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游看着呂不韋,沒想到呂不韋還是很有骨氣的,他昨天都想着給小聖賢莊那邊通通風了,於是說道
“典籍要想得到百家的承認很簡單,只要讓他們無話可說就行,文信侯可以效仿商君南門立木,在咸陽公開《呂氏春秋》通告天下人,若是有人能改其中便賞賜千金。”
呂不韋聽到之後眼中冒出精光,這的確是一個最好的辦法,而且還沒人敢說他老呂走子游的後門,我都把書公開出來了,你們連一個字都改不了憑什麼不讓我的書流傳,哪怕真的有人改字了,不就是千金嗎?千金對於呂不韋來說跟打發乞丐一樣,送出去千金,換的一個信守承諾的美名,怎麼看都不虧,而且百家也會順着這個臺階下來,承認《呂氏春秋》是合法正規的書籍。
“多謝先生了,我這就去做。”呂不韋說道。
子游和呂不韋離開了秦王宮之後,秦王宮傳出了一道詔書,令子游代表秦國出使韓國,請九公子韓非入秦,同時將使節詔書送到了韓國,希望韓非入秦。
這封詔書出來,韓國朝堂難得的上到韓王,中間張開地和姬無夜,下到基層官吏甚至是百姓都同意讓韓非入秦,百官的奏章一封接一封的送進韓王宮,姬無夜更是不斷散佈了若是韓非不入秦將會引來秦國的攻打這樣的言論。
原本想要委婉推辭再讓韓非入秦的韓王安看到百官是這麼一副態度也不裝模作樣了,直接下詔讓韓非準備入秦,等到秦使節到來之後即可入秦,韓王安對於韓非,是惋惜也是痛恨,他知道韓非有着改變韓國的志向和手段,但在韓王安看來韓非太過於一意孤行,而且交友不慎,將原本好好的變法變得嚴苛酷政了。
韓非現在是韓國上下沒有任何一個勢力喜歡他,哪怕是韓國境內學習《申子》的法家也對韓非沒有什麼好感,因爲他覺得韓非不是合格的申子一派的法家,所以韓非是異端,比異教徒還可恥可恨的人。
雖然因爲儒家的問題,法家已經開始融合起來,但是這只是個開始,法家三派看對方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不順眼的。
“恭喜大將軍,韓非入秦,韓國就再也沒有能和大將軍作對的人了。”墨鴉對着姬無夜說道。
“哼,如果韓非不入秦的話,他的命都快沒了,這是子游在救韓非。”姬無夜冷哼一聲,他雖然在計謀上不及韓非,但是對於朝堂和政治方面他可比韓非更強,如今韓非入秦,韓國上下歡送,可以看出韓非的臭名都快超過了他了。
“是屬下愚鈍,不知大將軍的算計,還請大將軍贖罪。”墨鴉低頭說道。
“不怪你,這件事是朝堂上的事情,韓非如今得罪的人太多了,現在離開韓國反而是安全的,儒家還真是護犢子,但是韓非離開了,我看這所謂的流沙還能存留多久。”姬無夜的眼中露出殺意說道。
“等到韓非離開韓國之後,百鳥需要暗殺流沙中的人嗎?”墨鴉問道。
“不用,軟刀子殺起人來可比硬刀子快狠準多了。”姬無夜說道,這段時間他之所以放任韓非變法,爲的不就是讓韓非得罪整個韓國,讓韓國來殺死韓非,早知道韓非的目的是變法,他姬無夜雙手贊成,還用的損失一個翡翠虎嗎?
如今的韓國能有今天都是因爲當初的申不害變法,強弓勁弩是因爲申不害,羸弱也是因爲申不害,申不害的變法過於強調韓王的權力,這也是爲什麼韓王安天天沉迷後宮,韓國國內大臣卻沒有一個人敢違抗韓王的命令,哪怕是姬無夜和張開地對於韓王也是忌憚。
讓韓王的權力缺少相應法治制約,大臣們應付君王也不再是經過合法的途徑,而是運用權術來對付韓王,使相當一部分大臣也變得老奸巨猾起來,大臣們開始醉心權術,而不再注重治理,韓國如何不羸弱?
相較於姬無夜這裡的開心,流沙等人則是愁容滿面,除了韓非。
“韓非兄竟然還笑的出來。”張良看着韓非無奈的說道。
“來的人是師弟,又不是其他人,師弟的人我瞭解,他不會立刻逼迫我前往秦國,也就是說我還有時間來穩定如今的成果。”韓非說道,他知道自己入秦是避無可避的,但是他想做的就是保持如今的成果。
看着其他人依舊是愁容滿面,韓非也不再說什麼,只需要等着子游入韓即可。
因爲子游的謀劃,現在百家都忙着處理自己家的事情,根本沒時間顧慮到韓國了,所以子游這次入韓少了很多的吃瓜羣衆,和子游同一天抵達新鄭的還有顏路,相較於張開地大張旗鼓的迎接子游,讓子游進入新鄭,顏路則是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新鄭。
子游先是在拜見了韓王之後,將秦國的要求說了出來,在韓王答應之後,這場使節見面就結束了,子游離開韓王宮之後便來到了韓非的府邸,此時韓非正在迎接顏路,聽到子游來了之後,也將子游迎接了進來,此時韓非、顏路和子游坐在桌子喝着清茶,張良在一旁站立着。
衛莊則是靠在門前看着外面,流沙的其他人都沒在這裡,如果只是子游還好,他們都認識子游,知道子游並非是注重禮法之人,但是顏路不同了,顏路可是正兒八經的儒家弟子,小聖賢莊的三師公,在場的除了張良和韓非之外,哪怕有着鬼谷名號的衛莊都沒有資格和顏路坐在一起,如果是其他的鬼谷當然有資格,但是衛莊現在常年混跡在紫蘭軒,名聲早就臭了,他能靠着門都算是好的了。
“路,你怎麼來韓國了?”子游看着顏路問道。
“韓非師兄他們鬧出來的事情太大了,韓國的儒家弟子們看在師叔和伱的面子上稟告了小聖賢莊,小聖賢莊將韓國變法的事情壓了下來,所以師兄讓我來韓國一趟,處理這裡的事情。”顏路說道。
“看起來師兄你鬧出的事情比我想象中的都嚴重啊。”子游看着韓非說道,韓國境內公羊儒居多,公羊儒看在子游的面子上纔去稟告小聖賢莊,如果沒有子游,恐怕他們都弄死韓非了。
韓非只能是苦笑,沒辦法韓國境內儒家居多,他變法肯定要殺不少人,這是每一代法家的必經之路,儒家作爲韓國第一大勢力,當然首當其衝。
“但是你不應該斷了人家的傳承,將人全家殺了,哪怕是當初商君變法也沒想着斷了老士族的傳承。”顏路說道,如果韓非的手段稍微柔和一點,儒家內部也不會如此反應,但是韓非變法,滅掉的家族不在少數。
“仁不掌權,慈不掌兵,道理莫過如此。”衛莊開口說道,滅掉這些家族的人是他帶的頭,所以在衛莊看來顏路是在教育自己,變法之事在衛莊看來血流成河是不可避免的,與其到最後被人羣起而攻之,不如現在就將一部分殺掉,讓另一部分人徹底恐懼,這也不怪衛莊,他學的連橫就是靠着強勢橫推過去。
“連橫,依靠強勢而吞弱,以強勢爲外,內有技巧,以最小的代價吞併弱小,而不是你說的莽夫般的行爲,秦國雖然勢大,當初張子何時帶兵進攻過他國?靠的是依託秦國的實力,而挑撥他國關係,蠱惑他人,蓋聶一個縱家都懂的道理。”子游看着衛莊說道。
縱橫之術相生相剋,哪怕是衛莊學的是鬼谷縱橫劍術,那他也應該明白橫劍看起來是依靠劍勢,狂如風、猛如浪、氣勢震天、殺氣騰騰、快如閃電,但同時也有着變化多端的特點,而蓋聶的縱劍術呢?技巧無雙,但是百步飛劍靠的卻又是他人無法阻擋的威勢,萬千軍中取敵將首級的路子。
看起來蓋聶都懂的道理,但是衛莊至今沒有明白,也難怪衛莊的實力始終差了蓋聶一大截,連自己的劍術的精神內核都沒有明白,談何駕馭劍心。
聽到子游說到蓋聶,衛莊的眼神頓時冷了下來,手已經放到了腰間的鯊齒上,但是下一秒一道無形的劍氣斬斷了衛莊身後的大門,衛莊的手一愣,顏路不知道何時已經將含光拔了出來,顏路一臉平淡,但還是讓人不寒而慄。
“不要想着動手,你面對的不是師兄一個人。”顏路淡淡的說道。
韓非看着劍拔弩張的局面,急忙上前勸架,說道
“師弟冷靜一下,衛莊兄絕對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子游看了一眼衛莊,心中想到這人的確是沒什麼救了,衛莊在格局上和蓋聶不是同一種人,衛莊是介於張良和韓非之間的人,他的心中沒有天下,更多的是韓國,倒不是說衛莊不對,而是衛莊如果繼續下去,他百家的第一梯隊都跟不上了,或許只有韓國滅了之後,感受到真正的大勢後,衛莊才能醒悟過來。
“路,坐下吧。”子游說道。
顏路收起含光坐了下來,再次恢復那副雲淡風輕和與世無爭的樣子,彷彿剛纔要砍人的不是他一樣。
“路你的坐忘心法到了第幾層了?”子游好奇的問道。
“剛入第九層。”顏路說道。
子游羨慕的看着顏路,坐忘心法修煉起來比《十翼》困難多了,而且依靠顏路的身世竟然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將坐忘心法修煉到了第九層,如果真的動起手來恐怕伏念都一時間奈何不了顏路了。
“好了,我們迴歸正題,師兄你準備什麼時候跟我去秦國,現在的韓國很危險。”子游說道,韓國雖然儒家勢大,但也有着百家中其他人,韓非同樣得罪了他們,儒家或許會看在子游的面子上不會動手,但是其他百家就不知道了,尤其是現在百家內亂,羣魔亂舞,說不準有些人想着借韓非的命出頭。
“師弟,請給我三天時間,讓我安排一下韓國的事情,到時候我會跟你去秦國。”韓非對着子游說道。
“沒問題,我們的事情結束了,路你說說小聖賢莊的處理結果。”子游說道。
“小聖賢莊說希望韓非師兄收斂一些,變法雖然避免不了血腥,但手段不一定要如此激烈,有很多的方法去推行變法,將人殺到害怕,韓國百姓恐懼的是殺人的劍,而不是治世的法,否則申不害之事恐怕就會再次發生。”顏路說道。
“我知道了。”韓非嘆氣說道,他們的確心急了,忘記了法的本質是什麼了,如果不是顏路來了,他們繼續推行下去,恐怕他的變法最後的下場也是重蹈申不害的後路了。
“還請子游先生和顏路先生指教,韓國的路在什麼地方?”張良對着子游和顏路行禮說道。
顏路看了一眼子游,子游沒有說話,無奈嘆氣說道
“其實儒家已經給出了韓國的路,至於你們是否看到的見,就要看你們了。”
張良有些迷茫,儒傢什麼時候幫韓國找到了路了,記下顏路的話之後,張良行禮說道
“多謝顏路先生,良記下了。”
“既然事情已經結束,我就先走了,我現在是秦國的使節,不易在這裡太長時間。”子游說道。
說完子游就離開了,衛莊站在門口一言不發,子游知道剛纔顏路的那一手讓衛莊有些懷疑人生了,他最大的依仗就是劍術,不說和子游這種摸到老一輩級別的人比,就說年輕一輩中,他一直以爲自己和蓋聶也是名列前茅,但是剛纔顏路隨意一出手,他甚至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這讓衛莊陷入了自閉中。
看着陷入自我懷疑中的衛莊,韓非只能輕輕嘆息,顏路因爲是代表小聖賢莊出來的,所以不易和子游一起居住在秦國的使節客棧中,韓非這裡也不適合他,最終是張良將顏路帶到了張府,張開地得知了這個消息後,命令全府上下準備好迎接顏路。
顏路雖然名氣不如子游和伏念大,但是在儒家內部,顏路反而是最受歡迎的那一個,顏路的君子無爭、含光無形、坐忘無心已經融爲一體,加上顏路的表現,與世無爭,安然自樂,卻又有着常人未有之勇和打抱不平之心,可以說是儒家極爲想要打造的一個光輝形象,
儒家現在的兩個牌面,一個伏念,還好一些,但是作爲掌門,伏念不能隨意離開小聖賢莊,另一個子遊,雖然儒家承認了子游的地位和身份,但是對於子游的私德,他們還是很鄙視的,好不容易有了一個顏路了,但是顏路本身對於名利沒什麼興趣,這讓儒家內部又愛又恨,也只能無奈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