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新走入包間的時候,蕭銘天正在裡面喝清酒。“怎麼這麼急着叫我過來?”
蕭銘天請他坐下,給他倒了杯酒。“有點事情想不通,想讓你幫我分析分析。”
陳新面色幽暗,“那你得先說說看了?”
蕭銘天拿起菜單點完菜,這纔開口道:“想不通的事情太多,第一件,我想問問,恬恬跟王思關係怎麼樣?”
陳新握杯的手指緊了緊,“關係不錯。”
蕭銘天給他杯裡添了點酒,“你介紹認識的?”
陳新點點頭,“是,我帶着恬恬姐參加王思的開業晚會,就這麼認識了。”
蕭銘天繼續問道:“那你爲什麼要帶她去呢?”
陳新手晃了一下,杯子傾斜了,蕭銘天的酒倒在了外面。胡海連忙拿了紙巾給兩人擦酒漬,“怎麼這麼不小心啊你們。”
陳新搶過胡海手中的紙巾,“我自己來就好了。”
蕭銘天深邃的眼神盯着陳新,如果之前只是他的一個猜想的話,那麼陳新現在的表現就是證實了他的猜想。
擦完了桌子,陳新也不敢擡頭看蕭銘天的眼睛。他覺得自己的喉嚨有點發啞,什麼話都被哽住了一眼。不知道蕭銘天到底知道了些什麼,陳新定了定神問道:“什麼意思?”
蕭銘天放下酒杯,直視着陳新。“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知道爲什麼你會帶她去?”
陳新突然覺得手裡的酒杯有千斤重,再也拿不穩。面對着蕭銘天帶有壓迫力的眼神,陳新思量了幾秒鐘纔回答:“只是剛好遇上了王思開慶典,恬恬姐有沒有事情,就帶她一起去散散心。”
蕭銘天聽了陳新的話,右手摩挲了一下桌面。木製的長几上的原始木紋有點刮手,就如同這世間的情誼,下手太重,就會不適。他第一次稱呼起了陳新的全名,“陳新,我不知道你跟恬恬的關係到底如何。但是如果真的有你現在表現出來的這麼擔心的話,當初,你不會帶着一個大肚子的她去參加宴會。”
蕭銘天擺擺手,制止了陳新急於分辨的話。“你先聽我說,你的表現太奇怪了。剛開始的時候你的表現都很正常,就像是至交好友失蹤,你會擔心會害怕,會盡全力去營救他們。但是自從我們得知王思跟恬恬二次失蹤以後,你的情緒變了。現在的你甚至帶着歉疚懊悔,陳新,你在懊悔什麼,歉疚什麼?”
陳新張嘴欲言,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該怎麼說呢?說當初的自己存有私心纔會帶着蘇恬恬去認識王思?說他後來後悔了,可是事情已經不受他的控制了。自從得知王思跟恬恬二次消失,他就再也睡不着了。他一直在告訴自己不可能是那個結果,可是他心裡清楚,只要有一點可能,那就是萬劫不復。
多天以來的壓力,蘇恬恬的安危已經把陳新壓垮了。蕭銘天的直言,讓陳新放下了僞裝。甚至他
在被蕭銘天揭穿的時候,有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姐姐在王思的度假山莊自殺了。”
胡海有點摸不着頭腦,蕭銘天跟陳新說的話感覺牛頭不對馬嘴,他前後聯繫不上。
蕭銘天已經猜測了很久,陳新剛說了一句。他就明白大概了。“你覺得不是自殺。”
不是疑問,不是反問,只是一句陳述句。陳新自嘲的笑了笑,蕭銘天一個外人,自己說了兩句就能認定他說的話,自己的家人卻一點也不相信。
“我覺得不是自殺,她不是自殺的人。”陳新低頭看着榻榻米上的紋路,“她就像恬恬姐一樣,你明白嗎?她們不是會自殺的人。”
如果之前還會有疑問,那現在蕭銘天徹底沒了。因爲他也覺得像恬恬那樣的人是不會自殺的。一路走來,蘇恬恬遇見過多少正常人無法忍受的事情,可是她都不但接受了,甚至會在那些懷着惡意的生活裡堅持做自己。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她那樣熱愛生活,能夠每天積極的面對初生的太陽。她就像是開在路邊的野花,不管被踩踏多少次,第二天都會衝着太陽開出最美的花朵。哪怕低到了塵埃裡,她的靈魂也仍舊是高貴的。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自殺,生活對她們而言是一場修行,是一種征服,而不是忍耐。
“既然你有疑問,爲什麼不去查?爲什麼要把恬恬牽扯進來。”
陳新掰扯着自己的關節,青青白白的,有點觸目驚心。“我家裡人都說我是魔怔了,屍檢沒有問題,是自殺。他們覺得是我想太多,根本不支持我查下去。”
陳新重新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了下去。“我不知道我父親他們是怎麼想的,但是我是一定會繼續查下去的。”
當初爲了查案,他日夜顛倒,最後卻被父親跟堂哥送到了精神醫生那裡。“他們都覺得我發瘋了。”
胡海有點傷感,他的家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很理解陳新的感受。要是他有個姐姐死得不明不白他也會查到底,可是反過來他也理解陳新家人的做法。“你沒錯也沒瘋,覺得有疑點就去查,這沒錯。可是站在你家人的立場,他們也沒有看到什麼疑點,屍檢沒問題,你又太激動。你的家人自然會盡力把事情壓下去,再讓你這麼查下去,事情沒查出來,只怕連你都得先有事。”
陳新點點頭,他又何嘗不知道父親的意思呢!可是他就是不相信姐姐會自殺。“他們不相信,我能調動的人手就很少,一直都沒查出什麼東西來。”
後面的話陳新有點說不下去,雖然事情他開了頭,但是他馬上就後悔了,只是沒有想到在他的額嚴防死守下還是出了事。
陳新說不出來,蕭銘天卻已經推測了個七七八八。“你覺得兇手是王思,而且他還會繼續做那些事情,所以你帶着跟你姐姐很像的恬恬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試探他。”
陳
新覺得頭有前景重,根本不敢擡頭看蕭銘天跟胡海。如果不是他起了這個意思,蘇恬恬根本不會認識王思,也不會有這一遭。
蕭銘天見陳新那樣也沒有窮追猛打,一則是事情已經發生,再說其他也沒用,二則陳新已經夠內疚,再說下去,怕陳新出事。
“那你覺得他們二次失蹤,是跟王思有關嗎?”
蕭銘天不再追問,也讓陳新鬆了口氣,心底卻又更酸澀。蕭銘天看起來霸道,其實內裡跟蘇恬恬一樣柔軟。陳新摸摸眼角,擡起頭道:“我不確定,但是肯定有關聯。”
頓了一下,陳新又道:“我的預感是這樣。”
蕭銘天原本蹦得很緊的身姿放鬆了一點,“有頭緒就好,知道個方向就好查了。現在我最怕的就是沒有消息。”沒有消息有時候是最好的消息,但是此時卻絕對是最壞的。哪怕明知蘇恬恬處在危險之中,可只要有個方向,他就有自信能把人救出來。
陳新有點補救的意味說道:“他們再次失蹤的消息一傳來,我就讓手底下的人去查王思了,應該快有消息了。”手底下的人一直在盯着王思,現在有蕭銘天搭把手,一定能查個底掉。
得知了點消息,蕭銘天也放鬆了一點。提起酒壺給陳新倒了杯酒,“繼續從王思助理那裡挖情報吧!我看他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只怕比我們還急着找到王思。我們說不定可以利用一下他。”
陳新思量了一回,“好主意,可以把他的資料全部調出來,這樣做什麼都方便。”
解決了一件大事,心頭上壓的石頭放開了一點,陳新就有了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昨天晚上他還想過要是蘇恬恬出了事,他就拿自己這條命陪了去。過重的愧疚一件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現在有個蕭銘天能讓他鬆口氣,他是真的很感激。連帶的,原本對蕭銘天還有幾絲不對付的心情全部拋了去,現在看蕭銘天是哪裡都順眼。
心中的煩憂少了一點,陳新也開始覺得肚子餓了。之前要不是助理在旁邊追着喊,他連飯都能忘了吃。“可是餓死我了,感激叫外面的上菜。”
其實在他們談話的期間,餐廳已經將蕭銘天點的食物準備齊全了。只是大雨跟個門神一樣的領着人守在外面,餐廳的人不好進去送餐罷了。
現在陳新喊餓,大雨自然就讓送餐的進去了。事情已經談完,門外不需要守人,蕭銘天就讓大雨進來跟他們一起吃飯,其餘的弟兄就另開了個包間。
“讓他們放心點,這幾天都辛苦了,吃得都記在我賬上。”
大雨點點頭吩咐了下去。
陳新一口塞着魚子醬壽司一邊嘟囔“可餓死我了。”
看着陳新那餓死鬼投胎的模樣,蕭銘天暗暗歎了口氣。看着他這樣,原本想要責備的話也說不出口了。不過只怕恬恬回來,就算得知了陳新原本的動機不良,也照樣會選擇原諒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