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鍾念北被推進急診室。
“蕭寒!”鍾念北死命拉住他的手,搖着頭懇求道,“我不要看醫生!展白和行冽還在等着我!”
她一邊說,一邊掙扎着從牀上下來,護士們都攔不住她。
蕭寒擰眉,朝她吼道,“你別鬧了!我不管你有多擔心蘇聽白,你給我聽清楚了!你要不想死,就乖乖的進去!你想讓笑笑沒有媽媽嗎?你自己就是個十幾年沒有媽媽的人,你要你的女兒,過着跟你一樣的人生嗎?”
“……”
鍾念北怔住,想到笑笑,她沒有辦法不遲疑。
“哎……”蕭寒搖着頭,拍拍她的手,“聽話,身體要緊。”
急診室的門打開,鍾念北被推了進去。
l城這邊,靳筱俏剛下飛機,就匆匆趕往了唐家。她在門口要求見蘇聽白,卻被唐家的管家告知,“蘇先生?他並沒有回來啊!難道他不在景城嗎?”
“……”
靳筱俏一愣,自然不相信這樣的說辭,她堅信,是因爲蘇聽白不想見她。沒關係,早料到了,那她就在這裡等着,總會等到蘇聽白的。
然而,她從天黑等到天亮,天亮再等到天黑,都沒有等到蘇聽白的人影。
唐華章從裡面出來,都有些動容了。他擡眸看向靳筱俏的方向,朝她擡擡下頜。靳筱俏立即從車上下來一路小跑着,在唐華章面前站定。
“唐先生。”
因爲生怕錯過蘇聽白,靳筱俏這兩天都沒有合過眼,此刻眼底佈滿了血絲。
“哎……”唐華章惋惜的搖搖頭,嘆道,“靳三小姐,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強求的,你能感動我,可是……卻感動不了你想感動的人,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靳筱俏一愣,面色有些僵硬,扯扯嘴角,“唐先生,您只要告訴聽白去哪兒了,剩下的事我自己會看着辦的!”
“哎。”唐華章輕搖頭,“實話告訴你,他確實回來過。”
“真的?”靳筱俏難掩喜色,“那他現在在哪兒?”
唐華章猶豫片刻,似是有些不忍心,“靳三小姐,聽白走了,至於去哪裡他並沒有告訴我。”
“……”靳筱俏愣住,隨即激動起來,“這怎麼可能呢?您是他的老師啊!”
“是。”唐華章點點頭,“我是他的老師,所以,他即使病了……還是盡力在替我做事,不過這次回來,他把很多事情都交代了,我當時就該預料到,他是要走啊!”
聽他這樣說,靳筱俏真的慌了,如果蘇聽白連唐華章都沒有告訴,那她要去哪裡找他?
“靳三小姐。”唐華章看向靳筱俏。
“是,唐先生。”
唐華章支吾道,“聽白有句話讓我轉告你……他料到你會找他,所以讓我轉告你,他對你既沒有朋友之情,更沒有男女之愛,和你只是萍水相逢,走過就散了吧!”
說完,沒有再停留,轉身上了車。
靳筱俏渾身僵硬,耳邊聽着車輪滾動的聲音,眼底潮溼,眼淚終究涌出來,這個男人的心底就那麼難鑽進去!她擡起手,擦乾眼角的淚水。
“不行!我沒有這麼容易放棄的!”靳筱俏倔強的吸吸鼻子,“我阿俏是什麼人?好容易看上的男人,纔不會那麼輕易放棄!”
可是,該去哪裡找蘇聽白?靳筱俏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思考着。
蘇聽白雖然是自己走的,可是他在l城並不是孤立無援。他曾在l城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又因爲年少成名,是以即使不靠蘇家,他個人也擁有極大的人脈。
但他的性格,是極爲獨立堅韌的,絕對不可能無故的依靠任何人。
眼下他有病在身,情況也正在惡化,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靳筱俏不得不承認,蘇聽白最放不下的就是鍾念北和他們的孩子,可是,如今的情況是,他們即使離開了他,在生活上也能過得很好。
那麼,他是找個地方躲起來等……死了嗎?
“啊。”
靳筱俏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住了,隨即立即否認了,“不會的,他不是這樣的人,到底他會去哪裡?”驀地,她想起了一件事,腦中猶如茅塞頓開。
“對!鍾學心!”
靳筱俏一下子來了精神,她怎麼給忘了?蘇聽白目前未完成的心願,應該就是鍾學心的病情!他那麼在乎鍾念北,又虧欠了她,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一定會想辦法治好鍾學心。
那麼,懷揣着這個心願的蘇聽白能夠去哪裡?如果他要繼續,他就離不開醫學界。也就是說,只要把所有和醫學有關的機構翻個遍,她就一定能找到他!
聽起來很笨也很瘋狂,可是,只要能找到他,有什麼不可以呢?
醫院裡,鍾念北躺在病牀上,慢慢醒過來。
蕭寒忙着上前扶起她,“醒了?小心點,要起來嗎?還是先躺着吧!”
“嗯。”鍾念北哼了一聲,身上沒有力氣,起不來,她張了張嘴,蕭寒便知道她想問什麼了。
“彆着急。”蕭寒替她蓋着被子,“蘇展白和行冽已經去了,他們是他的弟弟,會費心找的……你要真爲他着想,就好好照顧自己,嗯?”
鍾念北吃力的眨眨眼,看着蕭寒。他們有好一陣子沒見面了,今天這樣看着他,發現他清減了不少。
“你……”她剛要張嘴說話,蕭寒的手機響了。
“你等等。”蕭寒站起來,掏出手機,神色閃了一下,走到外面去接電話。
“喂……你打來幹什麼?”蕭寒的口氣很冷硬。
那一頭,靳北川不陰不陽的笑着,“別這麼不耐煩……難道你不應該謝謝我嗎?我給了你一個和鍾念北在一起的機會,別總說我卑鄙,難道你就不想跟她在一起?”
“靳北川!”蕭寒低吼道,“你夠了!到此爲止吧!你想要怎麼樣,是你的事,我幫不了你……我爲你做的事還少嗎?我真的做不到,我從認識她的那天開始,就在騙她!”
他的情緒異常激動,並不知道此時鐘念北正在靠近他。
“我明明可以救她的,可是我卻害她做了牢!她把我當成恩人、朋友,可是我卻幾次三番傷害她、傷害她愛的人!這件事,我做不到!”
“你……”鍾念北聽得不多不少,剛剛好。
蕭寒一愣,身後熟悉的聲音讓他驀地僵住,握着手機猛地回過身,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鐘念北。“念……”他驚訝的甚至喊不完整她的名字。
鍾念北眼瞼一閉,眼淚無聲落下,“你剛纔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蕭寒薄脣微張,無以辯駁。
鍾念北步步走近他,一字一頓極緩的問着他,“你害我坐牢?意思是,我本來可以不用坐牢,是嗎?你說你傷害我的愛人,意思是,聽白的失蹤和苦衷,都和你有關嗎?”
“……”蕭寒愧對她,沒什麼好說的,只有沉默着低下頭。
“啊?”鍾念北突然激動起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朝他吼道,“你說話啊!爲什麼不說話?你怎麼了?啞巴了嗎?”
蕭寒只不說話,鍾念北便越是瘋狂,使勁搖晃着他,“你快說話!聽白在哪裡?你對他做什麼了?你和我爸有什麼交易?你們要幹什麼?爲什麼要傷害聽白!”
她的腦子太亂,有太多的疑問想不通,她不明白,爲什麼信任了這些年的摯友,突然就變成了處心積慮藏在她身邊的敵人!這太可怕了!
“念北。”蕭寒擡起頭,很是無奈,“是,我是做了很多對不起你事!可是,這一次蘇聽白去了哪兒,他爲什麼要走,我真的不知道!”
“你以爲我會相信你嗎?”鍾念北嘶吼着,受的震動太大,她緩不過來,沒有辦法好好思考。“蕭寒,我竟然會相信你!沒有想到,你從一開始就帶着目的靠近我!”
“念北。”蕭寒擰眉,愧疚不已,“你聽我說,你剛搶救過,身體還……”
“走,你走!”鍾念北推開他,轉過身去,“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你也不要跟我說任何話,我是一個字都不會相信的!”
“念北……”蕭寒追上去,鍾念北已然推開門進去,將門鎖上了。
蕭寒苦笑,終於敗露了。雖然是早就料到這樣的結果,不過,他卻是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再騙下去了。他盯着房門,低喃,“念北,不要原諒我……我不值得被原諒!”
從醫院大門出去,蕭寒突然感覺心口一陣絞痛。“啊。”他驀地伸手捂住,形容痛苦。
“蕭寒!”突然,莊詩雨迎面走過來,緊張的扶住他,“你怎麼了?”
蕭寒吃力的擡頭看她,“你來看念北啊?她……在裡面,你去……看她吧!”
看他這麼一副樣子,莊詩雨怎麼可能走開,“你別說話了?藥呢?快找個地方吃藥!你病犯了,怎麼還自己出來了?念北呢,去她病房歇會……”
“詩雨!”
蕭寒猛地拉住莊詩雨,面色蒼白的朝她搖搖頭,“別去,我……沒有臉再見她。”
莊詩雨一愣,看着他,心裡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