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方升,朝霞漫天,府谷縣內外陽光明媚,一派生機勃勃。
崔文卿揉了揉惺忪雙目,打着哈欠從榻上站了起來,愣怔有傾回想起昨夜之事,不禁回頭看向那依舊凌亂的牀榻,嘴角不禁溢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對許多人來講,今天與昨天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然對崔文卿和折昭來講,過得昨夜之後,今日已經大是不同,兩人的關係已經更爲明朗化,也可以說是變作了正常化。
畢竟從現在開始,他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既有夫妻之名,亦有夫妻之實。
正待他愣怔遐想當兒,開門聲輕輕響起,有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崔文卿回神一望,恰如被一道閃電擊中,陡然愣怔住了。
來者乃是折昭。
一身湖水藍色的長裙,一頭白綢扎束的長髮,一雙晶亮的眸子像那天空璀璨繁星,雪白的肌膚晶瑩光潔,婀娜的身姿亭亭玉立,人兒清純得如同明澈的山泉,美麗得如同幽谷中的蘭花。
當然,要說這些也並不能讓已經見識了折昭昨夜驚人美麗的崔文卿再次露出了震驚之色,他的震驚是發現折昭手中居然還捧着一個木盆,裡面盛着熱水,盆沿搭着布帕,顯然是給他送洗臉水來了。
堂堂振武軍大都督親自送洗臉水,我勒個擦!崔文卿對天發誓,他連白日夢都不敢這麼做去!
見到崔文卿站在身前,折昭嬌靨很明顯的紅了一下,也閃過了一絲顯而易見的羞澀,然而很快,那絲羞澀就消失不見,變作了坦然自若的模樣,走上前來柔聲言道:“夫君,請先洗漱吧。”
崔文卿看着她將木盆放在了案几上,看着她輕輕一卷雲袖露出潔白如玉的皓腕,用纖手將布帕放入水中搓揉提起擰乾,最後又看着她輕移蓮步來到了自己身前,將手中的布帕遞來,這才故作不敢相信眼前的揉了揉雙目,又是感動又是慚愧的言道:“娘子身份高貴,今日居然作着伺候人的事情,爲夫真是受之有愧啊!”
聞言,折昭卻是輕輕一笑,口氣有着幾分認真之色:“妻子伺候丈夫乃是理所當然,夫君爲何會有受之有愧之心?”
崔文卿知道自己不回答這個問題折昭只怕會不依不饒,索性坦誠之言的笑語道:“娘子畢竟是雄鎮四州的振武軍大都督,豈能操持普通婦人的活計?倘若被振武軍那些將士們看見眼前這一幕,肯定會對娘子你的將威有影響的。”
折昭輕輕搖了搖頭,美目視線落在崔文卿線條分明的臉龐上,依舊是非常認真的言道:“折昭身穿飛鳳戰甲端坐中軍升帳點將征戰從戎,乃是爲了上報朝廷,下安黎庶,此乃爲國盡忠之舉,是盡身爲臣子的義務,而今日折昭身穿女兒衣裝伺候夫君洗漱於榻前,乃是爲服侍夫君,盡身爲妻子的義務,即便真被別人知曉,相信任何人也不能說半點閒話!”
崔文卿聽得一愣一愣的,半響輕笑言道:“小昭兒,此番言語說得爲夫心裡真是感動得不要不要的,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啊!”
聽到崔文卿口中的這個稱謂,折昭不由回想起了昨夜兩人最是濃情蜜意時的那些話語,嬌靨“騰”的一下又紅了,恰如秋日裡的楓樹林。
她忍羞含怨的瞪了崔文卿一眼,這才輕輕言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麼做……都是折昭自願的!”
“哦也!”崔文卿大笑,突然摟住折昭的腰身抱着她一個旋轉,哈哈笑言:“還有一句是嫁給猴子滿山走,娘子,今天咱們什麼事都不要做,爲夫帶你出城遊玩一番,如何?”
折昭被他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弄得更是臉紅,欣然點頭道:“單憑夫君之意,咱們出城遊玩!”
半個時辰後,一輛馬車從振武軍後門出發,拉車的兩匹棗紅色駿馬冒着小雪,朝着城外磷磷隆隆駛去。
車廂內,崔文卿折昭夫婦二人同坐矮塌掀開窗簾欣賞着窗外動人的雪景,濃情蜜意均在心底流轉蔓延。
上午去了五龍山頂欣賞雪景。
夫妻二人登高遠眺,可見此山南臨黃河,背依羣嶺,如巨龍昂首,嘯飲大河,崇山峻嶺銀裝素裹,山舞銀蛇,原馳蠟象,美不勝收。
下午去了黃河渡口欣賞雪景。
夫妻二人極目遠望,天是無邊的灰,水是斷續的藍,肥大的雪花從天宇深處涌流出來,匆匆地撲向無垠的水面,黃河騰出靈動溼熱的水霧,緊緊地擁住了冰涼的雪花,悄無聲息地升騰起無邊的白紗,天地朦朧,心兒悠悠,直是在虛無的雲天飄蕩。
直到天色已暗之際馬車回城,崔文卿和折昭兩人依舊在車廂內輕輕的說笑不止,均是覺得一天雖然非常短暫,然卻不虛此行。
待快要行至振武軍大都督府門前,心細的折昭驚訝的發現窗戶外燈光搖曳,火把隱隱,似有許多人正聚在振武軍大都督府街道兩邊。
見狀,折昭陡然一驚,連忙坐直了身子掀開車簾認真打量,可見街道兩旁全都是身穿布衣襖服的黔首百姓,許多甚至還是衣衫單薄的農人。
他們聚在一起沒有半點喧譁,也沒有竊竊私語,唯一發出的兩處聲響便是因天冷而不停哈着熱氣的聲音,和冷得來回跺腳不止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非常清晰。
看着看着,折昭的眉頭輕輕蹙了起來,放下車簾對着崔文卿正容言道:“夫君,街道兩旁有不少百姓聚集於此。”
崔文卿想了想,訝然笑道:“怎麼?百姓們晚上不睡覺呆在街上作甚?”
折昭搖頭言道:“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要不咱們下車問問?”
崔文卿沉吟少頃言道:“就這麼冒然下車卻是有些不妥,要不待進入大都督府中派人出來瞭解清楚具體情況,然後再作定奪,不知娘子你意下如何?”
折昭點頭笑道:“善!那就以夫君之言便是,我們先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