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耀的指責言猶在耳:“我們自詡正人君子,其實都做錯了,我卑鄙無恥,將她推給你,其實不過都是在誤會中放縱自己,如今我們可以彌補,你何必還要這麼執着?如果她留在這裡真的不幸福,那個人也有能力保護她,不如放她走吧!”
“嗤!”
汽車猛的剎住,泥濘的山路上留下大幅度的痕跡,車裡的人大口的喘着粗氣,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盤上,俊美的臉上是陰沉的氣息,卻也夾雜着難以言說的憤怒,是惱怒自己,還是惱怒他人,不得而知!
三日前,張家。
亦云臉色沉重,語氣低迷。
“其實說起來,真像是婆婆媽媽的肥皂劇,鐺鐺的媽媽是一個精通琴棋書畫,知書達理的女人,家中沒有兄弟!當時林家經營一間紡織工廠,家大業大,她的父親唐少華出生窮苦,卻做事勤懇敬業,受到鐺鐺祖父賞識,招攬他入贅林家,改姓林氏。”
“誰知不過五年,林父突然暴斃,鐺鐺的媽媽也在生下她之後大出血過世,當時她還在襁褓,林少華已經娶了新人宋玉月,還帶來了一個比鐺鐺大三歲的女孩,不到半年,宋氏就生下了一個足月的男嬰。
衆人對這一切心知肚明,只是林家人丁單薄,誰也不會蠢到去得罪當時已經掌管林家大業,改回自己姓氏的唐少華!
後母當家,鐺鐺自小過的日子可想而知,被姐姐欺負,被弟弟毆打,都是家常便飯,唐少華只當不知。宋玉月甚至撕毀了鐺鐺大學錄取通知書,明目張膽要求她嫁給省部稅務局局長的癡呆兒子,爲唐氏企業獻身。
鐺鐺心灰意冷,後來在亦風哥哥和幾位老師的幫助下,終於進了現在這間學校,唐少華自此沒有再給過她任何經濟支援,宋玉月還在業內放話,唐家自此和林鐺鐺脫離關係,再無瓜葛!
大學四年,鐺鐺勤工儉學,靠着獎學金一步步堅持到今天!本來打算攢點錢繼續考研,沒想到找工作的第一天就遇到……”
阿耀將亦云的話原封不動的轉告盧子豪,看着他的臉色一點點變得僵硬,明智的沒有繼續說下去。
男人站在原地,對着鏡子狠狠一拳砸過去,玻璃碎裂一滴,手指關節處立刻血漬橫流。屋子裡是死一般的沉寂!
“你說的唐氏,是那個號稱紡織業大亨的唐少華?”盧子豪的聲音帶着決裂果斷的殺戮,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恨不得將對方處置而後快。
“紡織業大亨?”阿耀冷笑,眼眸中是同樣深沉的鄙視不屑:“咱們同意,他纔是大亨,咱們不答應,他除了破產,沒有第二條路走!”
盧子豪眯着眼睛,盛世旗下行業壟斷衆多,當日本來打算將唐氏企業一併收購,再利用分拆上市的手段讓它改頭換面,成爲一匹黑馬。
唐少華當時託人請自己吃了一頓飯,身邊似乎還帶着一個年紀不大的女人,濃妝豔抹,搔首弄姿,全程都在對他放電。
好在那個老傢伙開出來的條件很不賴,將唐氏冠名爲盛世合作伙伴,每年利潤分成給予盧子豪四個百分點。
雖然有利用盛世名頭的嫌疑,不過當時他本來就全力以赴跟那些老傢伙周旋,無暇顧及,想想也算是一本萬利,就同意了。
如今想到他會利用鐺鐺出賣色相換取利益的手段,就恨不得朝那張貌似恭良紳士的臉上掄上一拳。
“這就是你當時查出來的結果?”盧子豪冷聲發問。
阿耀知道他在氣什麼,可是自己當時也是想當然的覺得只是一個尋常女孩,既然知道是孤兒,就沒必要深究,現在子豪對鐺鐺發了好大的脾氣,自然是要把氣出在自己身上,當下也沒好說什麼。
盧子豪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不知道該說什麼,整個人完全失去了沉穩,“現在怎麼辦?都是你!”
阿耀委屈極了,“又關我事?”
眼看着對方要吃人的神情,立馬點頭:“好好好,我錯,是我錯!”
“那也不對!就算被唐少華拋棄,也不代表張亦風有立場有資格替她出頭,何況還是用這樣越界的手段。”盧子豪搖頭,“不對勁,你別想用同情分幫她。”
阿耀笑了,“亦云說了,她跟林小姐的關係算是不打不相識的患難之交,很小的時候就在一起,兩個人一直形影不離到現在,當初通知書被撕毀,沒辦法報道,也是張亦風幫的忙,或許對人家來說,只是純潔的兄妹之情啊!你別把誰都想的那麼複雜。”
“你什麼意思?他是純潔的兄妹情,我就是不純潔的男女關係?是這意思嗎?”他不依不饒,十足的流氓相,不過搭配那張春風旭日般的面容,依舊養眼十足。
阿耀一口老血噴出來:“你這是耍無賴啊!”
“總之我還是覺得有問題!”盧子豪到底有些意難平,這也難怪,平生第一次打算對一個女人好,結果發現對方的“姦夫”意圖不軌,讓他這樣力求完美的男人如何能忍。
“這就是你小心眼了!”阿耀低聲說道,“在我看來,林小姐自小沒有媽媽,又飽受虐待,張家兄妹都是好人,聽亦云的意思,林小姐就連過年都是在他們家的,多年相處下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想必他們之間的感情更甚於和唐氏一家的關係吧。這樣一想,張亦風爲了妹妹不惜與你爲敵,也不算什麼。”
盧子豪沉思一下,搖搖頭,“還是覺得不對!”
阿耀有些不耐煩,“說到底你不就是吃醋了嗎?那我問你,就算張亦風真的喜歡林小姐,又怎麼樣?就算林小姐心裡有他,又能如何?現在她肚子裡懷着的是你的孩子,和你朝夕相對,同住一個屋檐下,長期下來難保不會產生感情,哪個女人會拒絕一個英俊多金、溫柔體貼、包容大度的男人?”
“你,去讓莫姨做點東西,給她送過去!”盧子豪一邊說着,一邊拿出手機撥通號碼,“薇薇安,董事會議延遲一個鐘頭,我晚點再過去。”
阿耀有點不明所以:“怎麼了,不是說股價波動幅度很大,很麻煩嗎?”
被對方丟了一個白眼:“你覺得依照那個丫頭的倔脾氣,你們哄得了嗎?”
阿耀樂了:“所以你打算冒着被罵出來的風險親自去?”
盧子豪一邊脫西裝,一邊一腳踹在他的小腿上:“幸災樂禍!你也別想跑,今天你打頭陣,要是被轟出來,你就等着吧。”說着,突然想起什麼,“你這幾天不着家,就是跟那個張亦云在一塊?”
阿耀一邊呲牙咧嘴的揉着被踢中的小腿,一邊回道:“是啊,怎麼了?”
“沒什麼,麗薩今天打電話,說任務完成的不錯,應該很快就回來了!”盧子豪輕描淡寫的說道,滿足的看着某人的表情從欣喜若狂急轉直下,呆若木雞,輕輕湊上前去,藝術品般的下顎勾勒出美好的弧度,“入戲別太深,害人害己可不好!”
“我沒入戲!”阿耀強硬的態度似乎是在說服自己,又強調了一次,“我沒入戲,我是享受那種過程,我知道我喜歡誰,從小我就喜歡麗薩,現在也不會改變。”
“那你還呆在張家不回來,別跟我說你這麼敬業!”盧子豪氣定神閒的撇出一句話,將襯衣袖子挽起來,露出小麥色的結實有力的肱二頭肌。
“我、我不回來不是因爲我愛上她了,是因爲、因爲她一個人在家,怪可憐的,我這屬於同情,這叫陪伴,是我扮演一個男朋友的必備準則,你懂嗎?”接着又強硬了態度,“我可不像你!”
盧子豪笑了一聲,自顧自的下了樓,某人喋喋不休的跟在屁股後面追問:“你聽見了沒有,對了,這事情不許告訴麗薩,也不許出賣我,你跑什麼啊?餓不着你那林妹妹,瞧你就這麼點出息!”
下了樓,莫姨正在廚房裡忙活,新鮮的鱸魚,開膛破肚以後放進砂鍋,生薑拍裂以後一起下鍋,大火煮開,小火慢熬,細細燉成奶白色,放幾片豆腐進去,看起來頗有滋味,唯一要費心的就是火候,一點不能馬虎。
阿耀首先探頭進去:“莫姨偏心,給我喝稀飯,給別人煮魚湯!”
莫姨拍了兩片黃瓜進去,順手拍了一下他的腦門:“那稀飯不是你搶去喝了的?還在這惡人先告狀!”
看着緊隨其後的居家型男,有些驚訝:“子豪,你還不去公司嗎?”本來打算等他去了公司再給林鐺鐺送飯,他要是不走了,這下可怎麼是好!
盧子豪豈會看不出來對方的想法,笑了一下走過去,“她脾氣大,這會估計還在氣頭上,等會我親自送過去!”
“啊?”莫姨下巴一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阿耀半死不活的擠過來,“子豪,我早跟你說了,莫姨真的需要一副助聽器,你就是不聽,哎呀,你幹嘛打我。”
莫姨拿着手裡的鍋鏟,霸氣十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