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胡少,喂,醒醒……你快醒一醒……”

我趴在他的病牀前,手裡拿着一張已被血色浸透便籤紙,一陣茫然。可我分明還能在那張紙上,看到那淡淡的雋秀的字跡。

一小時前,我追着摔門而出的莎拉來到了第三醫院……

“他被120接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昏迷了,現在剛做完手術,多處臟器都有損傷……我不知道我兒子究竟出了什麼事,但在他的口袋裡有這樣一張紙條……上面,是你的名字吧……”

我接過了那張血色浸透的便籤紙,那上面,寫着柯澤平常去的地方,愛吃的食物……

最後還有一句:加油,丘比。

我攥着那張紙,面前是一個滿臉憔悴的母親。

“是我……阿姨放心,這段時間我會把胡……把俊凱照顧好的……”

在病牀前,在氧氣呼吸罩下,我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着他,從前我一向認爲這樣一個豪門裡出來的公子哥,一定是從小就被嬌慣着長大,但當我握起他的手時,卻赫然發現他的手卻是鋪了一層厚厚的老繭,那分明是經常幹活落下的痕跡……

歐陽俊凱,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不是吧,我站在這戳了一個鐘頭等她,最後竟然被你搶了先機……”

我站起身認真看了看眼前的這個人,他的頭上被一塊紗布包裹着,擁有着讓女生都頗爲羨慕的長長的睫毛。

“喂,你被陌上花開錄取了。”

我展開了手中一直攥着的那張紙,血色的浸透已經讓它變成了黑色,突然間,那張紙被洇溼片,我驚訝地用手託了託自己的臉頰,卻發現自己的臉頰早已被淚水漫得一塌糊塗……

“好歹我也算是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閨蜜暖男類型吧……”

你一定要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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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你喜歡他?恩……我早該知道,你喜歡他……”

我趴在他的手邊,哭得越來越厲害……“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們重來,重來好不好?”

“唔……別哭……”

我感到一隻冰涼的手慢慢靠近我的臉頰,卻在半空中停下,終究,還是放了下來。

“你醒了!我去叫大夫……”我慌亂地跑了出去,開門的那一瞬間,我看到柯澤低着頭憔悴地站在門外,他看我空洞的眼神,幾乎讓我嚇了一跳。

我想他可能剛剛來,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然而當下我卻沒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向他解釋這些,徑直跑去了醫生辦公室。

“我想吃辣條。”

“不行。”

“我想吃乾脆面。”

“不行。”

“我想吃大大卷。”

“……我們有代溝……”

“……”

“你已經在醫院照顧了我好幾天了,回去吧,我沒那麼嬌弱……”

我坐在胡少的牀前一臉不屑地瞟了一眼,把剛剛削好的蘋果放了了他的手裡。

“唔……你在這這麼長時間……真的早點回去吧,如果柯澤誤會了什麼,就不好了……”

他垂着一雙眼睛,看着手中的蘋果,我看到他哽咽了一下,他發現我在看他,立刻咬了一口蘋果掩蓋了那短暫的哽咽……

“沒有什麼……好誤會的。”

“什麼?……”胡少一臉詫異的看了看我,隨後淡淡的,轉過頭去淺淺一笑。

我沒看到的,還有一滴眼淚。

是啊……他總是這樣子的,在我的記憶裡,胡少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這樣一個陽光的大男孩,我幾乎從未,見過他皺眉的樣子。

“唔,你這是什麼奇怪的表情……”

“放心啦,本少爺可是金剛不壞之身,這點小傷對我根本不算什麼。”

“真的?”

我朝着他的手臂輕輕懟了一拳。

“哎呦——”胡少突然疼得呲牙咧嘴。

“啊,我……我沒用力啊……胡少你,還好麼……”我擔心的撩開被子,正要看看他的手臂怎樣,忽然被一把攬進了他的懷裡。

“不要走了,好不好……”

我安靜地伏在他的懷裡,依稀聽着他那顫抖的微小的聲音,我可以感受到,那裡有多少試探,多少不確定,多少猶豫……

我緩緩閉上了眼睛,久久沒有答覆。

那個我問了自己無數次的問題,我究竟,是不是喜歡他?

我感到那個用力攬住我的手臂又輕輕用了些力量,將我重重向他的懷裡攬了攬,然後,鬆開了手。

“沒關係,我知道……你……”

那個下午,我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說出的那個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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