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夏季派對,和以前上流社會的夏季舞會差不多,只是爲城中名人設立的一個交際場所而已,沒有相當身份地位的人是不可能受邀參加的,但這種情況也有個別例外的。
我的身份很特殊,我只是一名小小的證券經紀,即沒身份也沒地位,但是我和名人圈裡的許多人都有交情,所以這樣的派對我也受邀出席了不少次,只不過每一次都是受到口頭邀請而已。
華一玖也是個特例,華天國際是由他接手後,近這一年來突然聲名大噪的公司,但在這之前很少人會去留意它的前身——即明威信公司,一間在名人眼裡是多如繁星的小企業之一。因此,靠吞併了賽亞和育青而上市的華天國際還未在某程度上受到關注。
此外,據我所知,華一玖也無意涉獵名人圈,無意建立起一個對自己便利的社交網。和華天國際有商務來往的企業,在很大程度上都是靠生意和金錢維繫的,華一玖甚少會依賴交情和關係。所以雖說現在的華天國際已比過去要龐大得多了,但華一玖本人卻還和過去一樣在名人圈裡默默無聞。除非是合作的關係,否則別人連藉以認識他的機會都沒有。
我把托馬斯·雷文寄給我的邀請卡拿去給華一玖看,他看完擡起頭來望着我。
“昌奇實業的伊理士·布魯恩和中信集團的揚開然都會去參加這個派對,這是個機會。”我說。
“爲什麼你會有邀請卡?”華一玖問,“你和傑利的托馬斯·雷文很熟嗎?”
“是有點交情。”我說。
“只是私交的話他不會連我的邀請卡都準備了吧?”
當然,這是我專門拜託他這麼做的。我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因爲實在是沒有這個必要。發現到華一玖的問題嚴重的偏離了重心,我說:“一開始就去約見昌奇或中信還不如趁這個機會先和對方自然接觸,讓他們留個印象,之後再拜託的話,事情就會順利得多了。”
“看來是你的拿手好戲。”華一玖說道,冷漠的聲音裡聽不出他是想稱讚還是想諷刺。
“不必理會邀請卡的事,那只是一張入門券而已,”我說,“我們只要把握到機會就行了。”
“我們?”
“你和我。”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對方也是同樣身份的總裁,你不是想白白浪費這個機會吧?”
“這種事情你應該事先向我請示,而不是在關鍵的時候命令我這麼做。”華一玖冷冷的說。
“總經理,說命令實在是太嚴重了,這只是我的計劃而已,你隨時都有拒絕的權利。如果是我的態度讓你誤會了,那麼請原諒。我就是這麼不會討好人,不過,”我頓了頓,直視着他的眼睛說:“我的計劃是以公司的利益爲考慮前提的,不僅創造了機會,也無損華天國際的名聲,是否可以請你說出反對的理由呢?”
“我沒有反對。”華一玖冷冷地反駁着,“我只是要告訴你,在你把計劃付諸行動前要先來這裡說明及請示,不要擅自採取行動,別忘了你是沒有決策權的。”
“好吧,那麼你是打算和我一起出席派對的吧?”我問。對他會計較這種小事不以爲然。
“後天我會去接你。”他說。
咦?我疑惑地看着他。
“你的車還沒修好不是嗎?反正是爲了公事,我會去你家裡接你。”
看不出來他還滿細心的,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打消了借車的打算答應了他。
回到辦公室,陳少輝正在等我,一見我回來,便問:“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總經理的回答啊。”
“當然是同意吧。”我說,拿了杯子往茶水間走去。秘書小韋今天請假,從早上上班到現在我還沒喝過一滴水呢。
陳少輝跟在我後面,也到茶水間來了。“你真歷害,連那種邀請卡都能弄到,投資部這次虧大了。”
“爲什麼?”我問。
“這找合作方的事本來是投資部在辦,因爲你在會上提出反對的意見,總經理纔會把這個任務交給企劃部的。”
“這並不是什麼好任務。”我提醒他。
“的確,不過反正投資部已經失敗過了。我們沒什麼後顧之憂,大不了大家扯平嘛。”
這是什麼理論?我忍不住笑了笑。
“文奇。”陳少輝拍着我的肩膀,說:“你是個人才,如果繼續呆在華天國際的話搞不好可以當上副經理呢。”
“是你太高估我了,我什麼經驗也沒有,不把事情搞砸就很幸運了。”
“不用這麼謙虛,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已經完全摸熟了公司運作,還爲這次的任務擬出這麼好的計劃,這些都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老實說我自愧不如。”老實的陳少輝說道。
“怎麼了,上班時間兩位部長卻在茶水間裡聊天?”一個聲音傳來,我和陳少輝同時擡起頭來,是華一玖。
面對嚴肅的華一玖,陳少輝忙把搭在我肩上的手拿下來,站直了身子,向華一玖點了點頭離開了。
但華一玖的瞪視卻對我這個吊兒郎當的人無效。
“小韋今天請假,害我連倒杯咖啡都得自己來。”我說:“總經理要嗎?”
“什麼?”他一愣。
“咖啡啊。”
“我自己來。”華一玖自門邊走了過來,果真倒了杯咖啡。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說道:“陳部長已經是結了婚的人了。”
咦?我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笑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不要在辦公的地方調情。”他怒瞪着我說。
“是總經理太敏感了。男人之間勾肩搭背不算是調情。”我對他的誤會無動於衷。“而且就算我是雙xing戀,也不表示我會對每個男人動心,在整個華天國際裡我只會對你用心而已。”
現在的華一玖已經不會再被我這樣的言辭嚇到了,他面無表情,靜靜地注視着我好一會兒,然後從微啓的薄脣裡吐出幾個字:“謊話連篇。”
和華一玖的關係沒有什麼進展,他看起還是很討厭我。
派對那天,華一玖依約來接我,走出奇文殿看到倚在車旁等我的華一玖時,我呆住了。
那個男人今天沒有穿西裝,一件水紅色的襯衫和米色西褲套在他那結實而修長的身軀上。他束起了微長的頭髮,剛棱堅毅的臉上似笑非笑。一雙多少帶點羈傲不馴的眼睛,極有個xing的嘴微微往上,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弧形。原本就是個英挺俊逸的男人,現在更多了幾分閒散的瀟灑。出色得叫我失了神。
“怎麼了?”他用慣有的平淡的聲音問道。
呃,我不經微微紅了臉,低着頭往駕駛座的另一邊走去,一邊說道:“沒什麼,我們出發吧。”
真丟臉,因爲一開始就只顧着和他爭吵,自然而然的忽視了他的相貌,纔會象第一次看清楚這個人一樣,被嚇了一跳的。
“身體不舒服嗎?”華一玖隨後上車問道。
“沒什麼,開車吧。”我說。
他再看了我一眼,便發動了車子。
“聽說你和傑利的托馬斯·雷文不是一般的交情,他曾經想聘請你作他公司的顧問。”一邊開車,華一玖一邊開了口。
“開始調查我了?”我笑着說,一點也不意外,反正這是遲早的事。
“是人事部拿來的資料。”
“真是盡忠職守,做上司的就應該儘早瞭解下屬。”我話是這麼說,但心裡知道,對人不感興趣的華一玖不會這麼做,拜託人事部拿資料給華一玖看的大概是投資部,理由是懷疑我是商業間諜。
“那麼說是真的咯?”華一玖問:“爲什麼捨棄這麼好的條件到華天國際來當部長?”
這麼說來,他們好象並不知道我欠了十億四千萬的事。嗯,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因爲那筆債務在我答應華尚武進華天國際時已經由他幫我還清了,前後不到一星期。
“因爲我和你父親有賭局在身呀。”
“別把我當傻瓜。”他冷峻的聲音帶着一絲怒氣,“你會爲那種爛賭局而放棄去傑利的話,你就是個白癡。”
“也許吧。”
“跟我說實話,我不想跟你玩猜猜猜的遊戲。”
猜猜猜?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當然我很小心地扭過了頭去沒讓他發覺。由嚴肅的華一玖口裡聽到這個兒童時期經常玩的遊戲名時,不知爲什麼覺得很滑稽。
“說啊。”開着車的華一玖說。
“好吧,既然瞞不過你只好告訴你了,和你父親的賭局是在傑利公司提出聘請我一事之前,我原本想一箭雙鵰,先完成了與你父親的賭局再答應傑利公司的事的,不過我上了你父親的當。我不知道你是這麼……這麼一個清心寡慾的人,到現在仍一點進展都沒有,害我計劃都泡湯了。”
華一玖揚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來,說道:“你很愛胡扯。”
“哦?”我故做不明。
“傑利願意出高薪來聘請你做顧問,說明你一定有點本事,有些小聰明,精明如你怎麼會跟我老爸賭那種爛到極點的賭局?再說,身有殘疾,深居簡出的他是怎麼認識你的?”
真是不能小看這個男人,我忍不住在心裡讚了一句。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我知道華一玖不是那種獨斷專行,剛覆自用的傻瓜,相反的,他穩健嚴謹,冷靜自恃,象他父親說的一樣聰明、睿智、高深莫測。他那沒有經過深思熟慮而問出來的話,全部都問在重點上,要解釋或要矇混過去都有點困難。
“怎麼了?找不到籍口想混過去嗎?”華一玖不給我多思考的時間。
“不認識你父親就不會和他打那個賭了,而那個爛到了極點的賭局,你說過那是我和你父親之間的事你沒興趣知道,所以我就不多說了,而至於傑利聘請我當顧問的事,我想你誤會了。”
“誤會?什麼是誤會?”華一玖把車開向直路,已經可以看到托馬斯·雷文的別墅——斐日別墅了。
“因爲傑利的托馬斯·雷文會請我做傑利的顧問並不是因爲我聰明。”我帶着惡意的微笑看着華一玖,輕輕的說道:“而是因爲他愛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