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我表白,自然會把你當成潛在的情敵,抱有敵意也是正常。”南宮炎理智地分析,話鋒一轉,隨口安慰:“不過你不用擔心,柴雲菲說到底也只是個小孩子,什麼情情愛愛,她自己都搞不太清楚,興奮勁兒一過就好了。”
南宮炎說着站起身來,緩步向寧卿卿走去,邊走邊說:“像柴雲菲這樣的人才,實在不可多得,有點小脾氣也正常,你別跟她計較。”
攬住女人的纖細腰肢,南宮炎磨蹭着寧卿卿柔順的長髮,索性提前解釋:“至於首席設計師的事,只是因爲公司需要足夠刺激的獎勵效果,我相信你的實力,不會被任何人擊敗。”
他說着溫存信任的話,一面俯下身,緊貼着寧卿卿的耳邊斯磨,在她白皙的耳垂上吻了一下,聲音漸趨低沉:“只是委屈了你。”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暗示了,可寧卿卿的心中,卻再興不起半點波瀾,她輕輕將自己從南宮炎的懷抱中抽離,抿了抿脣,擠出半個強笑來:“我沒什麼委屈的……就是累了。”
她說,兩步走進客臥,直接關上了門。心中空洞一片,並不痛苦,也不傷心。
只是失望。
這種情緒直接滲入寧卿卿混沌的夢裡,沁涼了她整夜的夢境。等她從失落中醒來,匆匆梳洗,做飯,完成早晨的系列事宜,再次走進辦公室時,本就不甚愉快的心,又重重一沉。
情況不對。
濃重的不安在心中蒸騰而起,而在柴雲菲跑過來跟她說“喂,我有事跟你商量。”時,達到了峰頂。
整間辦公室裡鴉雀無聲,年輕的設計師們紛紛做出埋頭工作的樣子,似乎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勤快乖覺。
一時間,大半的空間都彷彿凝滯定格,僵成一副死氣沉沉的背景畫,只有柴雲菲和寧卿卿兩人佔着的小塊地方沒被取進畫裡,時間還在外面不緊不慢地流動着。
但此刻,寧卿卿倒是恨不得自己也凝成背景的一部分算了。總好過這樣被逼視。
柴雲菲身量不高,甚至比寧卿卿還要矮上一點,少女美好纖細的身子裝在織滿蕾絲緞帶的蓬蓬裙裡,精緻的小臉向上揚起,像個做工精細的瓷娃娃。
可也正是這個瓷娃娃,讓寧卿卿心生膽怯,惶然叢生。柴雲菲挑眉抱臂,眉眼間盡是不屑不耐,莫名給人強烈的壓迫感。
這大抵是所謂天之驕子和驕女們與生俱來的天賦潛能,從出生到長大,身後都彷彿比旁人多一蓬亮光,閃得寧卿卿這樣的凡人睜不開眼睛,又不敢逃離。
至於柴雲菲說的“商量”,怕也根本不是什麼商量。
寧卿卿暗暗在心中叫苦,面上卻只能擠出強笑來,硬着頭皮打招呼:“柴小姐,找我有事嗎?”
“當然,沒事我找你幹什麼?”柴雲菲小嘴一撇,把濃墨重彩的不屑一顧直接寫到臉上。
寧卿卿抿脣,權作不見,見對方是個總不肯把話說完的脾氣,只得耐着性子又追問道:“那柴小姐……”你有什麼事,倒是說啊。
或許是讀出了寧卿卿的未竟之意,柴雲菲冷哼一聲,終於不再端架子,把想說的話竹筒倒豆似的一股腦吐出來。
“南宮炎聘用我當特邀設計師,明確承諾我可以跟你擁有一樣的待遇、地位、權利,”少女將這幾個詞逐一地慢悠悠說出口,狠狠戳進寧卿卿柔軟的心房。
她看到寧卿卿臉上的笑容僵住,又慢慢蒼白褪去,心中涌起揭開壞人僞善面具的快意,乘勝追擊道:“現在新人、老人都在這裡,我覺得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劃分權利了。”
對面的女人睜大眼睛,烏黑的雙眸吐露出閃爍的不解,看上去純潔無辜。柴雲菲愈發覺得寧卿卿裝模作樣得厲害,惱恨於她假裝的愚蠢,眉心一蹙,索性也不再繞彎子,乾脆直言:“我討厭你,所以不打算跟你合作。”
寧卿卿微微一怔,旋即被這確實如同小孩子區分“跟誰玩不跟誰玩”的規矩弄得哭笑不得,輕聲細語地勸道:“柴小姐,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爲了公司的利益,請你——”
“你別廢話了!”柴雲菲不耐地皺眉,大大的眼睛中盈起鄙夷的濃霧:“和你合作,纔會影響我的工作質量。”
櫻桃小口迅速開合,說出早就商定好了的條例:“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和你劃分陣營,各自爲政。”
“至於劃分手下設計師的方式,就民主一點,讓她們自由選擇。我剛來這裡,人生地不熟,但名氣比你高;而你在公司裡呆得久,又比我有人脈。怎麼樣,怎麼算你都不吃虧吧?”
她見寧卿卿還是一副木訥的樣子,心中又急又惱,氣哼哼地再次宣戰:“到時候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拉低了公司的利益?”
柴雲菲說完,不再理會對面惺惺作態的女人,轉過身去清清喉嚨,婉轉清甜的聲音如同鶯啼:“不耽誤時間了,大家快點選完,我們好乾活。”
沉靜的畫布僵了兩秒,猛地劇烈“抖動”開來,時間重新開始流動,設計師們七嘴八舌,趁亂髮表沉積多時的不滿。
“這還用選嗎?我對柴小姐慕名已久,肯定要跟着您的。”
“柴小姐可是在國際上拿過頭獎的人!”
“是啊,可不像某些人說得好聽,連一個世界級的作品都拿不出來!”
“先不比作品,像柴小姐這種性情中人,我是怎樣都要追隨的。”
年輕的設計師們紛紛調動起全身解數,熱情洋溢地表示衷心。柴雲菲畢竟年紀小,雖然知道這些話語中必定真誠欠奉,以阿諛奉承居多,但仍免不了志得意滿。
白皙柔軟的小手在空中一劃,柴雲菲平復騷動,又提高聲音詢問了一遍:“好啦好啦,那你們的意思,是都要選擇跟着我嗎?”
衆人七嘴八舌地點頭稱是,二十幾名設計師,沒有人發出半聲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