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馬路中央,亦云不顧車水馬龍,不顧人聲鼎沸,看着阿耀那環抱的姿態,分明是對待最珍的愛人。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轉過身跑了回去,重新坐回咖啡廳的位子,雙手發抖,不能自已,她不敢接受這個現實。
那個老實巴交的,被自己撿到寶的男人,怎麼會將那樣的注目投在其他女人的身上?
那樣的眼神,那樣的珍惜,讓她情何以堪?可更讓她自愧不如的是,面對那個女人,她沒有半點勝算,連跟她成爲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她在咖啡廳等了兩個鐘頭,直到咖啡冰到透心涼,她纔不得不承認,原來自己已經是個被遺忘的人了!
外面下着雨,她被麗薩匆匆拉來,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外套,腳上還踩着拖鞋,在這深秋季節,冷的簌簌發抖,可是她承認,再冷,也沒有此刻的心冷!
你知道在感情的世界裡,最可怕的是什麼嗎?
不是那個你深愛的人不愛你,而是一個男人,信誓旦旦的說愛你以後,卻輕而易舉的放棄了你!把之前對你的愛,又投向了另外一個女人,一個比你優秀的女人。
被淋雨道溼透,她突然想上來看看自己的好朋友,自責和內疚像毒蛇一樣包裹着她的全身,明明不該悲傷的,明明更應該擔心她的,爲什麼會自己哭到不能自持?
擦乾眼淚,她在衛生間烘乾了衣服,想要上來看看鐺鐺,卻沒想到對方已經甦醒。
“亦云,你怎麼來了?”鐺鐺自然是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看着好友的到來顯得格外高興。
子豪沒有看到阿耀,卻敏銳的察覺出亦云眼睛的紅腫,不由微微眯神,暗自責怪那個見到麗薩就走不動道的人,順手倒了杯熱水遞給她。
亦云的眼角落在鐺鐺的手腕上,眼角一下子紅了,把杯子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熱水濺出來,燙到她的手,卻沒有半點知覺似的,“誰叫你自殺的,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你死了我怎麼辦,我哥哥怎麼辦?你長出息了,居然敢自殺!”
看着哭的喘不上氣的好友,鐺鐺似乎看出了什麼,眼神向門外看去,沒有看到阿耀,不由蹙眉:“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沒有人欺負我,就是你,你欺負我了,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亦云坐在牀邊,緊緊的抱住了鐺鐺。
“誰叫你打算丟下我一個人,誰叫你這麼壞,弄傷自己不疼嗎?你都不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嗎?我還是不是你的朋友啊,出了什麼天大的事情?你要這麼對你自己啊!”
鐺鐺的眼淚也下來了,抱着好友,不住的道歉:“對不起嘛,都是我思慮不周全,我沒想到會這樣,當時是出了點事情,我氣壞了,纔會腦子短路,好了你不要哭了,我已經很自責了。”
兩個女人哭成一團,自己在一邊也幫不上什麼忙,索性出去,給她們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
子豪回家的時候,莫姨正坐在沙發上,臉色煞白,手裡拿着一支正在修剪的馬蹄蓮,面前的茶几上是一束還沒有插好的鮮花,眼神呆滯,看不出表情。
見他回來,莫姨緊張的把花都丟到地上,疾步走過去,抓着他的手:“子豪,你回來了?林、林小姐沒事吧?阿耀說她搶救過來了,她還好嗎?要不要我做點吃的給她送過去?”
子豪神色極爲疲憊,不動聲色的把手抽出來,向樓上走去:“她沒事,你別去打擾她了,我想一個人呆一會,等會不用叫我吃飯。”
看着空空懸在半中央的手,有點臉色發灰,愣在那裡,像尊雕塑。
聽見聲音從房裡出來的麗薩和阿耀剛好和子豪擦肩而過,見狀一臉吃驚。
“你、你怎麼回來了,她沒事了吧?”麗薩又是開心,又是害怕,小聲問道。
子豪披着西裝,沒有作聲,充耳不聞,徑直上了樓。
阿耀皺了皺眉,看向麗薩,果然看到她臉色微變,正要開口,不料子豪轉過身來,看着自己:“你把張亦云一個人丟在醫院了嗎?”
腦子裡哄得一聲,阿耀一下子慌了,當時追着麗薩出來,看着她哭的那樣傷心,自己就只記得把她帶回家。
完全忘記了還在樓下咖啡廳等着自己的亦云,愧疚、抱歉、心疼像是鋪天蓋地的潮水一樣想自己襲來,真恨不得給自己一拳。
可他剛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就被子豪堵了回去:“你不用跟我解釋,需要解釋的是張亦云,不過你別再去醫院了,她現在在醫院照顧鐺鐺,我不想你去打擾她的心情,更不想鐺鐺現在這種情況還要爲你們的事情勞神!”
“那林小姐沒事了吧?”麗薩仰視着臺階上的疲憊男人,低聲詢問,“莫姨一直很擔心她,我怎麼勸說都沒用。”
他僵硬轉身,看着樓下一直像個孩子一樣低着頭默不作聲的莫姨,心裡抽動一下,可是想到鐺鐺躺在醫院時,那慘白的毫無血色的臉龐,又硬起了心腸:“以後你們都不要再去打擾她。”
“你都要跟他去佛羅倫薩了,我就算想打擾,也打擾不上了。”麗薩低着頭,委屈的說道,“還是說在你眼裡,我就是一個不分善惡的壞女人?我就一定會傷害她?”
子豪冷笑一聲:“所以如你所願,我不走了!”
“你不走了?”麗薩的聲音瞬間子提高不少,驚喜的上前一步,“爲什麼?”
“鐺鐺答應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我也答應她,以後不會去打擾她的生活,除了寶寶的一切事宜,我們不會再有任何交集,這就是我們的交易!”
說完,他轉過身,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的家人,“你們滿意了?”
看着男人揚長而去的身影,阿耀有些氣悶,也不知道是因爲對方的態度,還是因爲那個有所虧欠的女人。
麗薩卻是極高興地,自言自語的原地踱步道:“他不走了,不走了,真好,他不會丟下我了!”
說話間,眼睛又溼了,看着莫姨還是那副沒反應過來的表情,跑過去抱着她:“莫姨,子豪不走了,他不會因爲那個女人丟下我們了。”
“不、不走了?”愣愣的重複着她的話,眼睛卻有點飄無定所。
麗薩看着她,喜極而泣,一個勁兒的點頭:“恩!”
淚水猝不及防的流下來,莫姨擦了把眼淚,轉身向廚房走去,“我、我得做點吃的,子豪和林小姐一定都沒吃飯,做點什麼好呢,做什麼好呢?”
她心裡一直愧疚難安,幾十年來都與人爲善,不想老了卻差點害死一個無辜的女孩,真要是有什麼閃失,那就是一屍兩命。
就算子豪不怪罪自己,自己就能良心好過嗎?知道對方現如今好了很多,她心裡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
想到剛纔子豪的氣話,她卻也開始自責,要不是這場意外,他們本應該有更多時間相處,如今子豪退讓,一定是因爲對方“挾天子以令諸侯”,想到這,更是心中複雜。
麗薩哪裡看不出來她的心思,抱着她的肩膀說道:“好了,莫姨,不要亂想了,人救下來就好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但願如此!”莫姨說着,擔心的看了一眼樓上。
阿耀走過來,臉色有些陰暗,“他這會不知道發什麼脾氣,做什麼應該都吃不下去,莫姨,你燉點補血養氣的湯,我拿去醫院給林小姐。”
對方點點頭,腳步凌亂的去了廚房。
麗薩反應過來,斜着眼睛看他:“子豪可是說了,不要你去醫院打擾人家的!”
摸了摸鼻子,阿耀有點不自然的解釋:“我剛纔送你回來,沒有給亦云說,她一定是等急了,無論如何要過去解釋一下。”
“亦云?叫的還真親熱!”麗薩聽見子豪不走了,渾身的戰鬥細胞又被充斥的滿滿的,“剛纔不是還跟我說,只會對我一個人好嗎?轉臉就變,男人的話還真是不敢盡信啊。”
阿耀張了張嘴,滿臉通紅:“麗薩,你知道我對她只有虧欠,我不會對除了你之外的女人動心的!”
“停!”麗薩懶洋洋的揚起手,漫不經心的說道:“你的事不用跟我報備,我不好奇!不過我倒是很想知道,林鐺鐺對子豪說了什麼,能夠勸阻他想要離開的腳步。”
想了想,斜着眼,繼續說道:“我剛纔還以爲子豪真的會離開我,現在看來,那個女人對他還真是半點非分之想都沒有。至於他們兩說了什麼,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
“我?”阿耀有些爲難的看了看二樓,“這不太好吧,要我去套話,被子豪知道,一定會生氣,再說了,人家剛做完手術,正是需要靜養的時候!”
“那你就不怕我生氣?再說了,你以爲他現在就不生氣了嗎?想做好人,未免晚了點!”
麗薩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這麼點小事,你不會也辦不到吧?難道說,你之前跟我說的都是假話,什麼會爲我赴湯蹈火,上刀山下火海的話,都是騙人的嗎?”
“怎麼可能!”阿耀分貝提高,“不就是去套話嗎,交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