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先跟我保證一會兒不會纏我身上來。”我得寸進尺地又往前一跳。她也忙往後一閃躲開，一邊兒拍着胸脯，一邊兒煩躁嚷道：“老孃答應，老孃答應還不行嗎？”得到了她的保證，我又維持原形再留戀了一會兒她吃癟的神情，才變回來。“你答應了我的，可不能說話不算數！”我邊說邊擡頭，等到說完，發現面前根本就沒有蘭妙兒的影子。“死丫頭，你去哪兒找的這麼好看一隻妖怪？是特意帶來送給老孃的禮物嗎？嗯，不錯不錯，老孃就收下了。”我轉過身見她一步一步款款嫋嫋朝晏岑走去，急得額頭直冒汗。她這是想要吸他的妖力呢，再不快些阻止，可就糟了。可晏岑毫無察覺，面上有些許疑惑之色，眉間微微擰着，直看着我。這樣下去“他是豬妖！”我急中生智，一聲大喊，終於成功地止住了蘭妙兒的步子。蘭妙兒的身子僵了一會兒，才慢慢轉過來說，一臉不可置信地問我：“你說他也是豬妖？”“是啦是啦！”我急忙上前把她拉回來。又對晏岑使了個眼色，見他也悄悄地眨眼同我示意，我不由偷偷咧嘴樂了。我一壁推搡這蘭妙兒，一壁同他道：“沒事了，沒事了。跟着我走吧。”蘭妙兒一巴掌招呼到我腦袋上，氣呼呼道：“老孃有事！”不待我想出藉口來搪塞她便噼裡啪啦開口：“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上回走的時候，是怎麼保證的？說是等兩年就來看老孃。老孃足足等了十九年不說，你帶了個妖怪來，老孃還以爲你是來賠罪認錯的，你個死丫頭，帶來的竟然是老孃的剋星？你說，這筆賬老孃要怎麼跟你算？”“蘭妙兒。”我嘆了一口氣叫她，她終於打住不說了。
我裝作十分天真的樣子，對她說教道：“你難道不知曉等兩年是什麼意思嗎？人類說等兩年，就是說等到自己有空了，等到時機合適了。”“啪！”我又捱了一巴掌，委屈地看着她，她怒目而視：“你是人嗎？那你說什麼人話騙老孃？”我一時找不到理由，只得乖乖地閉嘴不言。過了一會兒，蘭妙兒突然也嘆了口氣，幽幽道：“算了，你來了老孃的氣也消了。不過讓老孃白白等了十九年，老孃可不能輕易就算了。”我聽到末尾那個字陰涼得讓我全身發寒的調
調，就有警覺，不料她速度之快，在我尚來不及反應之時，已經幻化出蛇尾纏上了我的身子。她的上半身還保持着人形，腦袋在我肩膀旁邊蹭過來蹭過去，閉着雙眼享受極了。她愜意道：“還是你這身子抱着舒服。聞着也香，死丫頭，真小氣，老孃不轉移你注意力居然還不肯被老孃抱！”我與晏岑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儘管剛剛已經變回原形來換了她的保證，現下又因爲自己理虧，沒能逃脫掉被她纏了滿身的結果。蘭妙兒喜歡我的原因之一，是因爲我的身子偏寒涼，常年不熱。即便是炎熱的夏天，我也難得會被熱出汗。她說，抱着我的時候，她會有一種也是抱着蛇妖的錯覺。抱着同類的感覺，是發自內心的愉悅。我想到她說的這句話，鬼使神差般地回了回頭看了晏岑一眼。
晏岑似乎目不轉睛，一直看着我，見我看他，微微抿脣笑了笑。想起正事，我忙道：“蘭妙兒，你還記得我上次回去是往的哪條路麼？”“你又想跑路？”她怒目以對，纏在我身上的蛇尾收得緊了些。“不是不是。”我左扭右扭，身子總算稍微好過了些。“我只是忘了回去的路。找不到路的話，我就只能等珞瑜來找我了。”蘭妙兒先是臉色驟然一變，而後立馬就緩了過來，居高臨下往我身後瞟了一眼，又鄙夷地盯着我輕蔑一笑：“死丫頭，又想糊弄老孃。就算他來找你，至少也要半年多以後，在這之前，你不把老孃給哄高興，別指望老孃平白無故指條道給你。”她不怕我，倒是怕珞瑜怕得厲害。“我又沒打算現在就走，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不說的話，我就”我說着，順勢也回頭望了身後的晏岑一眼，對她壞笑道：“就讓晏岑來問你。”果不其然，下一刻她的臉色黑成一片。我甚爲歡喜，趁機道：“我以前住的地方你沒給我拆了吧。一會兒我們住那邊去。”她瞅瞅晏岑，頓了一下，才說：“沒拆，你們過去吧。不過，要想知道路，起碼也得留下來陪老孃三天吧，不然老孃多吃虧。”我又轉過身去看晏岑，晏岑似早已明白了我心中所想，點頭笑道：“這個不必問我，你自己決定便是。”蘭妙兒當即也插嘴進來，使勁兒地誆我：“對啊對啊，這小兄弟所言不錯。你就在我這
兒住着吧，住得我心情大好再走吧。”
她心情大好？我忍不住暗暗無語了一把。上一回她心情大好那天，叫這林子裡的妖怪們統統幻化成了人形，雌的雄的，都被迫脫光了衣服跟她狂歡。這個寂寞的千年蛇妖！管他呢，過了今晚再說吧。什麼時候我想走了，就拿晏岑去嚇她，我就不信她敢不怕！晏岑同我一道找到我許多年前住過的地方，只傻愣愣地立在那裡，呆滯的樣子，分外像個小孩子。面前是一株異常高大的榕樹屍體。樹幹很粗，我在樹幹上面開了一個很大很大的洞。我推了他一把，聽見蘭妙兒在笑，瞪了她一眼，同晏岑道：“天晴的晚上，可以把上面的樹枝撥開看月亮。”
“是呢是呢！你好多年不來，這地方都是老孃辛辛苦苦來打理的。要不然早被風雨吹打得沒樣兒了。”蘭妙兒邀功似的解釋道。“你被她這樣纏着，不會難受麼？”晏岑像是已經接受了眼前的事實，將目光挪到了我與蘭妙兒兩個人身上。“怎麼會難受呢？老孃雖然用蛇尾纏着她，又沒把身子的重量往她身上壓。”她白了晏岑一眼。我小聲地插了一句話：“怎麼不會？我現在行動不便，走路都怕摔倒。”晏岑卻接着道：“你並非她，如何知道她不難受？快些從她身上下來罷。”我與蘭妙兒皆是“撲哧”一笑，樂不可支。直到他的臉被我倆笑得微微透紅了，我方纔止住笑，道：“晏岑，沒想到你說話這般小孩子氣。”蘭妙兒也順着我的話接了一句，道：“哎，死丫頭，你帶來的這隻妖怪，到底有多少歲啊？怎生能說出這般可笑的話來？不會是才幻化成這人形吧？”“我也不知道。”我搖搖頭，對上晏岑的目光，亦是十分好奇。“晏岑，你多少歲了？”他忽然沉默了。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我，我稀裡糊塗間陡然想起，他下午才同我說過，他腦中沒有記憶，如何會知道自己多少歲了？我只好對他輕聲細語道：“晏岑，你先上去吧。”見晏岑已經進了樹洞。蘭妙兒才笑着問我說：“怎麼？剛纔同老孃打什麼啞謎了？”“不是。”我搖頭否認道。她的蛇尾用力，驅使着我與她一道進了密密叢叢的樹林裡。“你帶一隻豬妖回去，就不怕他知道了遷怒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