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自語着一問出口,就驀地有了答案,自己這些人的能力,恐怕不在對方眼裡……會拖後腿。
“但我會努力提高水平。”柳清明又振作起來,小組同伴不求上進是沒辦法了,但他相信偌大神州社,全國各地遍佈的上萬青年裡,肯定還有同樣好學的人,可以成爲同伴、戰友!
“神州志士今安在,不教少年空白頭……諸侯盡皆屍餐輩,何時驅辱擎蒼天……”房間裡,唱起了歌。
…………
下午三點陽光在舷窗側面照入,穿透走廊,留下半面黑暗,半面光明,這是洋人們近年流行的下午茶時間,小海倫踩着黑暗一面,耳朵動了動,旁邊的房間裡傳來迷之喘息聲。
咔嚓門開,一個衣冠不整的貴婦人出來,臉色帶着迷醉,脖子上帶着兩排血紅的牙齒印,像是某種激烈的吻痕。
門外經過的蘿和貓,停下來盯着她的脖子,是個普通小女孩一樣說着:“你需要幫忙嗎?”
“outofmyway!”貴婦人推開她,用白絲手絹掩住脖子痕跡,匆匆離開。
房間裡聞聲出來的一個男人,盯着蘿莉的精緻面孔,目光滑落在她纖細雪白的脖子上,視野又上移到她的冰藍色眼睛,裡面倒映着一個衣冠楚楚的英俊男子,這時候擡起白手套的雙手,對她露出一個熱情笑容:“hi~你就是那個幸運女孩?我叫安東尼,聽說你的老師大魯曲昨天就下船走了……”
小海倫面無表情看他,眸子裡柔軟消失,後退幾步盯着對方,像是盯着危險的野獸,腳步繼續往前走。
安東尼有些驚訝,又張開雙手攔住她的路,換上一種真誠的微笑:“能帶我去見見她麼?我們之間有個……久遠的約定。”
金髮蘿莉舉起小白貓……貓下的槍。
“槍?”
安東尼身體一瞬間繃緊,這時聽到“喵”的一聲,貓鈴鐺下迷你青銅鑰匙叮噹搖晃着,星星點點折射着陽光,返照到他的臉上。
“啊!”他伸手用袖子捂着臉,退入黑暗中,連聲:“ok,ok,littlegirl,真是怕你了,向你投降……快走吧,走吧!”
在金髮蘿莉一言不發地走掉後,安東尼回首盯着那隻白貓,若有所思地回過身去走廊另一頭……稍後,蘇小小眉也轉首,冰藍色貓眼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各自消失在走廊的兩端。
這不是她最後一次撞見安東尼,在輪船各個功能區域的學習,讓她需要在這艘不沉的水上宮殿裡跑來跑去,漸漸摸索熟悉它的每一次轉向、加速、減速……龐大機器力量轟鳴着在輪船光鮮表面下的細節傳動,彷彿是一首新的樂曲,讓她首次意識到了老師爲什麼說“你們歐陸的工業脊樑”……不過,她不喜歡老師說“你們”,她喜歡老師說……我們。
而轉角遇到個色眯眯大叔的事情,她在給小圖書室裡的老師送水時,也說了,紀倫翻閱着近二十年的江流水文圖和氣候記錄,想也沒想,就隨手給她一個手雷:“去塞他嘴裡。”
金髮蘿莉認真接過,跑過去給安東尼送手雷……但遺憾發現,對方不見了。
翻完一本書、閱讀狀態中回醒的紀倫,看向旁有點異樣表情的圖書室管理員,說:“我剛剛給她什麼了?”
“一個手……手雷。”年老的管理員說着,聽了聽,上面好像沒傳來爆炸聲,才鬆了口氣:“紀倫少尉,您真會和您的女兒開玩笑。”
“對,小玩笑,她需要一點幽默感。”紀倫點首說,又手指着書中的一幅圖:“您半退休前是水文檢測員,這幾年、還有這幾年的江水暴漲,當時是什麼天氣?”
“哦,這是大江上游普降暴雨了,當時下游都出洪災了,天災人禍都趕上,帝國的三千年裡好像用光了運氣,近年是命運多舛啊……”老管理員嘆息着,憂心地說着。
紀倫若有所思,做了筆記,才感覺肚子裡空空,口也有些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甜的……小海倫細心加糖了。
……老船長在轉角撞上了安東尼,瞬間的脊背發寒,下意識地手摸在槍套上,看清楚對方模樣後,有些好笑:“安東尼先生,你躲在轉角樓梯下做什麼?今晚甲板上的燒烤宴會,你可要作爲主角,準備好曲子了麼?”
“準備好了。”安東尼目光還留在那個危險蘿莉的背影上,笑容微妙而興趣,眸子裡閃過血紅。
老船長站在轉角陽光下,手裡拎着不知誰孝敬給他的一支紅酒,舉起來對着黑暗中的小提琴手晃了晃,帶着酒氣說:“哦,是什麼曲子?能提前透露一下麼?”
安東尼推開劣質紅酒,用絲綢手絹捂住鼻子,隔絕對方的酒氣,面無表情:“月光……奏鳴曲。”
“呃。”老船長看出來對方並不想交流,搖搖擺擺離開:“那可要期待了啊。”
“值得期待。”安東尼露出微笑,轉首看看舷窗外,夕陽正在滑落,夜宴將開始。
…………
迷霧,到窗口向外看了一眼,紀倫眼睛所見的地方,全是濃霧。
這些濃霧,讓小鎮光線迅速減弱,讓周圍如夢似幻,連燈光似乎也不真切,連紀倫都看不太清,但連綿的房間裡,似亮了幾分。
“小鎮,似乎多了幾分人氣。”
過了一會,紀倫突聽見一些聲音悄悄出現。
“是蛇的聲音?”
窸窸窣窣聲音,霧氣裡,隱隱一道赤氣,化成一條赤蛇影子在爬行,紀倫若有所思,並不上前。
下一刻,紀倫醒來,銀月當空,發現自己竟是趴在書桌上睡着了,管理員也沒了蹤影,看了一下牆掛鐘,這個點大概吃飯去了?
正要起身,就出現眩暈,還有耳鳴和幻覺,一幕黑藍色空間在水面上展開,碩大的銀色月亮掛在黑色天空,水波粼粼輝映,視角晃動,迅速拉近一座燈火通明的水上宮殿。
“謀殺是個遊戲。”
“以上帝之名——”
“我聽見魯國神族的哭泣。”
“歡樂涌遍了全身……”
一個面目模糊的黑衣人詠歎調地歌唱,在月光下拉着小提琴,閉目沉醉,身姿透着一種不屬於人間的美。
“什麼鬼……”紀倫無語地揉揉眉心,拿起小海倫新換了一杯水喝掉,還是甜,這次還多了點奶味,不會是把小小牛奶分了一點吧?這隻蠢蘿莉……
耳鳴和幻覺消失,血糖明顯回升,他拿起餐盤上一個奇怪的中西合璧牛肉夾饃吃着,端着餐盤推門出去,就聽見了……月光一樣的音樂。
霎時記起小海倫念起過,晚上有個甲板燒烤和音樂演奏,原本沒有在意,這時端着餐盤,無語看着月光流淌在走廊裡,幾個睡衣男女,東倒西歪昏睡在地毯上。
…………
船頭飛濺着的水花飛霧,迷濛着映射天空中的月光,黑色風衣的小提琴手閉目沉醉演奏,琴絃上似流淌着絲絲月光……
輪船甲板上所有參與燒烤夜宴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種沉醉,古老音樂在流淌,月光琴絃絲絲浸潤整艘船,宛是一張蛛網纏着,沒有一個人能清醒過來。
“有人還醒着?”安東尼偏着首,下頜夾着小提琴,拉動速度越來越快,高頻到了非人,手臂都已出現殘影,眼睛睜開來,裡面出現銀紅色的光,看向船尾正準備跳水跑路的三個魯國年輕人……
他們有着戒備心,已意識到情況不對,用衣服撕下的棉布塞住了耳朵,土辦法卻很有減緩效果,但現在對方已注意到他們了,而明顯是針對他們而來……追殺者!
“神州志士今安在?”
柳清明雖年輕,卻久經戰鬥,一瞬間拔刀,而兩個同伴同樣奮起,弱小同樣凝聚的刀光:“殺洋人!復中華!”
“轟!”
千錘百煉的刀志衝出,在月下化成紅芒,瞬間,三人震破了束縛,刀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目,一滾就要翻身入水逃亡。
“果是魯國神族!”
“錚錚——”
小提琴的弦光驟時亮起銀色月光輝耀,超頻聲音一瞬間越過了人類耳朵極限,反倒變得沒有了聲音,高音到無聲瞬間落差中,許多人都還在錯愕:“怎麼一下沒聲音了?”
但人羣中就已有異變,最靠近三個青年三個貴婦人眸子一瞬間也變得銀紅。
“吼——”她們發出了無意識的尖叫,充滿着痛苦和掙扎。
其中一個年輕夫人的丈夫想要抱住她,一瞬間頓住動作,僵硬低首看看自己胸口,一顆血紅的心臟正握在妻子的尖利爪子上……擡首對着妻子迅速變得蒼白非人的臉色,他難以置信地倒下去。
安東尼目光譏諷地看了眼那個可憐蟲,琴絃一揮指向目標:“go!”
幾個貴婦人……或者說,不知道她們現在算什麼東西,指甲伸長,爪子迅如閃電攻向楊柳林三人……
鏘鏘鏘鏘鏘!
火花撞擊下她們的爪子卻似金屬,與三人的長刀撞擊,沒有武技基礎,有一種獸性本能,還有每個人十根手指,合起來三十根手指的鋒芒數量優勢,殺得三個青年節節敗退。
柳清明身材高大,戰力最強,幾次救援了同伴,這時有些摸清楚幾個詭異女人身上邪祟之氣,又怒吼一聲,刀鋒上隱出現一絲……金色的光芒,似是陽光,但又無比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