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措的手鬆了鬆,臉色有些發燙,心跳也快了幾拍,故作鎮定,“你別亂說。”
“我不亂說?全學院都知道的事情,我有什麼必要亂說呀。”小楓拿着手機不知是在跟誰聊天,手指打字飛快,嘴上卻是不停。
中午的陽光直直地照進來,給她的臉龐鍍上一層金色,之前打的腮紅,在光芒下格外耀眼,小小的絨毛顯得霧濛濛的,添加了一絲神秘,像是醉了酒的絕色。
“...什麼全學院都知道。”她的心有些顫,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看向小楓,問道。
若是全學院都知道,她只能把事情往自己請假那一天裡想,沐城還做了其他的,讓別人誤會兩人關係的事。
“別說了。”沐城啞着嗓子,極努力地說話。
看到沐城居然說話了,他的臉上滿是驚喜,得意地答,“瞧見沒,上次他這樣,足足緩了三天,這次,就因爲你抱了抱,他馬上就能開口說話。”
“......”林措在心裡說道,他是被你氣的,你要是再多說幾句,他能跳起來打你,好得更快些。
沐城的臉色還是很難看,像刷了十幾層醬油,細嫩的肌膚卻是蒼老了許多。
熾熱的呼吸就在耳邊,她半趴着掛在他身上,這個姿勢很奇怪,她悠悠地想,真的有這種方法嗎,是不是小楓在忽悠自己啊。
她抽回一條手臂,往旁邊一坐,另一隻手還攬在沐城的肩上,活像一個男人摟着自己的小媳婦,奈何上半身不夠長,她只能墊了個坐墊讓自己更高一些,也更舒適一些。
“得了,小楓,之前還沒我的時候,他又不是沒好,你還是好好說話吧,不然你會遭受男女混合雙打。”
“我真沒啊,不信,你瞧他。”面色還是黑如墨,黑曜石般的眼睛也蒙了塵,對他們兩人的對話已經失了反應,整個人都呆滯着,像尊經年的雕塑。
“...”她只好靠得再近了一些,“這到底是什麼毛病,什麼原理啊。”
“這個啊,算是副作用吧。”
“什麼意思?他吃什麼藥了?”
“他啊,他的能力你又不是沒瞧見,雖然雞肋了一點,但是有代價的,容易情緒浮躁,嚴重的時候甚至危及生命。”
“就那個保存東西的能力?”說實話,那個能力的厲害之處,她至今還是沒有get到,竟然還有副作用,真是太慘了,語氣裡帶了同情。
“是呀。”小楓則是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了震驚,就跟當時沐城這樣告訴自己時一樣震驚,瞧着不怎麼厲害的能力,毛病倒是不少。
“那別用不就好了?”
“這個病從他會那個能力開始就有了,不死不休。”
“靠,這是什麼鬼玩意。”她輕輕吐槽,臂彎裡的沐城抖了抖,不知是冷還是氣,她稍微鬆了鬆手,活動一下,“那我得抱多久啊。”
“1小時?”他試探着說,這誰說的準呢。
林措不知該怎麼說了,他一副離不開手機的樣子,估計是約好了下一場蹦迪,或者約好了妹子。“得了,你該幹啥幹啥吧。”她擺擺手,讓他先去做自己的事了。
她只能摟着沐城呆在這裡,單手玩着手機。
正當她看一部言情劇看得淚眼汪汪的時候,白着一張臉的沐城從自己的臂彎裡坐直了,然後肩膀一縮就離開了臂彎。
她擦擦淚,又擦擦鼻涕泡,才和他搭話,“你好了啊?”
“嗯。”他的眼睛又剔透起來,長長的睫毛眨得很快,像個害羞的女孩,往沙發另一邊挪了挪,離得遠了一些,耳根子的紅才漸漸消退。
瞧着她一臉的欲言又止,沐城就已經知道她想要問什麼了,“你是想問,爲什麼聽到熊貓社就不受控是吧?”
她點點頭,“怕又把你刺激得再次炸開,我就不提了。”
“這病是熊貓社裡帶來的。”他組織了一下語言,鄭重地看向林措,緊緊抿着的嘴脣薄涼而蒼白,眼部的黑色消退,淚溝還是明顯,瘦削的臉上已然沒了血色。
“小楓不是這麼說的啊。”她瞧着沐城的模樣,有些擔心。
“因爲那些是我扯謊騙他的。”說這話的時候面有愧色,他微微低頭瞧着地板,黑白相接,簡潔典雅。
“熊貓社作爲學院內唯一的社團,其實算是個詛咒吧,那只是天資卓越又自視甚高的極個別學員用來彰顯自己身份的象徵,同時,掌控所有學員。”他的手掌漸漸收緊,彷彿被抓在掌心的,就是自己,明明是很平淡的話,窒息感撲面而來。
她感覺自己的脖子都是一緊。
“學院只有六個班,熊貓社的成員也只少不多,總不會超過6個,爲了權力好分配。”
他的指尖在空中描繪着那個“6”,若是有紙筆,那個“6”怕是已經被他描得漆黑,白紙都會破裂,他的骨節泛白,每一下都用了極大的力氣。
“我加入過,但是在發現了本質之後,馬上退了出來,再也不提及。”
“那是一把無形的鎖鏈,將人緊緊束縛,靈魂會沉在裡面,再也離不開了。”
他似是很懼怕那個,雙手將自己緊緊包裹,那是一種絕望,一種被捆縛後無法掙扎的絕望,緊鎖的眉頭,顫抖的臉,他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可怕的事物,有些不受控地全身都發起抖來。
林措上前握住他的手,冰涼刺骨的手,她覺得沐城的臉色不大對,只好再次抱住他,“別說了,我不問了。”
沐城沒有掙開她的手,眼神變得清明,繼續說道,“進入熊貓社的時候要喝下一種藥,那是鮮紅的液體,帶着濃重的腥氣,比血液還要難喝,一旦退出熊貓社,這種藥就會發作,症狀就同我現在這般。”
“所以你纔不告訴小楓,怕他嚇到,落得跟你一般模樣。”
“他性格天真了些,在裡面受些庇護,再加上我在身邊,總不會把路走歪了。”提起小楓,他有些溫柔地笑了,像是想起了美好的事物,風、向日葵、太陽與芬芳。
“倒是用心良苦。只是我還是不太明白,熊貓社掌控學員做什麼,我入校至今也沒瞧見他們做什麼壞事啊。”看着他情緒穩定,她才繼續問道。
“談添添。”
那熟悉無比的三個字。
談添添的矛頭直指沐城,捎帶上了林措,鬼化是要置於死地,污衊則是敗壞名聲。這是熊貓社的手筆嗎?
“怎麼會?!!”她搖着頭,怎麼都不信。談添添明明是自己有私怨,而且鬼化這種現象已經數年未曾出現,如今出現只是爲了對付一個學生?
“不管會不會,你都得小心,必要的時候可以把冰藍老師拿出來當擋箭牌。”
“你的能力在學院裡還是個秘密,你要記得藏拙。”
沐城這一番話,字字懇切。
她點頭記下。又覺得有什麼不對,“等等,人數不超過6個,可是若是加上我們兩個會有七個,這不像是熊貓社會犯的錯誤啊。”
“他們的目標,”
兩人對視着,說出了那個答案。
“是你。”
“是我。”
是了,自然是她。
摘星大會的贏家必然是在這幾個人裡產生,懸空的六年級六班也是需要一位成員來管理的。堅持不加入的沐城可能性極低,那麼林措就是唯一的人選了,不然熊貓社就會失衡,這對於她們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
看來他們已經知道了拜師的事情,只是還不清楚實力,所以這一次,八成是試探實力。
不如就讓他們覺得自己是一個走後門的廢柴。
地下酒吧。
斑斕的燈光,碩大的場地,沒有震天響的音樂,舞臺上只有一個抱着吉他的女郎,淺淺地唱着民謠,淺淺的妝容在繁複的燈光下,有如素顏,那女孩模樣極好,眉如墨畫,鬢若刀裁,櫻脣微紅,同這燈光不大相稱卻自有風格。
“好了,你下班了。”璃琉的粉色雙馬尾在兩側抖動,伶俐可愛。
那女孩收了吉他,鞠了一躬,去了後臺。
酒吧裡頓時就安靜下來,他們的目光齊齊看向林措。
她特地換了衣服,一身運動服,寬鬆舒適,便於逃跑和打架。
落生還是一身正裝,永遠優雅從容,他最先起身,走到林措近前,伸出手,“林措你好,我是落生。”
她淺淺回握,很快放開。“你好。”報以禮貌的微笑。
“既然來了,那就是同意了吧。”璃琉幾步上前,跟落生並排着,她的身材尚且嬌小,在高大的男人旁邊像個嬌憨的小孩子,看着林措的目光冷漠又疏遠。
“先別急,我們好好招待客人,再談那事。”
“啊,不用麻煩了。”她想直接拒絕掉,手腕被沐城拉住,“那就之後再談。”清朗男生,他又恢復了往日的一派穩重。
落生眼裡的詫異一閃而過,笑得溫柔和煦,“那就跟我們來吧,剛好訂了餐廳,就在樓上。”
一行人搭着電梯直接上了頂樓的露天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