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樣一來,申請出院就變得更加麻煩了些。寧卿卿夾在南宮炎和醫院之間,左右爲難兩面受氣,又要交接公司原料訂單的事,一個人忙成兩個,差點跑斷了腿,才把事情都解決利索。
星期天,南宮炎出院。
醫生、護士都沒有好臉色,南宮炎滿不在乎,寧卿卿挨個賠着笑,細細諮詢回家後的修養事宜。直到南宮炎不耐煩了,將她直接拖走塞進車裡,十五分鐘車程一過,兩個人終於回到闊別的濱野花園的“家”。
哪怕是南宮炎,在醫院裡待久了,乍一回家,也有一種不願承認的親切感在心中醞釀生成。
寧卿卿怕南宮炎太累,一到家就把南宮炎趕回到牀上,向來逆來順受的嬌小女人在這一方面意外的強硬,南宮炎隨口小小刺了兩下,也就配合了。回來時大概十點多,寧卿卿囑咐了兩句就去準備午餐了,南宮炎也拿起牀頭整理好的公司文件一份一份看過來,約莫看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寧卿卿端着粥輕手輕腳地走進來。
飯菜的香味兒、秀髮的幽幽暗香和女人清淡的體香揉在一起,讓南宮炎莫名有些怔然。
上一次寧卿卿失去聯繫的晚歸時間,南宮炎沒有計較。是因爲隨着一點點拋開成見以理智衡量,那晚寧卿卿雖然有些狼狽,卻沒有沾染過情慾的味道,是因爲更是因爲南宮炎想要相信她,相信她和付明坤周旋並憑着自己的能力成功脫身,相信她關了手機可能只是醉得厲害時聽着鈴聲心煩隨手掛斷。這些日子一直有些莫名其妙的期許和情緒在南宮炎心中翻卷個不停,扭成一個沒有源頭也沒有名字的莫名渴望。
把粥滿滿盛上一勺,香糯的滋味在舌尖漫開,南宮炎在心底暗暗想:他還是想要相信寧卿卿的,他還是想要寧卿卿是可以相信的。
手機在這個時候震動了一下,南宮炎拿起來,發現是一條短信。
寧卿卿心裡猛地有些發慌,面上一緊,裝作不在意地隨口問:“怎麼了?”
南宮炎暗暗把寧卿卿的神色變化全都收在眼裡,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沒什麼。”心裡卻只是冷嘲:看來所有不切實際的願望,都不可能成真。
粥還是那碗粥,香氣撲鼻米粒軟糯,喝在嘴裡卻變了味道,甚至甜膩不堪,像是兌了糖精。甜雖甜矣,但是化工品勾兌的,充滿了虛情假意。南宮炎喝了幾口便再也咽不下去了,隨手把粥推到一邊。
寧卿卿半低着頭,擡起眼睛看他,臉上帶着緊張的笑:“怎麼?不好喝嗎?”
連日忙碌成不停打轉的陀螺,寧卿卿纖弱的身子早就吃不消了,全靠一股意志力撐着,只是這兩天還是頭昏腦脹起來,她知道自己是感冒了,怕把病氣過給南宮炎,做飯時也戴了口罩和手套,不過聞不到香味又嘗不了味道,到底對自己的手藝不自信起來。
南宮炎搖搖頭:“不,只是不太餓。”剛纔升起來的食慾早已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寧卿卿緊張起來:“是胃又不舒服了嗎?”
“不是!”南宮炎提高音量,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再也不想多說一句話。寧卿卿驚詫於南宮炎飛快變化的態度,張了張口,到底什麼也沒敢問。
她今天多煮了一碗湯,給南宮炎調理腸胃。湯水散熱慢,放在托盤上晾着,熱氣蒸騰成白霧絲縷繞在兩人之間。寧卿卿只覺得隔着這麼一層東西,連南宮炎的表情都跟着變得晦暗莫測起來。於是不發一言,靜悄悄地將剩下的粥和一口沒動的熱湯端了下去。
她是真沒胃口,頭暈得不行,一個地方盯久了都覺得東西旋轉。或許是該吃點藥了吧,寧卿卿想,但四肢痠軟,一點都不想動,就這麼把托盤放在茶几上,在沙發上蜷起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寧卿卿醒過來時,已經是下午了,身體的狀況並沒有因爲短暫的小憩而產生任何好轉,反倒以飛快的速度惡化下去。頭痛欲裂,寧卿卿站起來,把托盤裡冷透了的東西拿到廚房倒掉,腿軟得厲害,胳膊也沒力氣,顫抖得幾乎拿不住托盤。
這麼下去,晚上的飯是個問題,寧卿卿不太放心傭人的手藝,又怕自己親手做會把病傳染給南宮炎,想了想還是打算指導着傭人把晚餐做了合適些。她怕南宮炎不高興,打算提前知會他一聲,順便問問他餓沒餓,畢竟中午都沒吃什麼。想着便輕手輕腳走到主臥門口。
南宮炎正在跟什麼人打電話,聲音很低,透過門縫,有隻言片語流出來:
“你是在哪看見的?”
“確定是他們兩個嗎?”
“摟摟抱抱衣衫不整?”
“哦……是一起進去的,還是舉止狎暱?”
“我知道了。”
“嗯,……不會搜查你……錢照你說的數。”
“還有,我不希望這件事被第二個人知道,更得確保它不在任何報紙上出現,否則上面說過的話一概不作數,你好自爲之。”
談話以長長的警告作結,屋子裡又沒了聲音,寧卿卿在門外站了約莫半分鐘,緩緩推開門。
南宮炎扭過頭,看見是她,又把目光挪回到手裡的文件上,神情淡漠。
寧卿卿眼看着兩人好容易緩和下來的關係又恢復原樣,曾經的進展都像被抹平了一樣,心中絞痛,腳下更是虛得發飄,但還是強笑着問:“晚飯
“不用了。”南宮炎頭也沒擡,冷聲道:“我不餓。”想吃什麼,我——”
寧卿卿沒說完的話卡在喉嚨裡,梗得整個胸口都疼痛難耐。她終於感到疲憊,放棄了心中那點卑微的希冀,索性自己捅開了最後那層薄薄的窗戶紙,露出猙獰的現實來。
“是嫌我做的飯髒吧。”寧卿卿淡淡地說,她嘆了口氣,呼出的氣息灼熱滾燙:“你何苦爲難自己的身體?直接告訴我就好了。有什麼話,也直接問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