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軍大營外,周彤身穿青色小衫,一副農民打扮,在營外焦急徘徊,在他身旁,一名年約二十的少年,正是他的兒子周雄,周雄自幼從軍,常常跟隨在韓廣身邊,充當郎將,可如今,韓廣因不願就國遼東,隨與燕軍開戰,戰爭一敗再敗,燕軍兵臨城下,包圍薊縣,一向在韓廣麾下擔任丞相的周彤知道,遼東軍大勢已去。
如果與韓廣共存亡,周彤到沒什麼可擔心的,可自己的兒子周雄才二十歲,雖然在遼東軍也算一名聲威赫赫的驍將,可他卻至今沒有成家,也沒有給周家留下任何一絲血脈,若就此一戰,使周家絕後,周彤將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故此,周彤也多次與周雄密談此事,但周雄卻不肯捨棄父親,離開遼東,離開韓廣,爲了兒子,也爲了妻子,周彤不得不做出大膽的決定,那就是叛變韓廣,投靠臧荼。
況且,臧荼取代韓廣,是大勢所趨,但是有一點臧荼不可忽視,那就是如何讓項羽接受他取代韓廣,徹底統一整個燕地,建立燕國,畢竟一家獨大,對天下形勢有着很嚴重的考驗。
而就在周彤神遊四海,思考着這些的時候,一旁的兒子周雄輕輕推了推周彤,向前一指,輕聲道:“父親,臧衍來了。”
周彤向大營內看去,只見數十騎護衛着一身銀甲的臧衍疾馳而來,很快,臧衍一行人來到營外,還沒等周彤上前施禮,臧衍已下馬拱手道:“周伯父,家父聽聞您來了,特讓我來迎接,還請您隨我入營吧。”
周彤趕忙回一禮,又給兒子周雄吩咐一句,讓他去護衛家中馬車,衆人一起,向營內行去。
……
穿過幾座大營盤,又繞行很遠,衆人才來到中軍大帳,此時,在中軍營門外,一隊兩千餘人的隊伍列陣以待,當臧衍周彤一行人快到營門前的時候,忽然,營內響起隆隆的戰鼓聲和號角聲,隨即,兩千名列陣以待的燕軍士兵高呼:“士爲知己者死,歡迎周大人……”
“士爲知己者死……”
臧衍在旁笑着解釋道:“這是我們迎接貴賓的獨特方式。”
周彤四處掃了掃燕軍陣容,人人威武,雙目炯炯有神,周彤不由點了點頭:“這樣的軍隊,不是遼東軍可以比擬的。”
一陣朗笑之後,周彤與臧衍繼續向中軍大營內行去,這時,周雄也急匆匆趕來,緊隨其後,衆人很快來到了中軍大帳,只見纛旗下,臧荼正笑着看向自己,周彤趕忙快走幾步,來到臧荼身前,拱手道:“拜見燕王。”
周彤作勢要單膝跪地,卻被臧荼攔住,臧荼雙手輕拍周彤肩膀,大笑道:“本王盼你多時了,快,隨本王入賬。”
臧衍和周雄也隨之一起向帳內走去,大帳內很暗,一名親衛走到帳篷四周,將窗簾捲起,陽光射入,頓時亮堂了很多,這時,衆人分賓主入座,幾名親衛送來茶水,每人面前擺放一杯,這時,臧荼大笑道:“周家父子,一文一武,我大燕國有福了,哈哈哈。”
“燕王過獎了。”周彤回笑着拱拱手,這時,臧荼的笑臉消失了,他神情肅穆,似是打探周彤一般,完全沒有了剛剛的信任,只恨恨道:“韓廣匹夫,奪我都城,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我已給足他面子,若五天內他肯罷手,我當放他東歸,可他若不識擡舉,哼哼……”
臧荼沒有向下說,周彤知道,兩國開戰,臧荼還沒有完全信任自己,便拱手道:“韓廣此人,自以爲開創大燕,便目中無人,此人不足爲懼,到是項羽,燕王應當儘早設謀。”
“我討伐韓廣,和項羽何干?”臧荼不解,他不知道,周彤爲何會突然把話題轉移到項羽身上。
但是周彤卻並不急於回答,他沉思半響,這纔回道:“攻打薊縣,誅殺韓廣,只需月餘,便可解決,可一旦燕王吞有整個燕國,實力暴增之時,會直接威脅楚國對天下的掌控,那時,項羽又豈會容下燕王呢?”
“這……”臧荼有點回味過來了,他不禁有些着急,周彤又拱手繼續道:“況且,天下形勢,項羽本忌憚劉邦,也擔心劉邦會捲土重來,可一旦有燕王首先舉旗,鏖戰四方,那時,項羽的目光會被燕王吸引到北邊,反而促成了劉邦討伐關中的契機,到時楚軍壓境,燕王能否抵擋呢?”
“我……恐怕不敵楚國。”臧荼輕嘆一聲。
“燕王既然知道自己不敵楚國,何不即刻休書,派一能言善辯之人,火速趕往彭城,將前因後果稟告項羽,並告知,我軍討伐韓廣,圍攻薊縣,實爲收復都城,若項羽沒有發書喝止燕王,燕王可率軍一路東進,收復遼東,若項羽大怒,讓燕王罷手,燕王可屯兵薊縣,靜待時機,如何?”
“周大人果然妙算,我這就休書。”
周彤笑着點點頭,又道:“韓廣定然不會投降燕王,燕王可命人四面攻城,留下西門供他逃走,西面羣山環抱,只要韓廣出逃,便可生擒,燕地可安。”
……
會稽郡海鹽縣,這裡也是後世的海鹽縣,在上海市南面,是一座中等縣城,背靠東海,也是東楚國煮鹽的重要地點。
而在海鹽縣北五十餘里,這裡有一座十分宏大的海港,海港是近幾個月項莊纔開始籌建的,其主要目的,是通商齊國和北面的遼東一線,而項莊也在默默的籌劃着建造更大的海船,可以穿洋過海,開闢島嶼,開闢更多的大路,已自身的實力來建造更大的楚國。
當然,開脫疆土,出海都是後話,此時,義帝,項莊等人正在海港巡遊,在歷史上,義帝羋心並沒有太大威脅,他已失去對楚國的掌控,故此,項莊並沒有過多防着羋心,很多事情,項莊也會讓羋心看到,這就是東楚國自衛的資本。
船廠由一個老船匠負責經營,他今年已經四十有五,在古代,已經屬於高齡,而且,他擁有着江東最先進的造船術,可以建造很多大船,當初,餘干縣的河港就是由他一手經營建造的。
此時河港已基本形成規模,並且從各地運輸木料,準備打造第一艘大船,而在空曠的木板上,項莊等一行人緩步行走,從這裡居高臨下,可以看到遠處忙碌的人羣,徭役們高喊口號,拉拽繩索,運送木料與石料。
“這座船廠建造在這裡,是不是太偏離了?”羋心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他看着項莊,繼續問道:“項愛卿,我很質疑,爲什麼不用江乘河港改造,從那裡疏通一條海路北上呢,況且,從那裡啓航,遠遠要比海鹽的海港近很多。”
“呵呵,陛下,您可能忽略了一點,他日,中原之爭不可避免,各國會相繼叛亂,而此時,河北的亂局已經證明,人心不足蛇吞象,陛下若希望我們項家替您守住楚國江山,這個海港,將會是我們取勝的根本。”項莊毫不避諱,羋心略顯詫異,他並沒有得到情報,也不知道,臧荼早已在河北向遼東軍發起了進攻,此時他茫然的看着項莊,詫異道:“項愛卿何出此言?”
項莊回身看向華宇,令道:“把你知道的,彙報給陛下。”
華宇唱諾,走上前,拱手道:“陛下,據卑職所得情報顯示,韓廣因不滿徙封遼東,屯兵固守薊縣,抵抗已被封爲燕王的臧荼,臧荼因故土被侵吞,一怒之下,揮軍北上,一路勢如破竹,目前,北方送來的情報顯示,臧荼已攻克涿縣,正在向薊縣進兵。”
說完,華宇退後了,羋心難以置信的看着華宇,天下剛剛太平,暴秦好不容易被推翻,難道各國這麼快就要進入混戰了嗎?
雖然羋心知道,各國混戰不可避免,可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他愕然的看着遠方,看着那些勞碌的徭役們,雖然羋心的目光沒有離開那裡,但他的心,卻已飛到九霄雲外,去感受河北的戰亂了,燕國亂,勢必引發別的國家之間的角逐,角逐愈演愈烈,必然會波及楚國,看來,項莊未雨綢繆,把東楚交給他,也許是對的。
可另一個疑惑油然而生,羋心看着項莊,詫異道:“河北到江東,豈止萬里,你是如何往來消息的?”
“是飛奴在傳遞消息。”項莊大笑。
“飛奴?”羋心更加疑惑,項莊給華宇遞個眼色,華宇從一名士兵手中接過信鴿,交給項莊,項莊右手託着信鴿,笑道:“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人會已信鴿傳遞消息,只是很少被人重視,而我,從一個墨家的弟子中,得到了這個馴養飛奴的技巧,廣泛用於軍中,並且將情報機構拉到河北,故此,河北的戰事,我能在一定時間後得到。”
羋心這時,才如夢初醒,微微點頭之後,羋心又道:“可即使有了這座海港,從這裡出發,向北進兵,恐怕也不是數日時間便能抵達,我覺得,這座海港,終究無用。”
“這座海港的真實用意,並不全是面向北方,我會用它來對付東越,我很擔心,一旦天下局勢有變,東越會蠢蠢欲動,它們纔是東楚最大的威脅。”項莊輕嘆一聲,他目光深邃的看向南方,也許有一天,當天下戰火還沒有徹底燃起之時,自己必須揮兵南下,解決東越,纔是江東求穩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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