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瞬間就如同被千斤重的巨物從高空中墜落,狠狠的砸中他的心臟一樣,疼都麻木,頻臨窒息。
他如鯁在喉的嗓音僵硬生澀,“再說一遍。”
她第一次這麼聽他的話,順着他,不在忤逆他,卻也是最後一次。
“我愛你。”
陸靳晏抓在木質排椅上的手骨節分明,青筋暴起,修剪乾淨整體的短指甲已將椅子上的表面抓破。
就如同一隻魔爪緊抓着他的心一般,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再也揮之不去。
喉嚨間的血管即將爆裂般撕裂的疼痛着,再次霸道賭氣的命令,“再說一遍!”
“我愛你,我愛你,陸靳晏,我愛你……”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裡如復讀機一般,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播放着,可他,就是百聽不厭。
原來,是愛。
陸靳晏,你個大傻子。
你不是自以爲很聰明,很厲害,對任何人任何事都能一眼看穿的嗎?
在她的愛裡,你爲什麼就瞎了眼?
三天後的民政局門口,一男一女,一人手裡拿着一本剛換出來,還熱乎乎的離婚證。
一個字的差別,卻讓兩個人從此毫無關係,再無糾葛。
“去公司吧,一起走,也算是剛好順路載你一程。”
剛換了本本而已,說話的語氣就變得這麼疏離,男人都是白眼狼。
來民政局的時候,他單獨去她家樓下等着她,一路上還表現的心事重重,就好像很捨不得和她離婚的樣子,離婚證順利到手就算該慶祝,畫風也不能變得這麼快吧。
安若初冷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陸總,我今天請假了,就不麻煩您了。”
論疏離,她完全可以疏離到拒他於千里之外。
陸靳晏似乎都習慣他們之間這樣的交流方式,“去公司把股份轉讓書籤了,還有財產的分配……”
“那些不都應該是離婚前就要處理的嗎?怎麼怕我獅子大開口,所以離婚後打算隨便給我點兒打發一下啊。”
安若初打斷陸靳晏沒說完的話,自己卻說了一大推。
陸靳晏看着她,這個女人真的是那天摟着他哭了整整一晚,還一直表白的女人嗎?
真懷疑那天在醫院,她是不是被奇怪的東西附體,所以才說了那些話。
當然,他也就是在心裡發發牢騷罷了,她那句話是真是假,他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他冷冷的回了她一句,“放心吧,安小姐,給你的條件絕對包你滿意。”
安小姐,真難聽的稱呼。
安若初白了他一眼,“我今天沒空,要回家調整離婚留下的心理陰影,不然怕再婚的時候會恐婚。”
呵呵,剛離婚也就十分鐘,就想着再嫁了。
領走的時候,她突然頓住腳步,轉身回眸,認真的看着他,這個在他們決定離婚後,她才表白的男人。
唉,真是愛慘他了。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須告訴你,因爲你有知情權。”
陸靳晏看着她,器宇不凡,“說吧。”
既然打算告訴他,那就痛快的說出來,“孩子是你的,ta姓陸。”
說完就轉身,怕他問的更多,更怕他會問,她是不是很確定?那樣她可能會恨他的。
看她離開的纖細身影,陸靳晏嘴角微翹,笑的意味深長。
對她的背影喊道,“就準你一天的假,明天要是還敢不去公司上班,不僅扣你這個月的全勤,還扣年終獎。”
安若初能聽到他說的話,雖然心裡對他的亂扣工資很不樂意,但也沒有再回頭和他爭辯,她怕一回頭,就再也不想轉身離開。
只能在心心憤憤的表示一下不滿,萬惡的資本金啊,工資扣不扣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年終獎給不給還不都是他一個心情就能決定。
算了吧,不和他計較這些小事,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即使撞得頭破血流,只要前方還有路,那就繼續往前走。
薛玉琴遲遲沒有醒過來,而宋黎之也陷入企圖傷害他人生命安全的被告位置。
陸天甚至想要把她往死裡送,就差直接告她,故意殺人罪。
被帶到刑警大隊問話的宋黎之沒想到進去都沒出去,早知道來的時候就告訴陸明湛一聲。
估計陸天也是選好了時間,今天剛好是陸明湛去醫院守薛玉琴的日子,陸明湛剛從家裡離開,隨後就有幾名警察敲了她家的門,之後就帶着她來這裡聊天了。
“陸家有監控,你們直接去調一下監控出來,是不是我故意傷害,不就都清楚明瞭了。”
警官倒是很認真嚴肅,“陸家的監控那幾天並沒有打開。”
宋黎之無語,多麼明顯的誣陷啊,警察叔叔都你不轉轉腦子的嗎?
“是沒打開還是被銷燬了?”宋黎之有些生氣的說。
警官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是直接不想和她多說廢話的意思。
宋黎之沒打算任由陸天污衊,“我要見我老公。”
警官鄭重其事的告訴她,“受訓人員二十四小時之內,不能見任何人。”
這是什麼規定啊,是爲了她一個人規定的吧。
那天,無論警官怎麼問她,她都不會承認是她故意將薛玉琴從樓上扯下去的,這冤枉,她不受。
她相信陸明湛知道後一定第一時間來救她,那她就等着唄。
果不其然,大概兩個小時後,審訊室的加厚防彈門被從外面砰的一腳踹開。
瞬間那門上多深陷進去一個大大的腳印,陸明湛就如從天而降的大英雄,來勢洶洶的強勢攻來。
一件溫暖的大衣霸氣的披在了她的身上,對面那兩位可以算作逼審的警官看來來人均是一怔。
在把宋黎之帶到這裡來的時候,陸天和他們保證過,絕對不會讓陸明湛知道這件事情。
現在這氣勢逼人的來者,不是陸明湛還能是誰。
“三少,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三少的大名在部隊那會兒還是聽過的,那讓人聞聲喪膽的任務,他們今天還是得罪了。
陸明湛冷漠的看了他們一眼,再仔細的確定宋黎之有沒有受傷或者被逼供。
“再有下次,別怪我將這刑警隊夷爲平地,當然,你們如果覺得我爸比我更厲害的話,也可以繼續挑戰我的底線。”
說着,宋黎之已經被陸明湛打橫抱了起來往外走。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宋黎之在他懷裡小聲的撒嬌。
陸明湛低頭看她一眼,滿眸的心疼和寵溺,“有沒有受傷?”
宋黎之乖乖搖頭,“沒有。”
到了車裡,宋黎之諾諾的問了一句,其實她這幾天一直都在楚榮軒那裡打聽,楚榮軒對陸家人有成見,也不知道他告訴她的是不是實情。
“那媽的狀況,是不是很不好?”
陸明湛一邊幫她遞安全帶,然後擡眸看了她一眼,即使很短的一眼,他也看的很深。
如實回答,“嗯。”的確很不好,三天就進了兩次搶救室。
宋黎之沉默的低着頭,心裡很不是滋味,不管是不是她將薛玉琴扯下樓的,發生意外的起因都是因爲她,她有不可推脫的責任。
“對不起。”聲音很小,這三個字的分量卻很重。
他們其實心裡都清楚,如果薛玉琴真的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他們是不可能繼續在一起的吧。
就好像陸靳晏和安若初,一場在商場上很普通的商戰,卻成了他們之間的腥風細雨,從此讓他們之間搭上解不開的結。
解不開理還亂。
陸明湛懲罰性的在她笨笨的小腦袋上敲了一下,“說什麼呢,又不相信我了。”
“不是,我…….”是不相信自己。
陸明湛看她又陷入責備自己中,就轉移了話題,“可可今天主動的拉住了我的手。”
“真的?你們打勾勾了,還是因爲其他?”陸明湛和可可之間的相處,真是讓她很羨慕嫉妒着。
陸明湛看她一聽可可就兩眼發光的樣子,很是心疼她心裡的脆弱。
“接了電話知道你被帶到刑警隊,然後我就告訴可可,爸爸要去救媽媽,所以可可要乖乖聽話,結果她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應該是再問我,媽媽是不是就是阿姨?”
陸明湛在因爲緊張而鼻尖都冒出細汗的宋黎之鼻子上,打着勾勾颳了一下,“我就在她耳邊小聲的回答了她,是。”
宋黎之渾身變得僵硬,無論想動什麼地方都一觸就疼,她怔怔的看着陸明湛,淚水在一點一點兒蓄滿。
“她哭了嗎?”她的聲音已在哽咽。
陸明湛搖頭,“沒有。”
聽到這樣的答案,宋黎之說不出心裡的滋味,不知道是悲還是喜?
“她軟軟的小手拉住我的手,然後對我點了點頭。”
宋黎之一直看着陸明湛,還在等着他後面能多說點兒什麼,可她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脣,他卻不說話了。
點頭是什麼意思啊?是知道,還是知道了?
“然後呢?”宋黎之提着一顆心,迫不及待的問。
陸明湛看着她,自從他媽媽出事以後,她內心就壓抑的很,即使她不說出來,他也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恐慌不安。
可可的事情她在怪自己當年的錯誤選擇,今天他媽媽的事情,她也在怪自己情緒一時的失控。
這也是她一直都不敢告訴可可,她就是媽媽的最大原因。
這些她給自己背上的重大壓力和莫須有的債務,都需要他幫她一點一點兒的卸下來。
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故意逗她,就是爲了讓她放輕鬆一下,“然後啊…….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