錢了!我勸你,不要折騰了!”
“不!”童墨激動的上前拉住他,“你不能這麼說,我是因爲誰才變成今天這樣子的!我已經活不長了,我只想減輕些痛苦,這些年,我也給你掙了不少錢!”
“放手!”
靳北川胳膊一振,將童墨狠狠的扔在了地上,雙眸聚斂,惡狠狠的等着她,“跟我提錢?你也不想想,當初爲了救活你,我又花了多少錢?”
“可是,這些年我掙的錢都給你了!”童墨苦苦哀求,“你不能見死不救、落井下石!”
“閉嘴!”靳北川狠戾的喝斷她,“別跟我這眼前唱作俱佳的,我不吃這套!我來,是想問你件事,如果你給的答案滿意,我或許會考慮給你點錢。”
“什麼事?”童墨不太明白。
靳北川靠近她,低聲問到,“你和蘇聽白以前是師兄妹,你對他的事情應該很清楚了?”
“……”童墨遲疑着點點頭,“算是吧!”
“好。”靳北川很滿意,“那我問你,蘇聽白和鍾學心之間有什麼糾葛?”
“糾葛?”童墨搖搖頭,“算不上糾葛,鍾學心當年受傷,聽白是主治……她的手術是聽白主刀的……”童墨說完了,才察覺不對,轉而問到,“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麼?”
靳北川卻不回答她了,因爲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哈!”靳北川大笑起來,心情愉悅,“真是,沒想到還有這種事!簡直是天助我也!這次,我倒是要看看蘇聽白怎麼面對鍾念北!”他驀地看向童墨。
“你,我要你辦一件事!”
童墨下意識的搖頭,她太瞭解靳北川了,這個人的血是沒有溫度的!
“不,我不……你要幹什麼?我不會再聽你的!”
“嘁!”靳北川冷笑,“我只要你把這件事告訴鍾念北!那個丫頭,滿心裝着蘇聽白,我的話她已經聽不進去了,可是你不一樣,你也算是當事人,只要你說的,她一定信!”
童墨明白了,他是要借這件事分開鍾念北和聽白!這樣的事情她以前也不是沒有想過,可是……人之將死,她現在惦念的只有聽白的好,她不想再爲難他了。
“不,我不會答應你的!”
“是嗎?”靳北川絲毫不以爲意,“你不想要錢了?”
“哼!”童墨冷哼,“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大不了痛苦點!”
靳北川一勾脣,“好,好有骨氣!但是,你也不想你兒子嗎?”
“……”童墨驚愕萬分,瞪向靳北川,“你要幹什麼?靳北川,你不要亂來,你是不是人啊!那是我兒子,他也是你的……”
她的話沒說完,喉嚨就被靳北川摁住了,靳北川怒瞪着她,咬牙切齒,“給我閉嘴,我什麼做不出來?要想他沒事,你就乖乖的按照我說的去做!”
呼吸受阻,童墨幾乎奄奄一息,絕望在她心底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