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
雨淅淅瀝瀝下了幾日,好容易停了下來,空氣中卻仍殘留着雨後特有的潮。
庭院中的大樹,被幾日前的那場大雨吹去了大半葉子,極目望去,地上是大片大片浸潤在水中的枯黃葉子。
慕容景銳獨自一人撐着一把紙傘在雨中走着,不自覺間便走到了這處熟悉的院落。
這裡是瓊兒曾經住過的地方,然而,現在卻嗅不到關於她的任何氣息。
他站在院子的小角落遙遙的望向遠處,那個她曾經住過的屋子如今也是房門緊bi。她的笑、她的嬌和她的媚宛如仍在眼前,可她的人,卻早已遠離了他的懷抱。
多少次午夜夢迴,看着身旁空着的位置,他的心都猶如被人生生剜了個口子。那是一種難以訴說的悲涼。
“瓊兒……”他情不自禁喚了句她的名,眼睛癡癡的看着那扇閉合的門,彷彿下一秒瓊華便會從裡面把那扇門走開,微笑着嫋娜的,一步步走向他。
他伸出手想去觸摸,可手指卻僵在半空中。
他的眸子炙熱而深邃,帶着從未有過的眷戀和癡纏。
成年之後,他的身邊便從不缺少女人。妖嬈的嫵媚的清純的可愛的……環肥燕瘦、奼紫嫣紅……爲了權勢爲了泄yu,他接受了一個又一個女人,他享受着她們所帶給他的快樂,卻很少能夠真正記清她們的樣子。
只有她!
她有着傾世容貌和絕世的風姿,她明明身處冷宮卻帶着凌然的傲氣,她總愛用清冷的彷彿足以洞察一切的眸子看待身邊的一切,她的名字叫——沈瓊華!
從把她封爲萱妃的那刻起,她的名字便深深的鐫刻在他的心頭,讓他揮不去抹不掉,更忘不了!
在她不在身邊的這段時日,他無數次的回憶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光。除卻那些纏綿悱惻的夜晚,他似乎並未給她帶來多少快樂。
記憶中的她,似乎總喜歡輕皺着眉頭,仿若心中有太多理不清的愁緒。
有人說過,這世間最珍貴的東西只有兩樣:一爲得不到,一爲已失去。
他甚至
說不清現在的自己,究竟算是得到還是已失去。曾經的他,離她的人她的心那麼那麼近,近到只要他願意,她便會巴巴的捧着真心交付於他的掌心。
在面對突厥這樣強大的勁敵時他沒有退卻,可面對擄走她的布拉格時,他卻故意不作出任何營救措施。
爲什麼呢?
這個問題他問過自己不下千萬遍,每次,他總會用同一個理由來搪塞自己:女人不過是男人的附屬品,他怎能爲了一個女人,失卻這好容易纔到手的江山?
可這樣的理由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若他真能對她捨得下這份狠心,便不會寧願讓chunqing暴露身份也不惜把她救出突厥!
可惜的是,這樣難得的機會被她拒絕了。他不知道她出於什麼樣的原因拒絕,卻願意毫無理由的選擇相信她。
她的脾氣秉xing他最瞭解不過,像她那般出塵的女子,不愛時冷清,一旦愛了,便是傾盡生命,付出所有。
他何其有幸,今生能得到她的愛戀。
只是瓊兒,我讓你失望了吧!
現在的你,是否也如同我想你這般,念着我呢?
思念如同一隻嗜心的蟲,一點點啃噬着他日益脆弱的心。每天他都在等待chunqing從突厥傳來關於瓊華的消息,前段時間還能隔三差五收到她的隻言片語,近幾日卻遲遲見不到迴應,這讓他越發不安起來。
難道說,瓊華出了事?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就被他打消,以布拉格的謀略,既然敢把她帶走,就必然會全力護她周全。現在他最該擔心的,反而是chunqing。
那已經是他埋在突厥的最後一條暗線!之前的那些陸陸續續都被布拉格的人用盡方法從暗處拔出剔除,後來再想安進也都被他察覺後偷偷解決。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對手,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對手!
似乎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和他玩這種王者與王者之間的遊戲。
只是,倘若用他最心愛的女人作爲輸贏的籌碼,對他來說委實賭注過大。
正當他思緒紛亂之際,原本合着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慕容景銳眸子一沉,本能的合了雨傘,把身子隱在牆後,等了片刻後,才稍稍探出身子去看那從瓊華房間走出的人到底是誰。
他認出那抹背影的主人是曾經在王府裡伺候過瓊華的丫鬟憐兒,剛升起的警惕之心慢慢放下,正待他要轉身離去之時,腦中忽然劃過一道閃念。
對,這個憐兒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自打瓊華被布拉格擄走之後,爲了避免觸景生情,也避免更多的人知道瓊華被擄走的消息,他一月之前便已經下令:嚴禁所有人進入這個院落!
他下達這個命令時,那個叫憐兒的丫鬟就在現場,那她現在出現在這兒又出於什麼緣故?
那個丫鬟並沒有給他留下太多印象,只憑他識人的直覺來看,覺得她並不是個貪財之人,否則管家也絕不會把她分配去照顧瓊華。
不過,倘若不是求財,她這時候出現在瓊華的房間,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在她轉身的剎那,慕容景銳瞳孔收緊,因爲他分明看到她手中拿着的東西不是別的,而是——鴿子!
鴿子?一個伺候人的丫鬟,在主子被人擄走之後從主人的房間中拿出鴿子?這能說明什麼?
慕容景銳冷笑一聲,很顯然,這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這女人一定是敵人派來他們身邊的細作!
說來倒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他都能派人監視皇宮和突厥,別人又怎麼想不到用同樣的方法來對付他呢?
只不過,他突然很好奇,憐兒的主子到底是誰?憐兒此番到底想和對方傳遞什麼消息?
帶着這個疑問,他從藏身處走出,大步往憐兒所去的方向疾步追去。
他決不允許身邊存在這個大的隱患!不過,在除掉這女人之前,他必須搞清楚她的主人到底是誰。
當他匆匆趕到時,鴿子正巧從憐兒的手中飛出,撲棱着翅膀飛向仍舊下着細雨的天空。
那個方向……
慕容景銳緩緩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