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三樓窗戶,望着站在對面屋頂的張浩,徐澈兒心裡清楚,他連一個開口說話的機會都不會給自己。
此刻徐澈兒內心突然間涌上一種深深的失落,甚至有一點委屈,眼淚不由慢慢浮現。
而惜月卻衝着逃出客棧的張浩怒叱幾句,隨即回頭看了看站在那裡的徐澈兒,發現她淚珠順着白皙臉龐滑落,眉頭便微微一皺,道:“解鈴還須繫鈴人,你一開始就找錯了人!”
說完這句話,惜月便從窗戶追了出去,淡藍色的身影只是一閃,就以來到了對面屋頂,可是等她到了那裡,屋頂上卻只留下了一些銀兩,而張浩早已沒入熙熙攘攘的街道。
“算你還要臉面!”彎腰將放在屋頂的銀子收起,惜月輕聲自語了一句,隨之想起剛纔自己的失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雖然臉上蒙着面紗,可一笑間,還是遮擋不了出塵般的氣質。帶着那些銀子返回客棧,惜月發現徐澈兒並沒有離開,而是又站在了門外,不由得微微一愣,嘴角隨即掀起一抹微笑:“性子倒是夠倔,可惜使錯了地方!”
張浩不在,鐵義面對惜月這位大成期的強者,更加顯得有些侷促,坐在那裡不知該說什麼。
倒是依偎在他身邊的小依,顯得隨意許多,目光不斷在惜月臉上掃過,片刻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位姐姐,你與張……”
剛說到這裡,小依突然意識到什麼,回頭看了看站在門外的徐澈兒,急忙改口道:“你與無道大哥看上去很熟,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他好像很怕你!”
“姐姐?”然而惜月剛剛舉起的酒杯的玉手突然一頓,隨即發出陣陣柔媚笑聲:“小丫頭,你知道我年紀多大了麼?唔……姐姐這個稱呼,我好像有兩百多年沒聽人這麼叫過了!”
這番話頓時讓小依睜大雙眼,一臉不可置信的盯着着她,好半晌才搖着頭道:“你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出頭,可不像那麼大年紀,呵呵,一定是在騙我!”
“你這丫頭這張嘴可真甜,要是那個小賊也能……”見此,靈月輕笑着將杯中清酒飲盡,一邊鋝着耳邊秀髮,一邊說道。
可是話剛說到一半,卻突然停了下來,眼神漸漸變得有些迷茫,好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事情。
見狀,小依甜甜一笑,站起身來繞過桌子,坐在惜月身邊,認真的打量她,隨之眨着眼睛,道:“你看上去真的很年輕!”
“呵呵,修真之人保持容貌只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小丫頭,你有什麼事情就直說!”此刻,惜月的神情卻變得平靜下來,將酒杯輕輕放在桌子上,偏頭看着。
見自己目的已被看穿,小依臉頰一下子變得通紅起來,支支吾吾的看了看門口,隨即硬着頭皮道:“徐家這次的確做的有些過分,可罪不至死,我想請姐姐勸勸無道大哥,他那麼怕你,一定會聽你的話!”
“怕我?哼,他可從來沒有怕過任何人,就連我的……”然而聽到這番話,惜月卻無奈的搖了搖頭。
心中回想起當初在月神殿,張浩一怒之下將她島上祭壇毀去,以及在極北冰川衝她怒吼,仙府墓內的一巴掌,最後在死亡森林,更是使用陰陽生死輪,將她的修爲生生從大成期頂峰,分解到現在這個境界。
種種事情涌上心頭,惜月突然發現自己在張浩手裡吃過的虧,這一輩子加起來恐怕都沒有那麼多。一時間顯得有些無奈,幽幽嘆了口氣道:“算了,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見狀,小依的臉上不免有些失望,用手指輕輕戳着桌面,發出咚咚輕響,嬌俏模樣顯得有些擔憂。
這時,惜月也從回憶中退出來,突然笑着擡手摸了摸小依垂在腦後的秀髮:“世上人心險惡,你這丫頭還是太過善良,如果遇到什麼別有用心之人,很容易被人利用!”
說着此言,只見她突然似是想起了什麼,緩緩開口道:“有興趣修煉麼?”
“我……我恐怕不行!”小依先是擡頭看了看鐵義,隨即搖着頭,低聲說道:“我只是個婢女,這種事情並不敢奢望!”
然而惜月卻突然發出一陣輕笑,隨即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羣,嘴角掀起一抹冰冷弧度:“婢女?呵呵,等你擁有了超越常人的能力,又有誰敢小看你這個婢女?在這世上,要想不被人欺負,就得有讓他們懼怕的實力!”
話到此處,惜月緩緩轉身,一雙眼眸極爲平靜的盯着小依,如玉般手指輕輕張開,而在她面前的空間卻頓時塌陷出一個漩渦。
隨着漩渦轉動,房間內頓時發出陣陣嗚嗚之音。
福緣客棧地下的一間密室中,天龍城主李軒突然雙眼圓睜,口中噗嗤一聲鮮血狂涌,在他盤坐的石牀之前,一顆空間漩渦突兀浮現,不斷吞噬着他散發在外的神識。
“不愧是大成期強者!”看着面前輕輕旋轉的空間漩渦,李軒臉色蒼白的吐了口氣,隨即擡起袖袍,猛然揮出一股磅礴靈力,將空間漩渦震散後,向外走去。
“煉器師大賽……”
站在三樓窗口的惜月,手掌前旋轉的空間漩渦緩緩停息,隨即輕聲冷笑着說道。
小依並不知道剛纔那小小的淡白色漩渦,需要多麼高深的修爲才能凝聚,更不知道一直站在窗口的惜月,已經不着痕跡將天龍城主驚退。
她只是感受到了一種不知來自何處的壓力,不到片刻,便讓她身上衣衫被汗水打溼。甚至連鐵義與站在門口處的徐澈兒,此時都臉色一片蒼白。
“丫頭,想學麼?”惜月玉手輕輕一晃,手掌當中便多了一把靈力凝聚的淡白色綢緞,隨着她的手臂擺動,綢緞輕輕懸浮起來,在房間當中來回穿梭。
看着彷彿具有靈性的淡白色綢緞從自己面前飛過,小依咬了咬下脣,好像下了很大決心般,點着頭道:“只要你肯幫徐姐姐,我就學!”
見此,惜月微微一怔,隨之卻輕笑起來,清冷的目光瞥向門口,無奈的搖着頭道:“這件事情我不好出面,而且我剛纔就說過,解鈴還須繫鈴人!”
這時,站在門外的徐澈兒突然對鐵義輕聲道:“鐵大哥,是我把你帶到了這裡,卻沒能好好保護你們,還讓你被人冤枉,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澈兒在這裡給你賠罪。麻煩鐵大哥轉告他,明日澈兒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告辭!”
說完這番話,她便是轉身而去。可鐵義一時間都沒能回過神來,等到他反應過來,徐澈兒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
“交代?這個交代恐怕沒那麼簡單!”惜月收回目光,卻是輕嘆了一聲。
這句話則讓小依臉上閃過一絲不忍,可她此時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默默的坐回鐵義身邊。
見狀,惜月不得不再提及剛纔的事情,輕笑着坐下,看着對面的小依,道:“你真的不想學習修真之道麼?”
可小依卻低着頭一言不發,好半晌才鼓起勇氣道:“我學了以後,是不是就可以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惜月向鐵義那裡看了一眼,隨即點着頭道:“可以!”
這兩個字頓時讓小依下定決心,使勁點了一下頭道:“好,我跟你走!”
見狀,惜月含笑說了一些安慰的話語,心中卻是嘆道:“小賊,我這次可是爲了你!”
心中說出這番話時,甚至連惜月自己都沒發覺語氣變得似哀似怨。
她們這裡談論收徒之事不提,徐澈兒一路飛奔,回到徐府後,便將自己關在屋裡,充滿壓抑的哭聲不斷從房間中傳出。
或許是心裡感到委屈,又或許這些年壓在肩上的膽子太重,讓她此時突然奔潰。而徐東站則在外面,神色焦急的踱着步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位於天龍城北有一座金碧輝煌院落,此處正是李軒的府邸,也是這座城池的核心。城主府迎客廳內,天維張來臉色陰沉的坐在那裡,手指捏着鬍鬚,神態隱隱帶着一絲不安。
片刻後,似是有些不太甘心,又將茶几上的十二隻小巧金龜抓去,輕輕一抖手,將之重新灑落在桌面上。
再看十二隻金龜,此時竟是有兩隻依靠在一起,豎立在桌面之上。見此情形,天維長老眉頭越皺越緊,甚至連那隻手掌,都不知不覺間顫抖起來。
“唉……終究難逃此劫!”半晌後,突然嘆了口氣,天維長老將那些小巧的金龜收入納戒,擡頭望着客廳外湛藍天空,苦笑道:“這次或許真的不該來此!”
精通占卜之術的天維長老,剛纔突然感覺到心中煩躁不安,便爲自己算了一卦,可幾次下來,卦象都顯現大凶之兆。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緊接着,天龍城主李軒便從迎客廳外走了進來。發現他臉色蒼白,天維長老便知道事情沒有辦妥,心中預兆越發強烈。
“屬下無能,被他們察覺!”李軒沒等他開口詢問,便講述了整件事情的經過。其實在這天龍城內,大大小小的客棧,都是城主府的眼線,每天各種各樣的情報源源不斷彙總到此地。
早在張浩剛來到這座城市時,便有人將他的情報送入城主府內,只不過張浩臉上帶着面具,而那些蒐集情報之人,並不知曉他的身份,只是知道有兩個修爲不弱的可疑之人,留在福緣客棧。
天龍城最近由於舉辦煉器師大賽,形形色色之人數不勝數,要不是張浩先前在徐府門前大鬧一場,恐怕也不會引起李軒的注意。
後來他們回到福緣客棧後,天維長老便前來吩咐,要李軒將張浩與惜月的身份查清。
得知對方竟有一位大成期強者,作爲城主的李軒,也不敢怠慢,親自前往福緣客棧探查,可最後還是被惜月發覺,甚是還讓他受了一些傷。
“這一次的煉器師大賽,恐怕會有些麻煩,消息都送出去了麼?”天維長老坐在那裡,沉默了一陣,突然問道。
李軒神色也變得有些凝重,點了點頭道:“放心,爲了確保消息能夠送到閣主手中,我一共派出三波人,就算他們能攔下其中一波,消息也會送上接天峰!”
聽完此言,天維長老緩緩閉起了眼睛,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看樣子好像是有些累了。
“要不……這次煉器師大賽延期如何?”見狀,李軒猶豫了一下,皺着眉頭提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然而,天維長老卻是猛然睜開雙眼,臉上帶着一絲傲然:“延期?幾百年來,我接天閣又怕過誰?豈會被兩個不明之人嚇退?老夫倒要看看他們能翻出什麼浪花!”
做出這個決定,天維長老的自信彷彿又重新回到身上,緊接着一股浩瀚氣息緩緩將城主府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