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一路倒也沒見什麼人。隱約有熱鬧的笑聲劃破夜的靜謐,清清望去天幕下那透着燈火的方向,對接下來的見面說不上是緊張還是興奮。反正她很期待!
夜色四合,圍牆邊植滿的夾竹桃正到花期,綠葉如竹,在夜色裡搖曳一片清影。牆角一些帶着露珠在月光下盛開的花朵,送來幽幽清香。
夏夜微涼的風襲來,令人說不出的愜意,如果不是此時地點不對,清清倒很願意與他坐在這裡賞月觀星。
他拉着自己,穿過迷宮一樣的走廊,再繞過磚雕影壁,很快來到一座小池塘。
“哇……”
微風送來水氣,那樣的涼爽,一池荷花粉嫩碧綠,看着令人舒暢。
“別感嘆了,快洗洗,你那腿,還有那裙子。”沒時間留給她欣賞美景,動作略微粗魯又急迫的拽着她,艾承玄往池塘去。
池塘圍了半個人身高的磚牆,清清坐檯上,身子稍微,指尖觸到水裡。那樣的涼爽,四肢百骸就連毛孔也都浸着涼意。
兩人正清洗身上的髒污,遠遠有聲音傳來,艾承玄拉着她,兩人繞去水塘的另一側,蹲下,偷偷探出腦袋望,原來是來祝賀的賓客。
艾承玄想了想,“你在這等着,沒見我回來別出來。”
說完他要跑,清清一把揪着他撩出來的襯衣下襬,“往哪跑?你想丟下我?”
艾承玄無奈翻着白眼,“蠢蛋,我像那種做事半途而廢沒品的男人嗎?叫你等着就等着,待會兒有好東西給你。”
他衝清清擠眉弄眼笑,奔跑在夜色下的身影在清清漆黑的瞳仁裡搖曳縮小,卻凝固着,彷彿在清清記憶裡烙下標記。
他不在,清清不敢走出去,她身子緊貼着水塘蹲下來,緊緊抱着自己。空氣清涼溼潤,帶着荷花清香的氣息。
自己就這樣來了?待會兒見到他們,她要說什麼?他們又會對自己說什麼?
清清預演着待會兒見面的臺詞,“阿姨……”
正想得出神,耳邊自然響起一道稚嫩的聲音。幽靜的夜裡清清嚇了一大跳,整個身子都顫抖了一下,待回過神,清清循聲望,只見一個模樣帥氣可愛的小男孩站自己跟前。
清清眼瞳陡然一僵,“童童?”
阿姨認得他!
很開心, 童童天真的笑,也是學着清清模樣背靠水塘蹲下來,“阿姨,你在這裡做什麼?”
清清,“……”
該怎麼和他解釋?
清清想了想,“我在和你叔叔捉迷藏。”
“我也要玩,阿姨,我們一起。”童童一般是不理生人的,但他喜歡這個阿姨,而且他記得她,是上次表叔帶回來的阿姨。
童童一張無邪純真的面龐,尤其那雙眼睛格外澄澈明亮,像天上星子一般不染世俗塵埃。看到他,清清想到自己的女兒陽陽,如果陽陽出生就有美滿的家庭,現在的她應該也和童童一樣,是個令所有人都喜歡的小女孩。
只可惜……
今晚,那些傷心清清不願去想,反正他自己跑過來了,清清乾脆和他聊天。
“童童,告訴阿姨,你現在上學了麼?”清清柔柔開口,素白手心輕輕撫摸童童粉嫩面龐。
童童點頭,“上學了。”
“在哪兒上學?”
“金輝幼兒園。”童童還小,語音清清聽得不是特別清楚,怕清清不知道他在哪裡讀書似的,童童扒開自己的外套,裡面鵝黃色的小T恤衫上胸口位置用紅絲線繡着“金輝幼兒園”字樣。
清清眸色一喜,她摟着童童小小的身子,親柔開口,“學校好玩嗎?喜不喜歡讀書?”
偎在清清懷裡,童童一點也不怯生,他圓溜溜的眸子眨也不眨看着清清,粉嫩瑩白的肌膚幾近透明,連那纖細的血管都幾近可見,皎潔月光下,童童宛如一尊發着光芒的水晶,清清真想摟住他在他臉蛋上狂親幾口。
秋耀宸和紀悠雅的這個兒子,真可愛。
不過看到他,清清就想到陽陽,想到那個跟着她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的女兒,清清心尖泛酸,實在不明白命運爲何對她那麼不公!
爲什麼他和其它女人的兒子就可以金尊玉貴,活潑健康。而同樣是他的女兒,陽陽卻整日受病痛折磨,體弱智障!
“童童,每天你是什麼時間放學呢?誰接你?”清清顫抖着手指,想到女兒她心口絞痛,又再看着童童帥氣英俊的小臉蛋,清清真是恨不得立刻掐死他!
童童喜歡這個阿姨,不像媽咪總不理他,也不像爹地總對他板臉,在家裡,根本沒人陪他說話陪他玩。腿蹲麻了,童童乾脆坐在地上,小小的身子直往清清懷裡拱,他揪着清清洋裙的下襬,仰起一張瑩瑩如玉的純真臉蛋,“阿姨,你和表叔有弟弟妹妹嗎?”
童童表達不算清楚,清清想了很久才聽明白他想問什麼,她笑,拇指和食指搭在一起輕擰童童可愛的小下巴,“童童爲什麼這樣問?”
“因爲媽咪總對爹地說要生弟弟妹妹,我不想要弟弟妹妹,一點也不想。”童童翹着嘴脣,一雙漆黑的眸子在夜裡看來竟亮得嚇人。
清清心尖微微一抽,她輕輕摩挲童童臉側柔嫩的肌膚,問,“爲什麼不想?”
“爹地不喜歡我,媽咪也不喜歡我,如果有了弟弟妹妹他們更不會喜歡我,更不會陪我玩。”童童的話聽來天真,可這卻是他小小心靈真實的聲音。清清也禁不住的有些蒙,會有父母不喜歡孩子的嗎?
童童模樣認真,大眼睛裡依晰盛着淚花,他這模樣清清心裡發疼,這纔多大的孩子啊,怎麼會如此敏感?
“不會的,每個孩子都是父母的寶貝,童童這麼可愛,你爹地和媽咪一定很喜歡你,他們是不想童童一個人寂寞,不想沒孩子陪你玩,所以纔想多生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出來陪你玩。他們是疼你愛你,不是不理你。童童不可以亂想哦。”
童童趴清清身上,毛茸茸的腦袋只往她懷裡拱,只想尋找一個更舒適溫暖的位置。
“阿姨,沒人陪童童玩,你陪童童玩好不好?”
童童啞啞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快哭了,濃濃的無助和傷心流瀉出來,清清不知道這個小孩怎麼了,她應該是討厭他的,她覺得這個小男孩奪走了應該屬於陽陽的一切。美滿的家庭,健康的身體,疼愛他的父親……可此刻,抱着童童,聽到他那麼傷心的稚嫩聲音,清清竟無法推拒。她甚至抱着童童,脣低下去,在他光滑雪嫩的小臉上,輕輕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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