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星宇的意外出現就像是一顆墜入火藥桶的火星,引爆了整個近海城的喧囂。
數十輛在城中隨時待命的警車應聲而動,急促的鳴笛聲此起彼伏,引擎的轟鳴聲響徹全城。
“什麼?”
王隊長一邊緊把方向盤猛踩油門,一邊專心傾聽着對講機中下屬的彙報,眉宇間的焦灼不禁越積越重:
“目標已經開始屠殺普通市民了?!”
“沒錯!”
對講機那邊的聲音十分急促:
“就在那剛剛那幾分鐘裡,指揮調度中心這邊就接到十幾通來自勞動路附近居民的報警電話。”
“據一位離案發現場最近的報警者說:”
“目標已經在勞動路附近的四眼巷裡殺死了至少十人,濺射出來的鮮血甚至都染紅了他們家的窗戶。”
“該死!!”
王隊長恨恨地錘了一下方向盤,發泄式地猛按出了一陣刺耳的喇叭:
“怎麼會這樣?”
“老李!”
他咬了咬牙,焦急萬分地對副駕上坐着的李悟真問道:
“勞動路附近都是人口密度很大的老居民區,而那瘋子現在可是在那邊胡亂殺人!”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王隊長向來是個沉重冷靜的老刑警,這次卻是不可避免地慌了神。
林小晚是這場風暴的中心,所以官府設下的埋伏圈都是悄悄圍繞着林小晚鋪開。
包括王隊長、李悟真在內的行動人員一直都隨着林小晚的移動而實時變換位置,只待那劉星宇因爲他那絕對放不下的執念來自投羅網。
可現在...
預先設下的警力都被坐出租車回家的林小晚帶到了小城的另一邊,而那入魔者卻在這時候出現在了遠離林小晚的埋伏圈之外,還出手襲擊了和林小晚毫無關係的無辜市民。
不得不說,官府事先安排的圍捕計劃被徹底打亂了。
“這的確是預料之外的情況。”
李悟真的表情也變得十分凝重。
說實話,他原本並沒有太把這次任務放在心上。
因爲在形形色色的入魔者中,因爲執念而入魔的入魔者是最好對付的。
和那些單純以殺人爲樂的心理變態、一心想報復社會的反社會人格者相比,因爲執念入魔的入魔者有明確的弱點可抓,他們的行爲模式也能夠被輕易預測。
除了和各自執念有聯繫的特定目標以外,他們甚至還不怎麼會傷及無辜。
只要找準命脈提前設下埋伏,抓這種入魔者就像是甕中捉鱉,說是手到擒來也不爲過。
然而,這個看似簡單的任務卻突然發生了令人頭疼的意外。
“只能盡力彌補了...”
“向事發地附近居民發佈安全警告,派警力封堵周邊主要道路,然後...”
李悟真深深一嘆,眼神變得堅定而平淡:
“讓現在還在跟蹤的便衣同志找到林小晚,跟她說明情況請求配合,再儘快將其帶到事發現場和我們會合。”
“啊?”
王隊長有些遲疑:
“我們去抓入魔者,幹嘛把那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帶過去?”
“當誘餌。”
李悟真把話說得很是直白:
“入魔者現在出現在我們的埋伏圈之外,已經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我們臨時重新組織起來的包圍圈肯定會有不小的漏洞,而這個劉星宇在入魔後屢次躲過了部隊的搜捕,已經有了很強的反偵察意識和極深的逃匿經驗。”
“如果沒有一個能吸引、或者說是逼迫他留下來的誘餌,他很有可能會從我們手中再次逃脫,對社會穩定和人民安全造成更加惡劣的影響。”
“這...”
王隊長聽懂了李悟真的意思,但卻仍舊有些猶豫:
“這樣有些不好吧?”
“林小晚可是我們的保護對象,我們這樣做不就相當於是把她給推入險境了嗎?”
“你錯了。”
李悟真搖了搖頭:
“在入魔者被抓到之前,我們身邊纔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然如果目標從我們手中走脫,林小晚那邊又正好無人保護,那反倒是給了對方一個絕佳的下手機會。”
“再說...”
李悟真頓了一頓,堅定不移地說道:
“劉星宇已經殺了十幾個無辜市民,之後還有可能殺掉更多。”
“是把一個人置入險境,還是把一城人置入險境,這個選擇我知道該怎麼做。”
“好。”
王隊長咬了咬牙,終於應和道:
“就這麼幹吧!”
..........................................................
另一邊。
藉着龍哥等人的英勇犧牲,餘慶已經逃出去了很遠很遠,遠到他已經感知不到那劉星宇身上的赫赫魔氣。
但是,這個距離仍然不夠安全。
因爲那劉星宇魔化之後是靠着鼻子認人,隔着幾條街都能把他身上的味道給聞出來,簡直就像是一頭發了瘋的人形獵犬。
“李叔!”
“你倒是快來啊!”
餘慶一邊全力飛奔,一邊在心中暗暗祈禱李悟真趕快出現。
而就在這時,他手腕上的智能手錶驀地亮起,揚聲器中緊接着就傳來了李悟真那無比關切的聲音:
“小余?”
“我從定位上看你還在保持着高速移動,那入魔者應該還沒追上你吧?”
“沒有。”
餘慶氣喘吁吁地答道:
“我剛剛找機會把他甩開了一段距離,應該還能再拖上幾分鐘時間。”
“那太好了。”
“我們大概會在五分鐘之內趕到現場。”
李悟真報出了一個讓餘慶稍稍有些心安的時限,然後又十分嚴肅地對餘慶說道:
“從地圖定位上看,你走出這條巷子到大馬路上,馬路對面就有一處地形平坦、視野開闊、道路通暢的社區籃球場。”
“和地形複雜的巷區相比,那裡更適合我們展開對入魔者的抓捕行動。”
“你...”
餘慶聞絃音而知雅意,馬上問道:
“你想讓我在逃跑的時候,順便把那入魔者引到那邊去?”
“沒錯。”
李悟真應了一聲,又補充道:
“不過你不是國家公務人員,這個任務也不是什麼強制性的任務。”
“如果情勢緊張的話,你可以選擇拒絕。”
“到時候我們自然會根據你的實時位置信息,另尋地點和你會合。”
“恩...”
餘慶想了想,很快就點頭同意:
“好,我這就過去。”
他倒不是有什麼冒險完成任務的高尚情操,而是仔細考慮過了這個提議的利弊:
李悟真等人幾分鐘內就將趕到,那入魔者應該也差不多會在這個時間追上來。
到時候自己要是還呆在這些彎彎窄窄的小巷子裡七繞八繞,官府叔叔們的警車不一定能開進來救他,那飛檐走壁的入魔者倒是肯定能追上來給自己來上一刀。
“那好,注意保護自己。”
李悟真有些擔心地囑咐了餘慶一句,又特地說道:
“對了。”
“如果籃球場上還有普通市民在,那還請你想辦法趕快讓他們疏散離開。”
“沒問題。”
餘慶點頭應諾,就專心往那籃球場的方向跑去。
不多時,他就穿出了那狹窄逼仄的小巷,走上了寬闊平坦的大路,又徑直跑向了馬路對面的社區籃球場。
籃球場上果然有人。
雖然是炎炎夏日、八月酷暑,但那悶熱如火爐的天氣卻從來擋不住精力旺盛的小夥...老頭老太太們。
餘慶還沒跑進籃球場,在馬路對面就能聽到那裡傳來的震耳欲聾的廣場舞音樂聲: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
一羣活力十足的大爺大媽們在籃球場上盡情起舞,全然不知道於此處僅有一街之隔的老居民區裡到底隱藏着怎樣的危機。
“停下!”
“都停下!!”
餘慶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又聲嘶力竭地衝着那些大爺大媽大吼道:
“大家先別跳了!”
“有個殺人瘋子跑過來了!”
他運足胸中靈氣放聲吶喊,聲音大得竟是能將那兩尊立在籃球場上的超大功率戶外音響都給蓋下去。
這一喊,果然喊住了那些老頭老太太。
然而,他們停下了跳舞的動作,卻並沒有按照餘慶的意思離開。
“什麼呀...”
一羣老頭老太太仔細打量了一下餘慶那年輕稚嫩的面龐,便紛紛嗤笑出聲:
“現在的小夥子可真是夠壞的。”
“殺人瘋子?”
“爲了搶個場地打籃球,什麼謊話都編得出來!”
“啊?”
餘慶微微一愣。
“別鬧了!”
一個老大爺氣勢洶洶地站了出來,指着餘慶的鼻子就張嘴開罵:
“我都跟你們這些年輕人說了多少次了——”
“這籃球場...”
“那是給你們打籃球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