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多日不見,南宮炎看到母親,心中到底涌起了些許真切的欣喜。可仔細看看郭月梅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往事記憶從晨起慵懶的思維中翻騰出來,不禁讓他暗暗叫苦。
他遲疑了下,還是走過去,把緊繃着的女人攬進懷裡,鄭重其事:“媽,你別爲難她了。”
“寧卿卿對我很好。”
一句話輕飄飄地落到客廳中央,在兩個女人心中掀起了截然不同的驚濤駭浪。
寧卿卿顫抖緊繃的身子軟化在南宮炎攬過來的臂彎裡,心中酸脹難言,只覺得在郭月梅尖刻言語中受到的所有委屈,都被耳邊響起的愛語消融。
而郭月梅見了南宮炎明顯迴護的姿態,本就不安的心高高懸起,一雙秀眉皺得死緊,滿腔的憂慮都化作了口不擇言。
“她對你很好?有她對外面輕浮浪蕩的男人好嗎?”眉梢挑起,郭月梅張口就是冷嘲:“澤兒,作爲世家子弟,你沒必要這樣自降身份!”
“寧卿卿跟AVIAN的事只是誤會。您發給我的照片不過是斷章取義而已。”南宮炎無奈道,一面鄭重其事:“這件事我已經跟寧卿卿仔細對峙過了,我相信她,她不會背叛我。”
懷中的人猛地一僵,南宮炎偏頭,只見女人不敢相信似的睜大眼睛,眼底滿是驚喜。
這種容易滿足的模樣讓南宮炎既心生愉悅,又忍不住憐惜,南宮炎眸色轉深,礙於場合沒做動作,只是衝寧卿卿露出一個安撫的淺淡微笑。
南宮炎以爲自己舉動微小,可情意款款的笑意落在郭月梅眼裡,依舊如同一把尖銳的利刃,狠狠刺痛她的心房。
“你信任她,好,我沒意見,把證據給我就行。”郭月梅臉色愈沉,輕描淡寫地吐出自己的要求,保養得宜的手指在提包帶上緩緩收緊。
證據?笑意凝在臉上,南宮炎回頭正視母親,可是因爲這次審查盤問實在事發突然,他毫無準備。
在靈活機敏的思維也需要時間來運轉思考,南宮炎張了張口,斟酌着遲疑道:“所謂信任……”
“所謂信任不需要解釋?這次你別想就這麼糊弄我!”郭月梅冷哼,徹底撂下臉來:“澤兒,我從小教導你,對所有事情都一定要用絕對的理智加以考量,那些所謂的感性愛情,從來都是最虛無縹緲的東西,永遠都靠不上!”
郭月梅心有所感,心頭壓抑的焦急和擔憂徹底涌起,攪成一股蓬勃而出的怒意。後背離開柔軟的沙發,郭月梅將身子坐得筆直,像一把隨時準備好爲兒子披荊斬棘的利劍。
她先狠狠在寧卿卿身上剜了一眼,又把目光鄭重其事地集中在南宮炎臉上,低聲冷斥:“難倒你還要一意孤行,在相似的門檻上第二次絆倒嗎?”
郭月梅仰頭,定定看着已經比自己高大太多的兒子,做出最後宣判:“那樣我就太失望了。”
氣氛冷凝,久別重逢的母子,終於面對面的劍拔弩張。或者說……只是單方面的。感受着南宮炎虛攏在自己身側的手臂逐漸僵硬退縮,寧卿卿在心底嘆了口氣,剛剛如潮汐般涌起的巨大喜悅慢慢平復下去。
不過她無意妄圖將自己在南宮炎心中的地位與郭月梅的比較,更不想讓南宮炎爲難,正準備抽身離開,腰肢卻突然被再次收緊。
“我有證據。”南宮炎回視自己的母親,言語中滿是堅定,把郭月梅即將脫口而出的一句“現在就讓這個寧卿卿離開”的驅逐令堵了回去。
郭月梅一口氣梗到胸膛,上下不能,胸中翻滾的怒意如同被火上澆油,騰地熊熊燃起。
她勉強剋制住自己不要失態,雙眸中涌起灼灼文火,冷冷望向眼前一副情根深種模樣的兩人:“什麼證據?你擺出來吧。”
“不過要是證據不足”郭月梅冷聲,話鋒一轉,終於把自己心頭的鬱結吐了出來,“別怪我行使母親的權利,在你被迷惑心神時,替你清掉身邊的障礙!”
南宮炎神色未動,脣角甚至輕鬆地揚了起來:“證據就是我自己。”
郭月梅詫異揚眉,聽着南宮炎溫聲繼續道:“這兩個月裡,從我身上的改變來看,證明得不夠清楚了嗎?”
郭月梅冷斥,可南宮炎的話到底穿過耳膜,繞進她幾乎被憤怒和偏見矇蔽的心裡。不禁還是下意識地打量起自己的兒子來。
……確實變了。
爲人父母的,對孩子的瞭解向來細緻入微,恨不得連一根頭髮絲都能記得清清楚楚。郭月梅暫時從激烈爭執中退到冷靜的旁觀席上,目光逡巡了幾圈,終於凝在半空中。
比起上一次在醫院的見面,南宮炎的臉色好了太多,甚至連從前創業中辛苦操勞積澱下的蒼白,都化開在薄薄的紅潤裡。而素來瘦削精幹的身材,居然……似乎胖了不少。
母親是從來不會嫌兒子胖的,這因爲養病而好久沒去健身房、加上寧卿卿一天三頓悉心調養長起來的些許多餘脂肪,讓南宮炎暗暗氣惱,卻幾乎瞬間在郭月梅陰沉的臉上不由自主地勾起了欣慰笑意。
這一點欣慰很好地將她心頭的怒火安撫下去了一點,連帶着再看畏縮的寧卿卿,都稍微順眼了些許,不情願地承認她到底有點用處。
藉着短暫的冷靜期,郭月梅繼續打量自己的兒子,腦海中有什麼靈光一現,她悚然一驚,不禁輕輕抽了口氣。
對面俊美的臉上,籠罩了數月的暗淡陰霾,不知在什麼時候,竟消退了大半。南宮炎笑容輕鬆,眼神明快,似乎終於回到了意氣風發的學生時代,並沒有經受晴天霹靂般的背叛和傷害。
郭月梅看着兒子身上久違的爽朗氣息,心頭一酸,對寧卿卿篤定的偏見,不由還是開始動搖。
耳邊,更是不斷響起南宮炎的勸說來——
“寧卿卿對我死心塌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對我都是照顧有加,貼心呵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