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在了錦孃的身邊,但是我口不能言,便不能和別人更多地交流或者溝通,說什麼做什麼總還是有些不方便。錦娘雖然留下了我,對我的長短處還是心明眼亮的,所以她也就把更多一些需要上下打理、和旁人交道的事情交給了輕蘿去打理。---而且輕蘿也生的十分可愛,旁人見了,都是十分喜歡的。而我就只是發揮特長,做一些需要費心思,但不太需要言語的巧活兒,比如幫錦娘梳洗啊,陪她下棋啊什麼的。
這小院子裡的雜事兒,其實說多也不算多。而且每樣活計,都是有宮女們各司其職的,相比下來,我的這些活兒還顯得相對單純而輕鬆些。錦娘知道我身體不好,對我也十分寬鬆,這樣一來,我倒有了很多閒暇的時間。
但實際上,我卻是閒不住的。這個時代的生活節奏已經夠慢了,整日裡無所事事讓人幾乎有一種虛度年華的犯罪之感。而且我也很怕自己閒下來,空閒太多了,不免就會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想起我曾經癡迷的偶像,想起我現在如何地失望……這些東西,似乎都是想了也沒有什麼用的。
於是閒下來的時候,我忍不住用那些娘娘們廢棄下來的,卻是顏色豐富的小布頭子、廢布料縫縫疊疊,疊疊縫縫,做出了一些頭花、耳釘、裝飾項鍊之類的小玩意,梳洗完的時候,就搭配着錦孃的衣飾給錦娘戴上,十分獨特美麗,錦娘也自是十分喜歡。其實這都是以前在影樓時我們爲了增加造型效果,自己弄的一些小飾物而已,我做這些,也只是因爲手癢癢,又覺得那些碎布頭可惜了而已。
這宮裡的那些娘娘們見了錦娘這與衆不同的裝扮,也是非常喜歡,---因爲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做法嘛,都是穿金戴銀的慣了,不知道這些廉價玩意兒的裝飾效果還這麼好。但是卻因爲平日裡和錦娘都不太往來,並不熟絡,也就不好開口來要。錦娘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便讓我多準備了一些,準備先送去給德妃,---她畢竟是這宮裡的主位之人,由她怎麼處置都好。
等得我準備好了,她便帶着我去給德妃請安。
雖然身居長春宮,也自然見過德妃好些次,但這天我還是頭一次這麼近距離、長時間地接觸到她。其實她人倒不是那種很出挑的美,或許你第一眼根本沒看出她的美麗之處的,但是她整個人的氣度韻致非常不錯,讓你覺得平添了幾分高貴和端莊,叫人覺得挺舒服的。而且她很會保養,40多歲的人了,在古代也算是老的,臉上卻不見皺紋。
那天見到她的時候,她穿了一身“皇家藍”色的旗裝,踏着花盆底,梳着簡單的把子頭,頭上也沒有太多的裝飾,顯得好像很隨便很樸素很清爽的樣子。我心裡卻暗暗讚歎這個女人懂得修飾自己,因爲知道這種顏色是很耐看的,細看之下整個人都會顯得甚是端莊高雅,十分符合德妃的氣質。而且妙的是,那旗裝上通身還用銀藍灰挑出了美麗吉祥的雲彩圖案,十分出彩,讓穿衣服的人也在不覺中亮了起來----這種工藝在現代非常普通,不過用在這時,單看這手工,就不是一般人可以穿的,看來德妃的品味很細緻。那旗裝滾邊的地方,還都鑲上了那種寶藍色的滾邊,顯得整套裝束層次很突出,也很耐看。
我不禁多次想到:這個女人還真知道怎麼打扮自己,僅僅是一身衣服就把優點都含蓄地賣出來了。從這一身服裝就知道她是一個很用心思、含而不露的人了,怪不得在這後宮之中這麼多年一直混得不錯。
“給德主子請安,德主子吉祥。”錦娘非常謙微地說。
“哎喲,這可不得了!都是親親近近的一家人,錦妹妹這會子怎麼這般生分了?”德妃笑道。
“錦娘做了一些花花綠綠的小頭飾,小衣飾,錦娘自己戴着還覺着好看,便送來給姐姐一些,不知道姐姐可看得入眼去。”錦娘便隨着德妃的稱呼說。
“喲,這些小玩意兒真好看哪!你看,配着妹妹仙女一樣的容貌,可真是叫人眼饞呢,我就不客氣全收下了啊?”德妃還是一樣地笑着說,聽來似乎這誇獎真是由衷的,我卻覺得她的眼神裡好像有些不由衷---也可能是我看那些小說時就不喜歡德妃,先入爲主了吧。
“姐姐若喜歡,過幾日我再送一些別的花樣兒來就是。”錦娘說。
“謝謝妹妹的一番心意了,妹妹可真是又美貌又手巧呢。”德妃說。
“不瞞姐姐,這都是錦孃的小丫頭的主意。”錦娘說。
德妃看看我,有些意外地說:“就是她嗎?聽說這小丫頭不會講話,沒想到手工活兒還做得不錯。”
聽到德妃讚許我,我趕快行禮謝恩。
德妃說:“不用拘謹,起來吧!”
德妃顯出很喜歡那些小花樣的樣子,誇了好幾句,還賞了錦娘一塊衣服料子。我們回來之後錦娘十分高興,不過我們回來以後,德妃也並沒有從此對錦娘格外熱絡一些,看來這架子還拿得很高啊,當然也許是她的性格便是這般客觀冷漠的,她那寶貝兒子四阿哥自然也就比她還冷漠---又無端地想起了那個冷冰冰的眼神,實在夠寒。
看來那德妃的舉止、言語都是文文雅雅、端端莊莊的,但確實也是夠老辣的。別看她總是溫言細語的,待我們自是十分溫和有禮,卻是言語中並不帶有太多的感情色彩,讓人難以捉摸她的內心。錦娘對自己的熱心貼了冷屁股,自然是十分傷心的,只是也不好說出來。
看來,錦娘雖然接人待物十分有分寸,在德妃面前卻還是嫩了許多。想這宮中想要做到心無城府,結交朋友真是難上加難啊。怪不得象這種來見德妃的大事,錦娘會叫我跟來而不叫輕蘿,原來啞巴也是很有好處的,不會說錯了話不知不覺中就冒犯了別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