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絕宮, 花瓣紛飛的桃花林中,司徒雲一襲白衣席地而坐,修長的手指從地上捏起一片花瓣, 輕嘆道:“他們……不會再回來了吧……”
“你覺得那會是他們最好的庇護之所?”一個女子的聲音在虛空之中響起, 卻並未看到她的身影。
“無所謂庇護, 不過是他們必須要走的一段路而已……”司徒雲答道, 以手掩口輕輕咳了咳。
“你的身體, 已經快要到極限了……”女子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攤開手掌,看着上面的點點血色,司徒雲苦笑道:“是啊……只是不知, 還能不能撐到再次見到他們的那一天……”
時間飛快,轉眼間已是三年後。
七絕宮裡的桃花開得依舊繁盛, 只是那林間的白衣男子已經消失不見……
這天, 桃花依舊如同那日般落了一地, 在風的吹拂下打着卷兒。
踩着地上鋪了一地的花瓣,一個紫衣男子出現在了桃花林間。
“你回來了……”女子的聲音響起, 如同三年前。
紫衣男子頓住腳步,“我只是來看看她有沒有回來……既然她不在,我也該走了。”
“主人當真不願意再見我一面?”女子的聲音帶有一絲期待。
“現在還不是時候,有些事情,我還不願知道, 不過……還是謝謝你, 幻靈……”紫衣男子對着虛空說道。
語落, 男子轉身踩着滿地桃花順着來路返回。
就在紫衣男子將要走到桃花林邊緣的時候, 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京城……據聞如今聖天賢皇當政, 京城更是一派繁華景象,主人是否應該去領略一下, 京都的繁華盛景?”
男子沒有回頭,嘴角勾起,露出一個會意的微笑,紫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粉色的桃林……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啊啊啊!!!”京城的西山腳下,外表極爲普通的一座宅院裡,一個粉衣女子站在庭院正中,仰天大喊着。
見無人迴應,她彎腰抱起一盆花奔到圍牆邊,用力向牆外扔去……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花盆並未被扔出牆外,反而像是被什麼柔軟的力道給彈了回來,落在了牆內,連盆帶花摔了個粉碎。
女子見此,伸腳在上邊用力的踩着,氣呼呼道:“又是結界,又是結界!這該死的結界,總有一天本姑娘會出去,然後一把火燒了這裡!”
“小姐……該吃藥了……”有些畏怯的聲音在女子身後響起。
女子回頭,見一個身着侍女服的少女站在那裡,有些害怕的看着她。
此時她正在氣頭上,看到侍女,火氣燒的更加厲害:“吃藥,吃藥,我沒病!吃什麼藥?”
“可是主人說……”
沒等侍女說完,女子打斷道:“讓他去死!”
侍女被嚇的縮了縮,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
嗚嗚嗚,怪不得她來的時候其他姐妹用那樣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原來……原來這位小主子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壞啊,真不知道她家主人怎麼忍受的了她的。
“影兒怎的發如此大的脾氣?誰惹到你了?讓他去死?好啊,你說他是誰,我幫你了結他。”一個男子的聲音突然在粉衣女子的身後響起。
“緋影!”粉衣女子兩手掐腰,道:“跟你說幾千幾萬遍了,不要叫我影兒,我是鳶若,鳶若!”
原來該女子正是三年前被緋影擄走的鳶若,三年來她被困在這座庭院裡,聽他說些奇怪的話,還要她做些奇怪的事情,還有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出現的那個人,臉上總是冷冰冰的,不知爲什麼每次見到他,她都覺得怕怕的。
她不止一次想從這裡逃出去,但是院子的四周竟然被設下了結界,眼看着自由就在牆的那一邊,她卻出不去,看得到摸不着,連一隻鳥兒都飛不進來。
“影兒,你還沒告訴我,是誰惹你生氣了,我還等着幫你出氣呢。”緋影把鳶若的話自動省略掉,顯然,三年來這些話他已經聽過太多,早已經可以自動過濾掉了。
本想繼續發脾氣的,但是一想,是他把自己困在這裡的,或許哪日他心情好便會放自己出去了,可千萬不能惹怒他,如此想着,努力壓下心中的怒氣,眉開眼笑道:“緋影啊,你最喜歡的人是誰啊?”
“自然是影兒你了。”緋影想也未想便答道。
“那……是不是我開心,你就開心?”鳶若接着問。
“恩……”緋影點頭。
“那……撤了這討厭的結界,讓我出去轉轉好不好?你也知道,我已經在這裡呆了三年了,不是三天,三個月,是三年啊,多少個日日夜夜啊,我都快要發黴了,花兒還要放到外面曬曬呢,我爲什麼一定要做這籠中鳥呢?只要你答應放我出去走走,我保證一定會乖乖按照你們說的去做,再也不退縮!”說着鳶若舉起右手做發誓狀。
緋影思索了會,恍然大悟道:“原來影兒你要做天上翱翔的鴿子啊,不過……你真正的打算是想出去找那個人,或者打聽他的情況吧,我還不至於糊塗到連你這心思都猜不出來。”
“差不多嘛,你說你們要我做的事情跟見他並沒有什麼衝突啊,說不定還會有大大的好處呢,”鳶若拉着緋影的衣袖晃啊晃,“緋影,緋影,你就答應我吧……”
“你不怕疼了?”緋影突然開口問道。
聽他問這句話,鳶若的身體不自覺的顫了顫,“不怕……只要你答應讓我出去,讓我知道這幾年他怎麼樣,我就不怕!再說了,不是有你的藥麼,再再者說了,若實在疼得受不了,你就把我敲暈得了。”
雖然這樣說着,身體卻不自覺的緊繃,說不怕是假的,那種疼痛,每次都要折磨掉她半條命,每次都要覺得自己快被痛死了。
但是她更想知道他的消息啊,自從三年前被抓來這裡,便再沒有聽到跟他有關的絲毫消息,不知道他們究竟有沒有進入神山,有沒有順利的取得那塊很重要的石頭,也不知道子淇有沒有變回人形,師父的病有沒有好轉。
原來一直和他們呆在一起沒有覺得什麼,如今分開了才知道,竟是這般想念……
“影兒……我知道是難爲你了,但我不得不這麼做……若可以,我多想替你承擔那種痛苦……”緋影有些心疼的說道。
“停!緋影,我說過,不要對我這麼好,也不要喜歡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跟我說要我把你們分清,現在我分的很清楚,你是你,他是他,我心裡的人是他,不是你……”
雖然覺得有些傷人,但她還是要說清楚,“以你冥君的身份,大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子來愛,也無需在我身上花費太多時間,難道你們冥界就沒有公務需要你處理?你這個冥君做的也太不稱職了吧?”
“正是因爲我做的稱職,將冥界打理的很好,這纔沒有那麼多的瑣事來煩我啊。”緋影避重就輕道。
“剛剛影兒說,不怕疼了?”一道有些冷硬的聲音傳入他們耳中。
鳶若擡頭,看到眼前這個身着玄色鑲金邊袍子的男子,往緋影身後縮了縮,就是這個人,說也奇怪,他長得也算俊美,並不是什麼凶神惡煞的模樣,爲什麼她就是害怕他呢?
“作爲我的繼承人,怎麼可能連這點疼痛就承受不住呢?”男子冷冷道。
“又不是我願意的……是你們抓住我不放……你以爲我願意啊……”鳶若不敢大聲跟他說話,在緋影身後碎碎念,覺得此時的自己真沒骨氣。
“你說什麼?”男子反問,只知道她在說着什麼,由於聲音太小沒有聽清楚。
“我是說,你們可以準備洗髓池了!我已經準備好再死去活來一次了!”鳶若鼓起勇氣大聲跟這男子說道。
恐怕是因爲往日裡鳶若一見他多是躲在緋影身後,很少如此大聲的跟他這麼說過話,男子愣了愣,然後薄脣微微抿起……
他,竟然笑了!
鳶若揉揉自己的眼睛,這個冰山怪大叔也會笑?
察覺到她的小動作,男子有些不自然的收起笑,再次恢復成一臉冰霜,“若此次她能堅持到最後,明日便帶她出去轉轉,要是真悶出病來如何做我的繼承人。”
“放心,影兒在我的教導下,定然可以成爲一個優秀的繼承人的,我這樣一個好師父怎麼會教不出一個好徒弟呢?”緋影撩起自己的一縷頭髮自信滿滿。
“我的師父纔不是你!”鳶若反駁道,她的師父只有一個,只是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想到洗髓池,心臟開始怦怦直跳,身體也變得有些僵硬。
洗髓……洗髓……當真可以讓一個人脫胎換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