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舅舅——”喬樂菲悲慼的望着緊閉的大門,尚且年幼的她不明白,爲什麼舅舅會把她趕出來,明明……明明那是她的舅舅,她的親舅舅啊。
她蹲坐在地上,左手揪着半新的衣裳眼神迷惘而哀傷,在她僅有八年的認知裡,舅舅從來都是好的,雖然媽媽每次都會在舅舅走後抱怨兩句又來蹭東西,但是那個時候的舅舅啊,會抱着喬樂菲逗她玩兒,給她買小零食,喬樂菲小小的,乾淨的心窗裡,除了爸爸這個非常偉岸的身影,就是舅舅大笑着的,鬍子拉碴的臉。
可是如今,儘管她不明白爲什麼,可是她也能依稀且模糊的認知到,她似乎是進不去了,進不去那扇門,也不能再摟着舅舅肆意的大笑了。
她揉了揉眼眶,酸澀的,已不在明亮的眼睛早已流不出眼淚了,某種莫名的,痛苦的情緒溢滿了心臟。
喬樂菲抱緊自己,空着眼眸無神的盯緊地面,螞蟻一排排整齊的走過 ,喬樂菲緊緊的盯着,瞳孔漸漸聚焦,不知道爲什麼,她伸出手打亂整齊的隊伍,很生氣,她捏着一隻螞蟻,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生氣,但是那種彷彿被全天下都拋棄的,絕望感讓她異常憤怒,她死死的捏着手中這隻螞蟻,小小的,蹬着腿兒衝她張牙舞爪,喬樂菲突然的,很想捏死她,可是不對,她怔楞的放下那隻螞蟻,這是不對的。
喬樂菲突然又想哭,跟之前那種被全天下放棄的悲慼絕望感不一樣,似乎,連她自己都差點開始放棄自己了。
她知道自己很難過,孩童天真的認知裡,難過就是要哭出來的,她也管不了那麼多,所性扯開嗓子嚎了起來,嗓子早就在前面那麼長時間的哭泣裡啞了,這麼聽起來,竟無端生出幾分可怖感,遊遊蕩蕩迴響在院子裡。
“啪嚓,哐——”
天空中驀地打雷起來,喬樂菲沙啞的哭聲一頓,猛的收回在喉嚨裡響起長長的一聲“嗝~”她驚恐的捂住嘴,心中百味雜陳。
“咵啦咵啦……”豆大的雨點發瘋一樣掉下來,砸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喬樂菲迷惘的忘了一眼陰沉的天空,又轉頭看了看哪怕她哭的如此悽慘也沒有半分反應的大門。
她擡起袖子,擦了擦臉,眼淚和着雨水被一同擦掉,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她也明白,如果繼續在這兒站着,那麼她很有可能會發燒,突如其來的事故和這幾天攪和的所有糟心事雖然沒能使她徹底長大,但終歸,她成長了,沒有爸爸媽媽的庇護,沒有外婆的疼愛,她必須自己照顧好自己。
喬樂菲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凝視前方的眼神中透出幾分堅毅來。
未來的路,我自己走。
雖說在外人面前,喬樂菲一直都是乖小孩兒的模樣,但是其實她倔得厲害。
喬樂菲甩開手,大步大步往前邁着,她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一定很可笑——這個詞是上次爸爸給她講故事的時候她聽來的。
但是她需要給自己勇氣,一個八歲的孩子,對未來一片迷茫,此時此刻她連一個去的地方都沒有,她只有靠着,靠着大動作和自我安慰來給自己勇氣——喬樂菲,加油!
孩童雨中大步的背影看起來堅毅又滑稽,透着讓人心疼的脆弱。
這並不矛盾,是的,喬樂菲一直都是這樣,明明乖乖巧巧又柔弱的一個女孩子,卻能在關鍵時刻冷靜的保護自己。
天空仍舊嘩啦啦下着大雨,偶爾夾雜着幾聲雷鳴。襯着小女孩兒的背影,像是在爲她不平而哭泣。
所幸這附近有個廢棄的倉庫,喬樂菲又抹了一把臉,她扯着臉皮僵硬的笑了笑。
真好,不用發燒了。
喬樂菲哆哆嗦嗦的蹲在倉庫裡,冷風嗚嗚的灌進來聽着像是淒厲的哭喊。可喬樂菲不怕,她似乎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她已經……一無所有了。
喬樂菲抱緊自己,不知道以後要怎麼樣,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
倉庫裡乾燥,身上打溼的沒多久就幹了,喬樂菲就這樣伴着嘩啦啦的下雨聲靠在牆壁上睡着了。她睡的很安穩,髒兮兮的臉蛋兒上掛着孩童乾淨又澄澈的表情。
喬樂菲是被吵醒的,兩個大男人驚喜的大嗓門兒實在讓人煩躁,她皺着眉,隱約的悶堵讓她沒有叫喊出來,喬樂菲睜開眼。
“嘿,李三兒,過來過來,你看這兒是不是有個小姑娘?”
說話的聲音猥瑣尖利,吵的人耳膜發疼。喬樂菲沒有說話,她在想,如果這個地方是他們的,那自己待會兒改往哪兒去。
“啥啊張大頭,你魔怔了吧,這地兒哪兒能有什麼小姑娘……欸?!還真有啊!”這個粗嗓門兒聽起來更加嘈雜,喬樂菲安安靜靜的盯着兩人,等着人開口趕自己走。
兩個大男人對視一眼,齊齊嘿嘿嘿笑起來,那個叫張大頭的男人湊近幾分。
“嘿嘿嘿,小姑娘,你是哪家孩子啊?咋一個人在這地兒待着啊”喬樂菲不說話,仍舊只是安靜的盯着人,唔……這個叔叔好奇怪。
張大頭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又問“你家裡人呢?你一個人嗎?”聽到家裡人這幾個字喬樂菲終於有了幾分反應,她定定的望着張大頭,小姑娘乾淨的眼神此刻看起來竟有幾分滲人。
張大頭被她這眼神嚇了一下兒,訕訕的摸了摸後腦勺。可是壞人總有一個共同點的,那就是永不放棄的執着。嗯,挺好。
張大頭摸了摸頭髮隱約知道這個孩子跟家裡可能不怎麼樣,要麼是離家出走的,要麼就是被趕出來的。
他嘿嘿兩聲“小姑娘,看你這樣兒,累壞了吧,要不跟叔叔走?叔叔帶你去吃東西啊。”
一直站在旁邊兒不動彈的李三兒看不下去了,一把推搡了張大頭一下“你傻愣子啊!看不出來這姑娘是個啞巴啊!”
張大頭被他推得一個踉蹌差點兒栽下去,站穩後翻身就欲給他一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