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雖則短於如崔文卿這般謀劃計策,但在安排佈置方面確是一把好手,能力也是不錯。
阿瑪尼服飾店三間門面,兩個副掌櫃,八名店員,四名待客侍女,全都被他指揮得妥妥當當的,嫺熟而又老練的接待着每一個入內購衣的顧客。
而那些當即支付銀兩購買旗袍的女子,則由待客侍女親自引入內間裁量體型,一般只需要登上七天時間,便能拿到所裁製的新衣。
整整一天,阿瑪尼服飾店都是客似雲來,生意火爆,即便是常文早有準備,也累得夠嗆,最後還不得不請來了維密寶貝進行幫襯,纔好不容易穩定住了局面。
反觀不遠處的興雅綢緞莊,卻是冷冷清清,門可羅雀,與阿瑪尼服飾店的生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自從前幾日推出仿製旗袍,而被崔文卿以醜女畫像揶揄諷刺之後,興雅綢緞莊的旗袍便有了醜女旗袍之喻。
實在話,現在能夠買上旗袍的女子,多是非富即貴,最求時尚潮流。
在她們看來,衣服美不美固然很重要,然衣服的名氣也是非常關鍵,畢竟能夠率先穿上一件讓洛陽城內女子人人渴望的旗袍,是多麼一件風光的事情。
故而前段時間,興雅綢緞莊旗袍生意纔會大好。
然經過了醜女畫像之後,興雅綢緞莊旗袍的名聲已經被徹底搞臭了,可以說是人人穿上以爲恥,這幾日不僅連一件旗袍也沒有賣出去,更引來了許多人的退貨,而興雅綢緞莊也徹底淪爲了業內笑柄。
今日阿瑪尼服飾店的盛大開張,無異於又直接的扇了絲綢商會一個狠狠的耳光,也讓原本壟斷洛陽布料市場的絲綢商會地位岌岌可危起來。
蔡東來更是很敏銳的預感道,只怕要不了多久,絲綢商會不少成員便會離心離德,對蔡家生出異心。
心念及此,蔡東來不禁暗自一嘆,滿臉愁容。
只不過,他相信阿瑪尼服飾店的得勢也只是暫時的,待過幾月官家不再記掛此事,那他就可以借用蔡家的勢力暗中對付崔文卿。
然後在聯繫絲綢商會諸多綢緞莊分別裁剪旗袍,從而沖垮阿瑪尼服飾旗袍價格,到時候在與崔文卿打價格戰,阿瑪尼服飾店必定會虧損甚大。
想到這裡,蔡東來不由陰陰的笑了起來,望着生意火爆的阿瑪尼服飾店暗暗發誓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也罷,就先讓你們得意幾日,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好看的!
是夜,崔文卿在賓滿樓內設下慶功宴,款待勞累了整整一天的衆人。
一罈罈的美酒被人擡上啓封,一盤盤的佳餚被人捧來放置,整個雅間內全是酒香菜香飄蕩,氣氛甚爲熱烈。
大家歡聲笑語,閒聊不止,勸酒之聲更是不斷,而作爲店鋪主心骨的崔文卿,自然而然亦是喝了不少,沒多久,就有些飄飄然了。
待酒宴結束,時間已是戊時,待走出賓滿樓大門,蘇軾忽地悄悄拉了崔文卿一把,待到崔文卿停下腳步,他才湊到崔文卿耳邊低聲言道:“文卿兄,你可有覺得司馬小姐今晚似乎有些不對勁呢?”
崔文卿早就已經喝得醉眼朦朧,問道:“有何不對勁之處?”
蘇軾看了司馬薇的背影一眼,悄聲道:“應是情緒不高,鬱鬱寡歡,要不待會你與她同路而回的時候,詢問一下她可是有什麼心事?”
崔文卿點點頭,頷首言道:“好吧,我知道了。”
待到衆人散去,崔文卿一如往常一般送司馬薇回府,此際夜風呼嘯,冰冷如刀,饒是崔文卿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雖則如此,他還是解下了自己圍在肩頭的貂裘,遞給司馬薇笑道:“薇薇同學,來,你先披上,可不要凍壞了。”
司馬薇猶豫了一下,頷首笑道:“謝謝崔大哥。”言罷接過了崔文卿遞來的貂裘,圍在了脖頸之上。
忙完之後,兩人重新上路,走了半響卻是一路無話。
想及蘇軾的叮囑,崔文卿已是意識到了問題出在何處,想了想真誠致謝道:“薇薇,今日之事我還得好好的謝謝你。”
司馬薇搖頭輕笑道:“文卿兄,我是自願成爲旗袍形象代言人的,今日之事也是履行本分而已,何須言謝?況且你還送給了我如此美麗的旗袍,我高興還來不及。”
崔文卿聞言卻是一聲輕嘆,言道:“話雖如此,我卻擔心司馬大人那裡,他會不會……”
聽崔文卿提及司馬光,司馬薇臉上的笑容很明顯爲之一僵,繼而漸漸斂去,垂首斂目嘆息言道:“爹爹秉性向來古板,若是被他知道我這樣拋頭露面,鐵定會一頓痛罵,說不定還會以家法收拾我這個不孝女。”
聞言,崔文卿大感內疚,滿是抱歉的言道:“對不起,薇薇,若非是我讓你擔任阿瑪尼服飾店的形象代言人,也也不會遇到如此麻煩,若是因此還得你們父女兩失和,在下實在難辭其咎。”
聽完崔文卿的歉意之言,司馬薇卻是笑着搖了搖頭,笑言道:“崔大哥,你此話卻是言重了,其實說起來,我出生於官宦之家,自小到大所走的道路都是爹爹爲我安排好的,現在雖則能夠就讀於國子監鑽習學問,然未來始終免不了門第婚約,嫁給與我們司馬家門當戶對的貴胄子弟,平平淡淡的過完了此生。”
說到這裡,司馬薇吸了吸鼻頭,言道:“原本我還以爲這輩子就會在這麼過了,然當日我們在賓滿樓救下姚徒南之後,你送我回家時所言關於愛情的一席話,卻讓我醍醐灌頂,恍若朝聞大道……”
話到此處,司馬薇忽地停下了腳步,轉身望着崔文卿,俏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那時候我便時常在想,何爲人生?難道真的要按照爹爹所設定的人生道路走下去不成?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應該有屬於自己的目標和生活。”
一席話聽得崔文卿良久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