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ivia一邊弄頭髮,一邊環視二樓這處寬敞的浴室,比普通人家的客廳還要寬敞,真是奢侈。浴室就比一般人家的臥室還寬敞,還附設面向公園的大露臺,夏天沐浴後吹吹涼風,簡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她悄聲說:“這是Sebastian租的房子嗎?媽媽咪呀,這得多貴的租金啊!”
羨君可不好意思地說:“是他自己的產業,好些年前就買下的,剛好我調動工作到這邊,就跟着他一起住了。你知道法蘭克福稍微好點的公寓月租就上千歐,能省則省,我每個月付三百歐給他,租一個牀位。”
Olivia大笑起來,跟羨君可咬耳朵:“你啊,就別死要面子,人都是他的了,錢還分得這麼清楚做什麼?我看你付的三百歐都不夠他買酒的,單單昨晚開的那瓶法國紅酒就不便宜,你們一個月還不喝掉千八百歐?”
羨君可紅了臉,掐了Olivia一把,閨蜜之間無話不談,倆人一直說着悄悄話,樓下Sebastian脾氣極好,耐心等着,慢條斯理地澆花、喝咖啡、彈鋼琴,直到磨蹭得說不過去了才上樓來,說:“女士們,時間差不多啦,允許我更衣嗎?”
他鞠個躬,去更衣室換上一套深藍色絲質西服,爲了配合冷色調,戴上羨君可送他的銀鑲託帕石袖釦,換一塊格拉蘇蒂的白金手錶。
羨君可做好頭髮化好妝,也進來換衣服,他主動替她拉背後的拉鍊。多虧Lapo有先見之明,在柏林的時候硬逼着她一起買下幾身小禮服。她選擇一條櫻花粉的裙子,上面疏密有致地縫綴着立體的櫻花,花瓣上還有閃爍的水鑽。這顏色正配她白如凝脂的肌膚。
“我的瓷娃娃,你今天美得像冬天的太陽,沒人不愛你的榮光。”Sebastian由衷讚美。她羞澀地低下頭去,任由他的手撫摸她的胳膊,在她脖子後面印下羽毛般的吻。
冬季天黑得早,因此宴會定在中午,Sebastian開車帶着羨君可前往,Michael開車來接Olivia,四人提前一刻鐘到達,侍者引領她們進入二樓一處清淨的獨立大廳,巨大的橢圓長桌可以容納三十人同時就餐。按照Sebastian的要求,餐桌布置以白色爲主色調,淡粉玫瑰和銀燭臺妝點,屋裡花團錦簇,燃燒的蠟燭帶來暖意融融。
客人們陸續前來道賀,羨君可是第一次見到Sebastian社交圈子的人,不出意料都是意氣風發、衣着不凡的上流社會男女,言談舉止大方得體,送上包裝精美的禮物或者信封裝着的禮券。她有些忐忑,幸好Sebastian一直扶着她的腰,她感到心安,漸漸放鬆,能和來人談笑幾句。
Mi
chael幫着招呼A公司的同事,他今天穿着比平時華麗的西裝,鮮豔的領帶一看就是爲此新買的。Sebastian很驕傲地拉着Michael介紹給他的朋友:“這是我哥哥。”
全場大驚,除了羨君可和Olivia,賓客只當Michael是朋友和同事而已,沒想到是有這麼一層關係。含蓄的德國人沒有過多追問,只是握手致意,客套地說:“很高興認識你。”
Michael湊在Sebastian耳邊說:“你沒必要在這種場合戳破我們的身份,公司的人還不知道。”
“遲早要公開,以後我們結婚難道你不出席?到時候你還以同事自居嗎?Michael,我很高興,也很驕傲有你這樣的哥哥,我願意告訴全世界我們是兄弟。”
Michael瞬間眼角有些潮溼,拍拍Sebastian的肩膀不再多言,和Olivia一起坐在羨君可他們倆的對面。他們的位置在長桌的中間,便於和左右兩側的賓客談話。
屋裡很暖和,但Sebastian怕羨君可感冒,讓她一直披着開司米披肩,不時替她整理一下,遮住她光裸的肩脖。她今天打扮得簡潔素雅,除了髮型和裙子比平日隆重,身上別無冗雜裝飾,只有鑽戒最顯眼,連手錶都卸下來。賓客雲集的場合,她分外注意禮儀,吃東西的樣子可謂典範,優雅從容,悄無聲息。她微笑的時候潔白的牙齒如珠如貝,橫看豎看都是一個合格的上流名媛。情人在一起相處久了就會趨同,看來是這樣的,他們真是一對璧人。
Olivia湊近他低聲說:“君可他們倆真般配,對不?離他們近一點兒都能感到強烈的電流,我想他們應該很快會結婚的。”
他淡淡一句:“我也這樣想,Sebastian忍不了多久。”
宴席進行到一般,言談甚歡,Michael卻感到一些寒意漸漸從腳底蔓延上來。大夢初醒般的空虛。冬天太長,春天還很遙遠。他每天在辦公室仍然可以看見羨君可,可是訂婚這件事好像硬生生架設了一堵玻璃牆在二人中間。他仍然可以窺探她的世界,自以爲是地守護着她,而她卻漸行漸遠,成爲弟弟的未婚妻。
他起身走去外面,找到最近的一處陽臺,抽菸,他閉上眼睛,回想和羨君可的種種,短暫細碎,吉光片羽,散落在漫漫時光裡,就像河流裡倒映的星子,怎麼都撈不起來。她多美啊,就像夏日怒放的玫瑰,轟轟烈烈的,他沉浸在她的芬芳裡,四處望不到邊,簡直被她的美所擊昏。
Michael的生活是乏味的,青春漸漸杳渺,羨君可是他生命裡唯一比真實更鮮活,比美麗更至善的事物,可是,他終究得不到。他感到悲哀,一種強烈的嫉妒襲來。世間女子何其多,爲何他偏偏和弟弟愛上同一個呢?
Olivia溜出來,看
見陽臺開了半扇窗戶透氣,Michael趴在那裡抽菸,見她到來,他說:“這裡有風,你最好披上外套。”
Olivia只是把身上的薄針織開衫緊一緊,並不怕,自嘲說:“我沒有君可那麼苗條,這點冷風我的脂肪還扛得住。”
Michael笑了,這姑娘很大方,其實她的身材在德國算得上是相當不錯,胳膊纖細,腰肢柔軟,因爲個子高挑的緣故更顯得一雙長腿筆直。法國姑娘會打扮,骨子裡的時尚基因使得她們懂得如何凸顯身材的優點。今晚的女主角是羨君可,爲了避免喧賓奪主,Olivia今晚並未盛裝打扮,甚至連她豐滿的胸部都捂得嚴實,穿一條高腰線的裙子拉長下半身的線條,配上高跟鞋,身段窈窕。
“你跟君可怎麼認識的?”
“在科隆的時候,我們碰巧報了同一個瑜伽班,她筋骨軟,厲害得很呢。我跟她聊得很開心,後來常常見面,就成了閨蜜。她人很開朗又慷慨,我是個窮學生,跟她一起吃飯十之八九都是她請客,有時候她獨自逛街,看到適合我的衣服還會買下送我。”
Michael低頭笑道:“她是挺大方的,每次旅行回來都會帶伴手禮送同事,禮數周到。”他和Olivia還不熟,說了幾句就僵住,只得悶頭抽菸。
她突然問:“你抽菸只是爲了偶爾解悶吧,不是老煙槍。”
他心裡略微吃驚,這姑娘比他想象得更聰慧。
“何以見得?”
“因爲你根本沒吸進肺裡去啊!就跟有的人喝無咖啡因的咖啡一樣,不過是打發時間,你根本不需要尼古丁的刺激。”
Michael笑起來,抽了這麼幾年,她還是第一個發現這個小細節的人。於是他輕鬆不少,自嘲說:“其實我只是想身上有點菸草味,也許可以增加一點對異性的吸引力。”
Olivia笑眯眯的:“你看起來可不是身邊沒有女人的孤家寡人。”
他話匣子打開:“剛好相反,我獨居七八年了。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史,我前妻因爲車禍去世之後,我沒正經談過戀愛,也沒和什麼人保持長期關係,徹底空窗這兩三年我開始抽菸,好像可以暫時忘卻疲憊。”
“我很抱歉,Michael,這不是個愉快的話題。”
“沒關係,時間已經沖淡一切。”
Olivia看着Michael,他的肩膀有種疲憊的感覺,可是他的內心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但這種蠢動和毛頭小夥子的不安份又不一樣。年輕男孩是盲目而衝動的,但Michael有資本有自信,他的蠢動完全是一個人內心的天人交戰。到了他這樣三十多歲的階段,對獨身生活有些不甘心,可是又有許多顧慮,談不起轟轟烈烈的戀愛了,愛一次就是傷筋動骨,更何況眼界又高,凡花俗草入不得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