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個蒙面人本就驚魂不定,卻聽趙昀口氣冷峻肅殺,均是不寒而慄,忙藉着淡漠月光,上下打量着趙昀。
錢江神識半散,只留一口氣還在嘴邊,見這陌生人從天而降,還管自己叫大哥,昏昏沉沉,艱難開口道:“你,你是誰?”
趙昀俯身將錢江扶起,見那柄長刀刺入極深,血肉翻卷,眼中已有淚花閃爍,只恨自己未能早一步前來,痛聲道:“大哥,我是趙昀啊!你還記得我嗎?”
錢江一聽趙昀這個名字,飄散神思奇蹟邊聚攏,昏白瞳孔也有了神采,語聲中兀自帶着驚喜:“三弟,真是你嗎?你的臉??????”語聲忽然頓住,卻是氣血狂涌,猛的衝出喉嚨,哇的噴灑四出。
趙昀慌忙扶住錢江,止住他說話:“大哥,這些事等會再談,你先好好休息。我先料理了這三隻雜碎,爲你出氣。”
“你的臉,怎麼了?這好久,咳咳,你過的好嗎?”錢江自知死期不遠,珍惜兄弟間最後相處時間,兀自不管傷勢病痛,問個不停。
那三個蒙面人左看右看,完全感應不到趙昀身上有丁點真氣波動,根本沒有一點高手的樣子。更見他拿着把黑漆漆毫不起眼的破劍,明顯是沒有任何威脅的無名小卒,更放下心來。
中間那人狂笑道:“嘿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要闖進來。臭小子裝神弄鬼,還以爲是何方神聖,倒嚇了老子一跳!不知死活的醜八怪,既然你們兄弟情深,我就幫幫你,送你與錢江一起下黃泉!”
笑聲中,那人赤虹劍如蛇信狂卷,泛着奪命紅芒,刺向趙昀咽喉。
趙昀冷笑一聲:“就憑你也敢傷我大哥?”
威鬥神劍感受趙昀心中憤怒,錚然一聲出鞘,躍然而起,迅捷無比劃破月光,竟後發先至,在赤虹劍到達趙昀咽喉前一刻,“奪”的刺進那人胸口。
那人完全沒想到自己竟會這樣輕易落敗,眼中詫異更大於恐懼:“怎麼會有這麼快的劍?”卻被至寒陰息侵蝕心脈,身體遽然凍僵,生命最後的疑問怎麼也說不出了。
白狗、紅羊好整以暇的在一旁觀賞貓玩老鼠的好戲,沒想到眨眼間赤蛇卻成了那隻死老鼠,才知眼前這疤痕少年竟是煞星降世,俱是心寒膽破,驚呼道:“你到底是誰!”
赤蛇的實力他們最清楚不過,雖然赤蛇只排在他們“十二星君”末位,但那一柄赤虹劍足可在錢塘國中橫走直行,讓無數高手瑟瑟發抖。
可這突然冒出來的醜小子,只是輕輕巧巧,絲毫不見用力,竟可一劍將赤蛇殺死,這樣的修爲着實不是他們能夠想象。他們又怎會不驚不怕?
趙昀這一招快劍是從擁劍公子的“神思劍法”中參悟演化而得,首次使用出來,雖然沒有真氣支撐,難以一劍化萬影,但藉助氣機的感應,仍是快到毫巔,頃刻間取了赤蛇性命。
趙昀冷冷道:“死人還這麼多話!”霍的將威鬥神劍從赤蛇體內拔出,猛的一腳將赤蛇踢飛。
他在盛怒之下,更不留情,千鈞神力聚於足尖,排山倒海之力如蛟龍出海,狠狠將赤蛇屍體甩向牆壁。
那屍體已被至寒陰息凍僵,渾如冰塊一般,這時身不由己,重重的撞到堅實的牆壁之上,霎時冰碎牆破,轟啦啦亂響中,碎成一塊塊瑣碎冰肉,四濺飛射。
白狗、紅羊更是驚慌失措,對望一眼,均是起了逃意:“這醜八怪不用真氣,都這麼威猛。他若舉劍往我們身上一削,我們哪還有命在?”
兩人心有靈犀,默契十足,同喝一聲:“快跑!”忽然之間分左右發足狂奔,急欲逃離煞星魔劍屠戮。
這兩人將錢江重傷在地,已是觸犯趙昀逆鱗,不可饒恕,趙昀哪容他們活命?
“去死吧!”
趙昀一聲怒喝,撿起掉落在地的赤虹劍,“黃河之水天上來”熟極而流,猛的將劍丟入半空中。
他的身體亦如大鵬展翅,急速往左邊跑動,欲要追上紅羊,但紅羊施展開“羊行百里”身法,快羊揚鞭,真氣瘋狂施用,不一時便將趙昀甩開五十步距離。
趙昀心念錢江安危,不敢放心遠追,卻更不能放過紅羊,不能任紅羊就此逍遙,心中發狠,忽然想到一個奇險的招數,默默禱告:“威鬥啊威鬥,但願你助我一臂之力。”
但見趙昀將威鬥重重的在地上一頓,暴喝一聲:“眉睫之前舒風雲!”
他的身體反轉而起,躍上半空,同時迅速無比的擡起威鬥神劍,再度狠狠空斬身後,藉助無匹強大的反彈之力,便如從五百石巨弓拉滿的圓弧中射出。
這一招同樣也是神思劍法的絕招,有移形換影之能。趙昀自與擁劍公子一戰後便十分感興趣,時常琢磨他這一招,無數次在腦中推演試煉,但真正實練,這卻是第一次。
他一連串動作如行雲流水,明明沒有真氣,卻緊緊銜接換氣借力的空當,不使連貫動作有絲毫停頓,果然能夠像擁劍公子般違背常理的在空中疾行。
只見威鬥神劍寒芒一閃,霎時已來到紅羊身後,劍氣森寒無情,砍向紅羊後部頭顱。
紅羊驚覺身後飆風凜冽,猛然回頭,便見趙昀如天神下凡威臨,連念頭都來不及一轉,致命一劍已到。
“噗通!”
那一顆驚愕的頭顱,霎時從紅羊身體上滾出,熱騰騰的還冒着血氣。而那半截身體兀自“噗噗”的碰着滾燙的熱血,宛如天女散花,壯觀非常。
趙昀心有明悟,自知在劍道之路上又精進了一步。
所謂百川歸海,萬劍歸一,劍法雖殊,劍道卻同。他剛剛使用的是神思劍法的招數,但就劍意而言也未必不是青蓮劍法的奧妙。還是那句話,招數並不是最重要的,合適時機使出合適劍意,才能發揮出劍招的最大威力。
另一邊,白狗見趙昀去追紅羊,自己便有逃命之機,心中大喜若狂:“原來老子運氣這麼好,紅羊啊紅羊,多謝你引開這煞星,等會我會給你燒點紙錢的,哈哈。”
他沒開心多久,才跑出十步,陡然卻覺心口一寒,似乎空中有一股致命氣息在逐漸靠近。他不覺一擡頭,卻是毫無所覺,還以爲是自己疑神疑鬼,罵道:“瑪德,老子也是英雄一世,怎麼會被這醜八怪嚇破了膽!”
白狗再狂奔數步,那飛在半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赤虹劍,乍然現身,劍落狂雷,勢若流星,不偏不倚,恰恰落在他腦袋之上。
他哪知從一開始就被“黃河之水天上來”牢牢鎖定氣機,全無防備之下,躲避更是不及。剎那間劍落塵埃,整個身體全被洞穿之時,才明白逃跑的念頭終是一場癡夢。
趙昀疾步趕回錢江身旁,卻見錢江已然昏厥在地,人事不知,他胸口上的那把刀卻仍在明晃生寒。
趙昀連聲呼叫,卻始終叫不醒久別重逢的結拜大哥,心中狂跳,立時想起李潔潔來:“她醫術神奇,一定可以救回大哥!大哥,你一定要堅持住!”抱起錢江身體,全不管用力過多的腿骨痠痛,瘋狂奔回客棧。
客棧諸人見趙昀只出去一會,便抱回一具屍體,都是嚇了一跳。
店小二又欲上前詢問,趙昀已焦急吼叫道:“剛剛和我一起的女人呢?她在哪裡?”
大堂已無李潔潔身影,趙昀真怕她一氣之下,已離開了這家客棧。
店小二見趙昀雙目赤紅,一副凶神惡煞模樣,那些詰問的話全吞入肚中,囁囁嚅嚅道:“她,她,她已要了甲字號上房休息。”
“快帶我去!快!”
趙昀恨不能脅生雙翅,早一步見到李潔潔,救回大哥垂危之命。
但他來到甲字號前,剛敲了敲門,卻聽到李潔潔不悅的清叱冷喝響起:“小二你健忘嗎?我說了心情不好,你不要煩我!”
趙昀急忙道:“李潔潔,是我,快開門,幫我救人啊。”
哪知李潔潔卻冷笑道:“你是誰,莫名其妙!”
趙昀一愣:“這女人也太過記仇,到現在還生着氣。”但現在他有求於李潔潔,實在不敢得罪她,只好耐着性子賠禮道歉道:“李潔潔,剛剛是我不對,請你別放在心上。我大哥命在頃刻,還請你救他一命。”
“哼,你是什麼人,居然向我道歉?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趙昀只覺身上錢江身體的溫度越來越冷,更是焦急,道:“李潔潔,我真是誠心道歉。能不能先別說這些,先幫我救大哥好不好?他快要支撐不住了!”
李潔潔絲毫不在意趙昀急迫心情,冷然道:“呵,真是好笑。不信守承諾的男人,有什麼資格要求我救人?還要不要臉的?”
趙昀再也忍耐不住,大力狂涌,一掌便砸開房門,衝入房間道:“李潔潔,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只要救我大哥一名,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
李潔潔無動於衷的坐着,輕輕吹了口氣,瞧也不瞧趙昀:“連簡單承諾都不能信守,還妄想用鬼話哄騙我嗎?”
趙昀又氣又急,身體發抖不止,想要痛罵李潔潔一頓,又自知無任何指責立場。李潔潔說的沒錯,救不救人,他趙昀根本沒有干涉的權利。
“難道真要讓大哥死在我面前?”
趙昀眉頭深鎖,忽然眼前一亮。
“我的天!我真是急瘋了,只想着李潔潔能起死回生,卻忘了我身上有金露瓊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