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車裡仍舊在有條不紊地沿着道路往城裡行駛。
車上坐着的四十多位學生也都彷彿無事發生一般,表情呆滯地端坐在座位上直視前方。
車廂裡的空氣有點悶熱,但餘慶卻覺得很冷。
“呵呵。”
羊教授冷冷地笑了起來。
他沒有急着跟餘慶說話,而是輕輕擡頭對着司機說道:
“快點,加速往城裡開。”
開車的司機是被羊教授用洗腦控制的忠實部下,接到命令後馬上就大力踩起油門,讓校車行進的速度猛地快了幾分。
而羊教授這時纔回頭望着餘慶笑道:
“小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因爲事先得到了‘某位臥底’提供的情報,獵魔部隊現在肯定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輛‘藏着教授本人’的清潔車上。”
“所以,佈置在其他道路上的戰力肯定會相對薄弱。”
“至少...他們應該攔不住我。”
“哈哈哈...”
他嘴角咧開一個危險的弧度,皮笑肉不笑地對餘慶問道:
“你說,我猜的對不對啊?”
“.......”
餘慶緊張地嚥了咽口水,硬着頭皮裝傻道:
“教授...你...你都說什麼呢?
“哼!”
“還想矇混過關麼?”
羊教授的語氣裡陡然多了幾分殺意:
“我說過,我這人不喜歡冒險。”
“既然歐陽睿都可能有臥底的嫌疑,那你們中間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奸細,每一個人都不值得被我相信!”
“事實也正是如此...”
他輕輕地推了推眼鏡,望向餘慶的目光中涌出了一股駭人的寒意:
“我們的隊伍裡,的確還有奸細。”
“我...”
餘慶繃緊了渾身的肌肉,嘴角嚅囁着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暴露了。
緊接着,他就下意識地挪動手指,想要摁下智能終端上的緊急求救按鈕。
如今獵魔部隊已經將琅琊書院附近的荒野團團圍住,就算事先出現了戰力佈置上的失誤,也能在接到求救信號的幾分鐘內趕到現場。
“別動!”
羊教授冷冷一喝,殺氣騰騰地說道:
“相信我——”
“在摁下了那個按鈕之後,你馬上就會斃命。”
他並不是在說笑。
築基和先天之間有着不可逾越的實力差距。
更別說羊教授還是修行日久的築基老怪,而餘慶只是剛剛突破的先天菜鳥。
如果兩人能拉開距離,餘慶說不定還能憑藉着裝備優勢和對方周旋一番。
而現在羊教授就這麼緊緊地靠坐在他的身旁,距離近得他都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瞳孔裡的倒影。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他根本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
想到這裡,餘慶的身體便不由自主地僵硬下來。
“很好。”
羊教授微微眯起了眼,眼中滿是幾乎壓抑不住的殺意:
“小余,你真的很讓我失望啊!”
“我把你當衣鉢傳人來培養,可你竟然想讓我死?”
“不過,話說回來...”
他微微一頓,十分嘲弄地說道:
“我這次倒還真要謝謝你。”
“如果沒有你這個自作聰明的臥底,讓獵魔部隊直接發起強攻的話,我還真的無處可逃。”
“而現在,哈哈哈...”
“他們想引蛇出洞,卻反而被我調虎離山!”
“.......”
餘慶臉色更難看了:
校車一路往前行進,很快就要抵達有獵魔部隊戰士藏匿駐守的關卡。
而事實正如羊教授所說:
因爲他提供的“假情報”,獵魔部隊把有限的高級戰力都佈置在了那輛清潔車行駛的道路上。
佈置在其他地段的戰力相對薄弱,很難擋得住事先就有所準備的羊教授。
而和先天級別的魔修不一樣,羊教授不僅能憑藉易容術改變五官和臉型,更能完美控制自己的血肉、骨骼和皮膚,變成和自身形象大相徑庭的老人、女人、甚至是小孩。
有這種天衣無縫的易容本領在,一旦讓他成功地突破防線、脫離視野、混入城市和人羣,那獵魔部隊就別想再從茫茫人海中找到這個魔頭。
“怎麼辦...”
“再這樣下去,行動就徹底失敗了。”
餘慶爲羊教授的狡猾和姦詐感到一陣焦頭爛額,卻是很快又想到了更爲糟糕的事情:
“比起行動...”
“現在更需要被擔心的是我自己!”
他的臥底身份已經暴露,現在又被羊教授困在身旁不得動彈。
儘管羊教授還安安分分地坐在那裡,但是餘慶心裡十分清楚:
他很有可能只是擔心動起手來動靜太大會提前暴露,所以才暫時沒有對自己狠下殺手。
更何況,羊教授還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虐待狂。
如果自己就這麼乖乖地被羊教授裹挾着帶走,最後就算不被這傢伙殺了泄恨,也肯定會過得生不如死。
“必須得想辦法自保,想辦法求救!”
餘慶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而這時候,羊教授則是進一步威逼道:
“好了,小余!”
“把你手上那個智能手錶交出來吧!”
說着,他便將目光死死地釘在餘慶手裡的智能終端上:
只要餘慶有任何摁下按鈕求救的跡象,他就會在第一時間向餘慶發出致命的攻擊。
“我...”
餘慶緊張不安地瞥了一眼羊教授那近在咫尺的“和藹”笑臉,心中又是一陣緊張。
問題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地方:
兩人的距離靠得如此之近,他根本就沒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以羊教授的本事,他估計還沒能把求救信號發出去,就先被這個大魔頭一招打成重傷,甚至直接一擊斃命。
除非...
餘慶能擋住這致命的第一招。
只有這樣,他纔有機會發出信號、逃出車廂,拉開一個方便他與敵人周旋的安全距離。
“那麼,我該怎麼做?”
餘慶緊緊攥着拳頭,緊張地思考着保命的對策。
他把自己身上藏着的每一個底牌都拿出來細細思索,卻始終沒想到自己身上有什麼殺手鐗,能在距離如此接近的絕境下,幫助他擋住一個築基老怪的拳頭。
“等等...”
就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餘慶猛地想到了一個問題:
築基老怪的拳頭,他無論如何都是擋不住的。
只要被羊教授那能夠輕易拍出高壓氣浪的手臂稍稍一蹭,他就會被打得當場半身不遂。
但是...
要是羊教授殺人不用拳頭的話,那他就還有可能抵擋一次攻擊。
“就是這樣...”
“還有希望!”
餘慶嚥了咽口水,恍惚間就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這個方法極爲冒險。
一旦事情沒有按他想象的那樣順利發展,甚至是稍稍出現差錯,他的結局都會是死路一條。
但是,在這種九死無生的絕境中,他也只能放手一搏。
而這時,羊教授已經很不耐煩了:
“夠了!”
“餘慶,你再不肯乖乖將那個智能手錶交出來,我可就真的要動手殺人了。”
餘慶沒有回答。
他只是暗暗催動體內魔氣,然後試探着向遠離羊教授的車窗方向一點一點挪動。
座位上的空間本就不大,他也緊急是向外挪動了幾釐米的距離。
然而,即使是如此微小的動作,也馬上被羊教授看在了眼裡:
“呵呵...”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呸!”
回答他的是一聲怒罵。
餘慶彷彿是已經生出了求死之心,大義凜然地怒吼道:
“你靠着所謂的電擊療法大賺黑心錢,摧殘了多少年輕人,害死了多少無辜性命?”
“我就算是死在這裡,也絕對不能讓你就這麼順順當當地逃出去!”
“築基老怪又怎樣?”
“有本事...”
他一把摁下了智能終端上的求救按鈕,同時大吼道:
“有本事你就電死我啊!”
說着,餘慶就用魔氣強化全身血肉,迅速轉身一頭撞破車廂側壁。
“混賬!!”
羊教授怒得表情扭曲:
“好啊!”
“既然你那麼想死,那我就動手成全你!”
話音剛落,羊教授的身上便涌出了一股熾烈無比的閃耀電芒。
而餘慶跳車而出的身形還沒來得及落地,這些咆哮涌動的電芒就在轉瞬之間匯作一條雷霆巨蟒,毫不留情地向着他撲咬而去。
轟!
車窗外的半空中,猛地炸開一片耀眼奪目的球形電光。
餘慶的身體完全被那電芒吞噬,遙遙望去就像是一個被困在“白色太陽”裡的人影。
“哼!”
羊教授收住架勢,惱怒地自言自語道:
“真是找死!”
爲了儘快解決掉餘慶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他剛剛赫然用上了全力。
那種程度的雷霆轟擊,已經足以讓一個先天下位的魔修瞬間電成焦炭。
然而...
就在羊教授呼喊司機停車,準備趕快跑到餘慶的屍體旁回收魔種、廢物利用的時候,他卻突然驚愕無比地發現...
餘慶還活得好好的。
他不僅沒被電成焦炭,而且還在那耀眼電芒的掩護之下成功落地。
因爲校車本身就在高速行駛,所以在剛剛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餘慶還順利地和羊教授拉開了足足有幾十米遠的安全距離。
“怎麼可能?!”
羊教授怒不可遏地大喝道。
“哈哈哈...”
餘慶一邊攥着避雷護體的仙劍紫電,一邊拔腿往遠處逃跑,還不忘回頭嘲笑一句:
“我讓你電我,你還真就用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