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誰又不是呢,她不是比她更可憐嗎?這不過是個府邸,而她身處的卻是皇宮。
城主夫人苦笑了一下,目光幽幽的看向外面,淡淡的繼續說道,“其實說起來,我也算是幸運了,城主府上除了我並沒有其他女眷,也有人建議城主納妾,卻都被他一一拒絕,我知道他是爲了什麼,可是這些都無法填補我心中的痛處。”
瓊華並未出聲,城主夫人卻娓娓道來,瓊華這才知道,城主府上沒有姬妾,只有一位當家女主人,這樣的身份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吧,一輩子,只守着一份唯一。
看來蕭懷銘這樣的男子除卻桀驁不羈,也並不是一無是處。
和她比起來,瓊華自己都覺得悲楚,城主府尚只有她一人,而皇宮卻是三千佳麗只爲一人,她又何其悲哀。
“城主夫人與城主感情不和嗎?”瓊華下意識的問道,雖然她並無心思去知道,但是想到她要勸說蕭懷銘,那就要先從城主夫人身上下手。
城主夫人愣了一下,微微搖頭,“沒有合不合,我們成親三年了,除了昨日,從未有過爭吵。”
瓊華皺眉,城主夫人看上去比瓊華大不了幾歲,城主卻是已過而立,這樣老夫少妻的結合,一般都會有圓滿的結局,卻爲何他們之間並不和睦。
“那夫人爲何……”瓊華知道她不過是想找人訴說,也就順着她的話問道,而她也想知道這中間的原委,也許會有她意想不到的結果。
城主夫人苦澀的抿了一口茶,潤了潤已經乾涸的嗓子,繼續說道,“娘娘可曾想過,如果與一個你的殺父仇人同牀會是什麼感覺,儘管你心底再愛那個男人,你永遠也忘不了那深入骨血的仇恨。”
瓊華聞言手臂倏地一頓,那茶杯也差點從她手上滑出來,幸好是茶水不算多,溢出來了一些,卻並不明顯,冬日穿得多,沒有滲透到衣服裡,她便不着痕跡的掩飾了過去。
她
強自抑制心中的顫抖,目光下意識的向城主夫人看過去,心中卻一陣陣的冷意。
城主夫人並沒有去看瓊華,所以也並沒有注意到剛剛瓊華的動作,她苦澀的笑了笑,雙眸微垂,“娘娘可能不知道,家父是前朝史部侍郎辛忠義,十年前遭奸人所害,被革去職位,本並不是必死的宣判,卻因爲他無意中知道蘇氏在朝中結黨營私之事而被人害死在牢裡,母親得到噩耗的時候已經病入膏肓,也因此撒手人寰,家道中落,只剩下十歲的我孤苦無依。”
瓊華聞言有些震驚的看着面前的城主夫人,當年的辛忠義一事雖然不算重大,但是也是一段時間百姓以及宮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她不乏有耳聞,當年很多人猜測那是繼華氏出事之後,朝廷再一次清除華氏黨羽的第二手段。
辛忠義不過是一個史官,一無實權,二無黨羽,她父皇如此對待,也不過是因爲辛忠義曾與華氏過於親密。
然而具體什麼原因,現在已經無從得知了。
沒想到這個城主夫人是辛家的後人,那也難怪她會與文若勳相識了。
“當年漢州的守城將領楊若聰回京覆命的時候意外救了我,那個時候漢州這邊的人已經慢慢換成先皇的人,只是楊若聰出身微寒,是先皇一舉提上來的,只是他沒想到楊若聰也是受過華氏恩惠的人,知道辛家的事情,無奈的同時,只能將我帶回漢州,認爲義女撫養。”城主夫人對當年的事情心有餘悸,如今回想起來,滿目悲傷。
瓊華知道當年華氏牽連甚廣,沒想到時隔五年了,她父皇還會用這麼極端的辦法來處理這些事情。
看來華氏的勢力已經成了他父皇寢食難安的一根刺,就連刺拔了都不夠,他還要剔除那傷口周圍的痕跡。
“那你和文丞相也是在京城相識?”瓊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想要得到求證。
提到文若勳,城主夫人臉上不自覺的掛上了一抹笑
意,似乎是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脣角掩飾不住的笑容令她看上去美得動人心魄。
“我和文丞相相識是一個意外,並不美好,卻飽含了我們年少時光的童真,文丞相小時候就很沉穩,也很內斂,我離開京城的時候十歲,他十三歲,我告訴她我會等着他,他沒有回答,我卻知道他是答應了。”城主夫人臉上的笑帶着對往昔的回憶,卻並沒有那種眷戀,只是簡單的美好回憶。
瓊華並不能切實的感受她的感受,因爲她所有的童年都是對着冰冷的宮殿和癡傻的母妃渡過的,雖然時常偷偷往宮中的藏書閣跑,卻每被發現一次,就是一頓不輕的責打。
“十五歲,是每一個少女都春心蕩漾的年紀,我以爲我會等着文若勳來向我提親,卻相識了蕭懷銘,他的氣概,他的桀驁,還有他那一身的英武讓我芳心暗許,我卻害怕文若勳會來提親,想要修書坦白告訴他,卻又羞於啓齒,畢竟多年沒見,完全沒有了年少時期的勇敢。只是沒想到,我卻先等來了他的書信,原來他說他已心有所屬,不能兌現當年的承諾了。”
城主夫人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就好像她當年的心情,瓊華也爲她微微鬆了一口氣,一個女子,與人定下盟約,若是她先毀了約,怕又是一件被質疑聲譽的事情。
“所以你就嫁給了蕭懷銘?這也算是兩全其美了,你們兩人都是移情別戀,誰也不欠誰的。”瓊華低頭將杯子裡的茶水續上,淡淡的說道。
城主夫人見她語氣輕鬆,忍不住擡頭看了她一眼,微笑着搖頭,“沒有那麼簡單,文丞相是個重承諾的人,他一直覺得自己愧對於我,而我並沒有告訴他我心繫蕭懷銘一事。”
這一點也無可厚非,女孩子畢竟羞於啓齒,這種事情也沒什麼不可。
不過想到文若勳心中的愧疚,瓊華也明白文若勳爲什麼會這麼想要她阻止攻城了,他是想還城主夫人一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