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三章:安枕

“小姐死了!”羅素尖叫,掙扎着想咬舌自盡都不能。

長寧足下碾動,一雙手頓時血肉模糊,甚至有稀碎的血肉被碾入泥中,羅素的慘叫更是被憋進喉嚨裡,叫都叫不出,無比悽慘。

“銀喬是我母后的人,你害她生死未卜,我便讓你生死不如。”冰冷的夜裡,少女聲音催命奪魂,讓多少男人毛骨悚然。

鄭安侯也是滿身雞皮疙瘩暴起。

這小小的身體,此刻爆發出的戾氣卻足以銷魂蝕骨。

“死了,死了……”羅素被劇痛折磨的神志不清,只是喃喃這句話,長寧也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麼,她只是通過這樣血腥的折磨來發泄心中焦躁。

“鄭安侯,羅氏被沒入官奴司卻輾轉來到你的府中,如今她又無故失蹤,你來給本宮一個交代。”長寧點名,鄭安侯看着地上血跡斑斑,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來人!快跟公主說啊,人呢?”鄭安侯強撐着:“殿下,微臣好歹是一品侯爺,這官奴買賣的事,我哪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押過來的婆子早就被長寧嚇掉半條命,跪倒就叩頭:“公主明鑑,老奴也不知道啊,那羅姑娘受陳大總管的照顧,吃的住的都有阿素伺候,老奴們誰也不敢管吶。”

“陳蒙?陳蒙堂堂鄭安侯府大總管,卻在私下裡照顧宋宜晟的遺孀,鄭安候,這就是你給本宮的交代嗎?”

鄭安侯臉色不太好,抻了抻袖子默不作聲。

長寧眯了眼,掃過一週:“鄭安侯府有逆賊行刺本宮,羅素,羅峰陳蒙,勾結糾纏在侯府中盤根錯節,唯有快刀斬之。”

“大殿下!”鄭安侯瞪大眼驚呼,長寧卻在他眼前奪刀殺人,婆子人頭落地。

“御林軍!”長寧手持滴血的利刃,長喝一聲:“與此案有關者,殺!”

“遵旨!”

御林軍是皇帝親自派來配合長寧的,她的命令就是聖旨,執行的乾脆利落,但凡與阿素稍有關聯的鄭安侯府之人便是人頭落地。

鮮血染紅夜晚。

鄭安侯站在四下血泊之中,聽着府中悽號不斷,連他寵溺的小妾都被宰了一個,整個府邸形如地獄。

他怔在那處,幾不能言。

鄭安侯府。

御賜六扇朱漆金釘大門的一品侯府,竟然讓人屠雞殺狗一樣當面斬殺了二十多人。

縱觀歷朝歷代也沒有哪個重臣府上會發生他這樣的事。

鄭安侯怒目相對,拳頭攥得咯吱響,但他沒有問出什麼蠢話來。

長寧敢做,就不怕皇帝怪罪。

何況,行刺嫡公主這件事的確是觸了皇帝的逆鱗,皇帝的雷霆之怒鄭安侯都看在眼裡。

“她就是父皇的命根子!”三皇子當日氣急敗壞的吼,如今鄭安侯算是明白了。

他也感受到三皇子當日的恐懼。

若是有誰傷了大公主的性命,只怕陛下真的要將那人挫骨揚灰。

鄭安侯頓覺惶恐。

如此說來,長寧的支持對於皇子來說是分外重要。

可因柳家的事,長寧與鄭家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說白了,日後三皇子登基,怎麼可能給長寧好臉色。

鄭安侯喉結動了動。

沒錯,陛下也該知道,不論三皇子怎麼裝陛下都不會相信的。

陛下這麼喜歡楚長寧,不惜爲她修建長樂宮,又豈會讓她在山陵崩後失去依靠。

鄭安侯在血泊中頓悟。

如果不能解決和長寧公主的恩怨,那麼日後陛下就是爲了長寧公主也絕不會傳位給三皇子的。

所有的思緒不過片刻,鄭安侯舔舔乾澀的脣,看向那長寧。

女孩將滴血的刀丟到地上,走進房間。

太醫們想到辦法,說要先將銀喬運回宮中再拔出箭頭,施藥療傷。

長寧應允。

她帶頭走過血泊,潔白的裙角染的血花像新綻放的紅梅,絢麗而妖異。

“恭送殿下。”鄭安侯抱拳躬身。

長寧冷漠回頭,眼白微微上翻,聲線平靜中暗藏力量:“不必。”

鄭安侯沒有起身。

他聽得出,長寧後面的意思。

不必。

我還會再來。

鄭安侯看着鮮血蔓延到他腳下,粘稠而腥膩。

“恭候殿下。”

長寧泠然轉身,登上轎輦回宮。

再來時,就不止屠殺鄭安侯府上的僕人。

柳氏一門血債,鄭家都要償還。

用血來還。

長寧連夜回宮,上千禁軍明火執仗地護持着,儼然有了前世聖公主出行之風。

“陛下,公主回來了。”

“長寧沒什麼事吧?”皇帝站起來想過去,可想到天色已晚才駐步。

福安:“公主福大命大,毫髮無損。”

皇帝長舒一口。

今日這件事從鴻臚寺員外郎勾結突厥人開始鬧了整整一日,弄得他頭都發大,現在總算聽到點兒好消息了。

“陛下,夜深了,您該就寢了。”福安送上一碗參茶。

皇帝淺淺飲了一口:“知道了。”

夜裡,皇帝又一次不能安枕,翻來覆去不是長寧遭遇意外,就是柳後死前的樣子。

當皇帝第二次一頭冷汗地驚醒時,他召來福安:“道虛仙長呢?快給朕請仙長過來。”

福安急急忙忙剛出寢宮的門,就見一小道童等在宮門外頭。

“陛下,道虛仙長真乃神人也,仙長算到您今夜不能安枕,特意送來了錦囊妙計,請陛下過目。”福安呈上錦囊。

皇帝也大爲驚奇,連忙拆開錦囊,只見上面筆走龍蛇地寫着一句:魑魅魍魎徒興浪,天星伴駕福祿長。

“天星……”皇帝喃喃。

福安眼睛轉了轉。

“對了陛下,今夜還沒翻牌子呢。”

皇帝沉吟一聲:“端上來。”

福安招手,御前端着托盤上來:“陛下,這新進宮的三位小主的頭牌是前兒才掛上的,您看今兒……”

皇帝手指一掃,臉色有些爲難。

“就她吧。”他點了一個,福安立刻應是,出了門,拂塵一甩:“速去儲秀宮把蔣小主擡來。”

儲秀宮中正是緊張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來的太監是爲了擡誰。

不過宮裡畢竟只有三位正經小主,倒也不算爭鬥得厲害,內侍一來便清楚了。

“倒叫個庶女拔得頭籌。”另外兩人心中別提多恨。

可恨又如何,這宮裡的恩寵不就是如此麼。

轎輦中的蔣才人落下眼淚。

“哥,娘,爹爹,我會給你們報仇的。”宋宜錦望着稀薄的月光,認命地踏入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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