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華尚武那比總統套房還大的房間,華尚武坐在露臺上笑看着我說:“文奇,過來這裡坐。”
聽他叫得親熱,卻讓我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想逃的感覺,“是的,董事長。”我說,勉強自己走出露臺,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文奇,你用不着叫我董事長,你和一玖一樣叫我老頭子就可以了。”華尚武笑着說。
呃,雖說我不是個喜歡尋根問底的人,但這也實在是太……太有趣了。“爲什麼?”我直接了當地問了出來。
“你不是企圖讓一玖覺得我們關係非淺嗎?太過生疏的稱呼會讓他起疑的。再說我是個開明的人,不介意別人這麼稱呼我。”
“是嗎?那麼老頭子你這次叫我來所爲何事啊?”我不客氣的問道,決定對他刻意表現出來的友好與親密置之不理。
“不用着急,先吃些東西吧。”華尚武笑吟吟的說。
我看着滿桌早準備好的點心,慢慢地挑了一些吃了起來。管家班尼特在旁爲我倒了杯咖啡。
知道華尚武就坐在我對面默默地看着我,我仍然從容不迫,慢條斯理地吃着糕點,過了一會我聽到他的聲音輕緩地響了起來:
“文奇,你連進餐時都那優雅大方,那麼有修養,很難想像你是從福利院出來的,你象個受過高尚教育的人一樣。”
我的臉瞬間變得毫無表情起來,我慢慢地擦了擦嘴,放下手來,然後直視着華尚武說道:“謝謝。”等着他往下說。
“呀,你不要這樣充滿敵意,我不是想要得罪你。”他忙說。
“不要緊,因爲這是事實。”我冷靜而諷刺的說道:“從福利院出來的人會優雅的用餐的確令人驚訝。”
“文奇,”他窘迫地看了我一眼說:“或者我應該換一種方式說話。唉,雖然我一向生活得不錯,但始終沒有辦法象一玖的母親那樣有禮和懂得講究說話的技巧。”
“你是說……夫人?”我在些詫異他主動提到自己死去的太太。
“嗯,你在上來時有看到一副肖像吧?那就是我太太。”華尚武說:“很漂亮吧?”
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你很象她。”
呃,此話從何說起?
“你漂亮優雅,令人印象深刻。”華尚武的話直接而坦誠。
我知道我的臉一定紅了,對他把本該用在女孩身上的形容詞用在我身上應該要生氣的,但是我卻不知所措地紅了臉。
“連容易臉紅的習慣都很象。”華尚武笑看着我說。
被取笑了。我拿起杯,喝了口咖啡使自己鎮定下來,問道:“爲什麼調查我在福利院的事?那個和我們之間的契約不相干吧。”
“抱歉,是順便調查到的,本來不想說出來,不過因爲太過好奇……”華尚武說,“我沒有想到你那麼易感。”
“易感?”我淡淡地說道:“怎麼會?我已經沒感覺了。”
“文奇,你知道嗎?你不僅易感而且戒備心很重。”華尚武說,“或許當年那件事對你影響很大吧。”
我默不作聲,我壓根兒就不想討論自己的事。
華尚武站了起來,靠在欄杆邊上,望着遠方,良久說道:“你那時候六歲吧?一玖的母親也是在那一年病逝的,和你母親爲你父親殉情是同一年。”
我也扭過頭,望着夜暮下的羣山,靜溢的深山卻處處透着一抹淒涼。我努力地平息着被華尚武撩撥起來的情緒。爲什麼?爲什麼要挑起這種不愉快的話題。
“文奇?”華尚武喚道。
“我母親是個傻女人,不過她自己大概覺得很幸福吧。”我淡淡的說。
“你呢?恨你母親嗎?”
“那沒什麼,”我說,“那是她的選擇。我對她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
“相片呢?”
“我沒有留下。”我聳聳肩說道:“就算那個女人再生她也不敢自稱是我母親。”
“你還說你不恨。”華尚武嘆息着說:“你的恨意從你身上散發出來了。”
“那是爲了滿足你的好奇啊,老頭子。”我說。
“文奇,我不太敢深入的瞭解你,你那過於深沉的心事對我這個老頭子來說衝擊太大了。”華尚武說,“我不知道是你這種假裝的堅強還是一玖的消極更令人心傷。”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好。我早說過了,我不喜歡這個老頭子,他連被我刻意隱藏起來的心事都看得破。
“聽說一玖已經知道你是我派去的了?”華尚武大概見我不想多談自己,轉變話題問道。
“嗯,如你所料第一天便知道了。”我說。
“那麼他怎麼對你?”
明知道華尚武不可能不知道,我還是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次。華尚武聽得很認真,最後笑道:“文奇,只有你才製得住一玖,看得出來他對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不是沒辦法,而是他很懂得利用,他現在就在利用我和合作方談判,老頭子,搞不好,你也一樣。”我盯着華尚武說:“你兒子根本不象是個因爲失去妻子而意志消沉的人,他冷傲,尖銳而且精明能幹。”
“一心只想着工作,逃開一切的感情糾葛也是意志消沉的一種表現。”華尚武說,一邊讓管家開了露臺的燈,並拿了厚厚的一本相薄交給我,示意我翻來看。
我翻開相薄,第一頁就是一張稍爲放大了的彩照,是一對男女的合影。我花了一些時間才認出那個男人就是華一玖。相片裡的華一玖是那麼的年輕英俊,和現在並無二至的臉龐上是一抹清新燦爛的笑容,那抹笑容把他當時的愉悅的心情表露無遺。他緊緊地摟着身邊的女孩,象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此後的每張相片幾乎都是華一玖和那個女孩的合照,我也仔細地看過那個女孩子:不是十分的漂亮,可是她的眼眸卻秀氣聰慧,顯得既清純又可愛,她總是帶着點羞澀,安逸地站在華一玖身邊。
“那就是晴。”華尚武說。
華一玖的太太,已經死去了的晴。我看着相片,華一玖是那樣的深愛着這個女孩子的啊。對這個我從未謀面的女孩,我初次泛起淡淡的惋惜之情。
“和現在的一玖分別很大吧。”華尚武說道,“晴死後,把他的靈魂,他的心和他的那種笑容也帶走了。”
“不要這麼說,晴知道了會有罪惡感的,”我說:“是華一玖自己把他的靈魂,他的心和他的笑容弄丟的。”
這話雖然有些孩子氣,可是我覺得這麼說對晴才比較公平。
“隨便怎麼說,反正一玖是失去了。”華尚武傷神的說。
翻看着那些相片,不認識的晴,沒有見過的那個樣子的華一玖……那麼陌生的相片卻又是那麼的和諧,那麼的自然,我的心不自禁地泛起一絲酸澀。
合上相薄,我問:“既然華一玖喜歡女孩子,爲什麼不找個女孩來讓他愛,而要找上我?”
“因爲沒有女孩受得了現在的一玖。”華尚武聳了聳肩回答我說:“就算是男人,工作能力稍差的也無法接近他。文奇,不管你信不信,你是唯一一個由我安排能在他身邊呆一個星期以上的人。”
“可是……”爲什麼我還是覺得有不合理的地方。
“你不要想太多,”華尚武截住我的話說:“讓一玖愛上你,讓他的心變溫柔起來是你的任務,之後我會替他找位好女孩的,在這之前一切拜託你了。”
我有點可憐被華尚武算計的華一玖,雖說這一切都是爲了他好,可是……該怎麼說纔好呢,這畢竟不是出自華一玖自己的意願。不過一想到是他害我欠下十億四千萬的,我的那一點點憐憫之心就完全消失無蹤了。
現在的我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就是華尚武的用心。因爲我隱隱約約的覺得華尚武象是對我隱滿了些什麼,我開始在想他真正的目的了,可是一時之間又找不到他話裡有相悖的地方。
“不過文奇,你可千萬別真的愛上一玖喔,我不想傷害你,所以把醜話說在前,”華尚武看着我認真的說道:“我是個非常自私的人,只要是爲了兒子,我什麼手段都會用上的。”
這點我相信,只是看他願意花十億四千萬來請我做這齣戲就知道了。“如果你兒子真的愛上了我,而你又不擇手段的把我從他身邊趕走,那麼他豈不是會再受一次傷?”我開玩笑的說。
“不用擔心,一玖畢竟是異xing戀,他或許會一時迷惑的愛上你,但不會長久的,他很快就會重新喜歡上女孩子的。”華尚武很有自信的說。
這話雖然傷人,但是事實,所以我沒有反駁,只是覺得這十億四千萬果然難賺。
“你很討厭我吧,文奇。”華尚武說。
我一愣,擡頭看向他,他也在看我,還是那雙具有穿透力的眼睛。“我怎麼可能會討厭幫我還了鉅債的大恩人呢。”我淡笑着說,“感激還來不及呢。”
“可是你後悔了,不是嗎?”華尚武毫不留情的揭穿了我“你現在身兼數職,又重新涉足證券市場了是嗎?”
“我們的契約沒有不許兼職這一條吧。”我說,努力壓下被監視的不悅。
“是沒有。不過文奇,你缺錢用嗎?”
“很缺啊。”我笑道:“我奇文殿的開銷是很大的。”
“奇文殿?啊,是你自己建造的那所小公寓啊。”華尚武說,“看來你很喜歡那地方。”
“龍牀不及狗窩,我只是在那地方呆慣了。”我說。
“掩飾也沒有用,聽說你是個很注重享受,也很會享受的人,你的奇文殿比真正的宮殿有過之而無不及。”
聽說?我一笑說:“那是因爲我們都沒有見識過真正的宮殿,這種評論已足以說明我們是井底之蛙了。”
“或許吧,”華尚武說:“我畢竟無緣親眼見識,不過能媲美宮殿想必一定很美。”
“一點都不美,”我說:“不過倒是讓我生活得很順心舒服,因爲那是完全按照我的意願建造的。”
“原來如此,”華尚武說,突然又回到了原來的話題上,“那麼,年薪十五萬仍無法滿足你那座宮殿的開銷嗎?”
我沉默了。年薪十五萬當然足夠應付奇文殿的一切開支,身兼數職只是爲了以防萬一,爲了華一玖若真的無法愛上我時我必須償還的那十億四千萬着想。
“文奇,我的十億四千萬想買的是你全部的才智,而不是你那三分之一的聰明。”華尚武臉帶笑容,但字句銳利的說道:“我不想你一邊應付着我一邊想着脫身之計。一玖也是個聰明人,你這麼一心二用他不會輕易對你動心的。”
說明白了就是要我放棄我的兼職。我不着痕跡地深吸了口氣,要我放棄這每天都投到我口袋裡的鈔票真的有點困難。
我的沉默說明了我的猶豫不決。
“你必須遵守遊戲規則。”華尚武說道:“如果你缺錢用你儘管向我開口,我一定會借給你的,我向你保證不會象你借那十億四千萬那麼困難的。”
我必須得更正一句話,我想我確實是討厭他的,討厭這個已經六十多歲了還精得象猴子似的老頭,他的狡詐,和駕輕就熟的詭黠都是我最討厭的。
可是討厭歸討厭,不想這十億四千萬的交易中途而廢的我,最後還是放棄掉了我手頭上所有正在賺錢的股票,心痛得幾個晚上睡不着覺。
第八章
分派給我的秘書小韋是個很不錯的女人,長相普通,衣着樸素,但是她行動迅速,效率高,象個訓練有素的人才,而且經常言簡意駭,也沒有過份的好奇心。我喜歡和這樣的人合作。
“部長,昌奇實業歷年來的業績都在這裡了。”小韋把資料放到我桌上說。
“幫我找出它98年到現在的業績……”
“只是昌奇98年到現在的業績可以從電腦上查到。”
“那麼去查吧,把要修改的修正過來。”
“然後一式兩份,送一份到總裁辦公室?”她問
“對。”我朝她一笑,對她的聰慧表示讚賞。
小韋出去後,陳少輝進來了。“文奇,你在看什麼?”他問。
“沒什麼,是關於昌奇實業的一些報表,”我說,“怎麼了嗎?”
“或許這是你意料之中的事吧。”陳少輝慎重的說道:“昌奇實業的伊理士來電話約見了。總經理讓我告訴你一聲。”
“約在什麼時候?”
“後天晚上七點。”
事情的確是在意料之中,只是時間緊迫了點,我望着桌上的文件,想着上次和伊理士·布魯恩見面的點點滴滴,暗自揣測着他的爲人。
良久,擡起頭來,發現陳少輝還站在那兒看着我,眼裡露出困惑,難明和某種無法說明的神情。
“怎麼了嗎?”我微笑着問。
“你,”他清了清喉嚨,“我覺得你實在是很歷害。”
我沒搭腔,不知他所指何事。
“你有種與衆不同的氣質,儘管公司最近每天都發生許多事,你卻總是不慌不忙,應付自如。你鎮定自信,條理清晰,我真的覺你很歷害。”
“哎呀。”被當面這麼稱讚,我有些不自在的迴避說:“陳部長,我真的很想象你說那樣,可是我緊張得不知道說什麼好,那麼順利,我還有點還反應不過來呢。”
咦?他似乎吃了一驚,“是……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啊,”我苦笑着說:“我只是反應遲鈍了一點,我不象陳部長你們一樣有經驗,所以我的心到現在還亂成一團呢。”
“這樣啊。”陳少輝看着我,我們兩人相視一笑。
陳少輝不是個笨蛋,從我進入華天國際那天開始就沒有小看過我,但相比我這個經常耍手段的人卻顯得單純得多了。他的坦率和誠懇常常讓我覺得有些抱歉。
“已經快六點了,下班吧。”陳少輝提醒我說。
“啊,你先走吧,其他人大概都已經下班了吧。”我看看錶說,“麻煩你通知小韋下班,工作明天再繼續吧。”
“那個表格不是趕着要用嗎?”陳少輝問。
“沒問題,小韋陪着我連加了好幾天的班了,讓她休息一下吧。”
“你呢?”
“我也不會弄得太晚的,看完這些文件就會回去。”
陳少輝再看了我一眼,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就回去了。
我伸了個懶腰。這時夜暮底垂,華燈初上,公司裡變得很安靜。我繼續把精神放回工作上,爲了找一份文件,我不小心碰倒了桌上堆得老高的文件夾,“哇啦”一聲響,文件夾散了一地。我嘆了口氣,看着我那連一點空隙都沒有的大辦公桌,突然想起了另一個大辦公桌。
我到電腦室找到了那平時用來運送書信文件的手推車,把要看要用的文件裝上後便推往會議室。
一開門我就愣住了。華一玖獨自一人坐在會議室裡,會議桌上擺着許多文件夾,他一個人就佔用了大半張桌子。看見我,他似乎也愣了一下,然後說道:“如果不介意,你可以用另一半桌子。”
我遵命地把文件搬上會議桌,和華一玖就這麼一人一半的一起使用那張會議桌。
我有種習慣,我在思考時會不知不覺地把目光隨意的定在一點上,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出神。現在我就是把目光定在了華一玖的右手上,思想則在思考着別的事情。
“喂……喂,江文奇,江文奇!”
華一玖的聲音使我回過神來,首先映入我回過神來的眼裡的,是華一玖那隻指骨分明的右手,我一怔,擡起頭。
“你兩眼發光的盯着我的手在看,我還以爲你靈魂出竅了呢。”難得華一玖說了句笑話。
“抱歉,我在想事情。”我說。
“想什麼?”
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認真的在問我,於是回答說:“我有點不大明白當初昌奇和中信爲什麼拒絕和我們合作?理由是什麼?按理說如果他們不滿意我們提出的合作方案,也還有商量的餘地啊,爲什麼他們……”
“因爲他們根本看不起華天國際。”華一玖斷然的說道。
“看不起華天國際?”
“象伊理士和楊開然這樣的人,是不會白白浪費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的,可是他們這次看走了眼,他們怎麼也估計不到,我不僅通過了漢城土地規劃署的申請還投得了那塊地。因爲他們在那之前就拒絕了作爲合作方,跟華天國際共同投資富流商城,所以在看到富流商城的設計模型後他們一定後悔不已。”華一玖冷俊地一笑說:“我會在重新考慮合作方時把昌奇和中信排除在外,確實是有點在賭氣,也有點……不屑。”
聽華一玖說得那麼坦白,又那麼孩子氣,我不禁抿嘴一笑。華一玖見了我的笑容,用埋怨、懊惱滲半的神情掠了我一眼,然後遞給我一份文件,說:“這是我們當初給昌奇和中信看的合作方案,你先看看。但是這次我不打算擬相同或比這更優越的條件給他們了。”
我把那個舊方案看了一次,放下文件,若有所思地擡起頭來。華一玖正坐在前方專注地看着我。那絕對稱不上熱烈的凝視,卻讓我莫名的心悸起來。同樣被許多人注視過,爲什麼獨獨是華一玖的目光使我無法冷靜面對呢?真是的,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子,竟然還會被那樣的目光擾亂心神。我忙又低下頭,重新看向文件,避開和他對視的危險。
“怎麼樣?”華一玖似乎不瞭解我的窘況,用他那特有的、充滿滋xing的聲音問道。
“……對合作方來說應該是很不錯的條件。”我回答說。
華一玖沉默了好一會兒,問:“爲什麼不看着我說話?那張紙有有趣到你連標點符號都不放過嗎?”
在談話時不看着對方是種不禮貌的行爲,這我知道,但……幹麼非計較這種小事不可?我在心裡說。心知自己現在仍無法調適好心情,擡頭與他對望,只能支吾着說:“不是的,我只是……”
“擡起頭來看着我。”他命令說。
聽到他的話我竟連汗都流下來了。天,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只是擡頭看他一眼而已,爲何我會覺得這麼困難?諾大的會議室裡,我只意識到自己那不規律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聲。
“擡起頭來,江文奇,擡起頭來看着我。”華一玖繼續說道。
他那一句連名帶姓的陌生的稱呼,突然使我象被人撥了一盆冷水一樣,迅速地冷靜了下來。我究竟在幹什麼?是因爲這裡太靜了的原故,讓我產生了危機感吧。我吸了口氣擡起頭來,然後鎮定地看着華一玖說道:“對不起,我剛剛閃了一下神。”
他看着我,探究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他長久地(至少我覺得很長久)看着我,漸漸地露出了困惑和略帶失望的神情來。
我不閃不避地任由他那樣注視着,可是他就這樣看了我很久。這不是錯覺,因爲到最後我先受不了,轉開頭時發現脖子都僵硬起來了。
“爲什麼要把你的眼睛移開?我以爲你開始要引誘我了。”華一玖說。他的聲音在寂靜的會議室裡有種令人顫慄的魅力。
開始囧囧人的是你吧?我在心裡說道。“因爲我發現你不受囧囧。”我淡淡的說。
“那是因爲你根本沒有用心的在囧囧我。”
“我有的,可能是因爲我們的波長不同,所以你感受不到吧。”我笑着說,“對這次的合作方你會出什麼條件來利誘它?”
知道我急於擺脫那個話題,華一玖也就此放過了我,說:“按照我的意思,由你擬定合作方案。”
咦?我驚詫地看着他。
“時間很緊,只有你才能做得出方案來。”華一玖說。
真看得起我。“那麼總經理的條件呢?”
“我不是說了嗎?我不打算再開出和舊方案相同或比它更優越的條件了。”
這……這也算答案嗎?那也未免太籠統太含糊太耍人了吧?我瞪着華一玖,他也一臉似笑非笑的回看着我。
“總經理允許由我來給合作方提出條件嗎?”
“沒有那回事。”他立刻否認說:“我說過了,你是沒有決策權的。”
“那就請總經理把你的想法清楚地說出來吧。”
“揣摸上意也是爲官之道。既然你現在已經是我們華天國際的一個主管了,自然要明白我的意思。”華一玖無理的說道:“從現在開始,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我隨時可以任你請教,後天中午我要看到一份讓我滿意的合作方案。”
我一臉愕然。我第一次知道華一玖是這樣一個喜歡刁難別人的人。“你這是在強人所難。”我皺着眉頭說道。
“怎麼會?”他說:“我是信任你。你一直努力工作希望能博取我的好感,這是你自己說的。現在我已經非常認同你的工作能力,並把這麼重要的工作交給你,你應該感到高興纔是。”
竟然這樣來屈解我的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