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碗打開門,上下掃了眼着一身職業裝的漂亮又幹練的女人,疑問道:“請問您是……”
“林小姐,您好,我叫邵晴,這是我的名片,”邵晴恭恭敬敬地遞過名片,繼續道,“我受榮少委託,前來找您談談。”
“談什麼?”林小碗瞟了眼印着律師二字的名片,並沒有接,面色冷淡。
除了Leo,她現在抗拒一切與榮少琛有關的人和事。
邵晴有些尷尬地左右看了看,商量道:“林小姐,我能進去和您談嗎?這裡說話不太方便呢。”
林小碗沉了沉眸,還是側了身,說了句“鞋櫃上有鞋套”,先進了客廳。
“謝謝。”邵晴並不介意她的態度,進屋後順手關上門,套上鞋套,來到客廳,在林小碗一邊坐下,先笑了笑,然後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道,“林小姐,您和榮少最近的矛盾,榮少都一一和我說了,其實很多事兒不是您表面看到的那樣,希望您能透過現象看……”
“說重點。”林小碗說完這句話,突然嚇了一大跳。
貌似這是榮少琛經常對手下說的一句話,她還幾次笑話過他言辭過於簡單粗暴,沒想到她也受了他影響。以前都沒發現呢。
“林小姐?”
“啊?”意識到自己走神,林小碗趕忙定定神,正視邵晴。
邵晴笑了笑,重複道:“您和榮少之間有誤會,雖然他確實是當年讓您父親身亡的肇事司機,但是那場車禍另有隱情。您看看這個。”
她從隨身攜帶的紙袋中抽出一張紙遞給林小碗,“這是當年處理您父親事故的交警寫的證詞——如果您不相信,我還可以讓他們倆與您當面交流。”
“沒必要。”林小碗邊說邊隨手接過紙,一目十行地瞅了瞅,挑重點念道,“該死者系自已撞上車……死者身患絕症……牽掛年幼的女兒……鉅額賠償。”
她把紙送回邵晴手中,一副毫無興趣之色,淡聲問道,“把當年交警大隊保留的車禍檔案給我看看。”
邵晴頓時面露難色:“當年兩家達成協議,私下調解成功,所以交警大隊沒保存檔案。”
“都出人命了,交警大隊還不保存檔案?”
“因爲……呼,”邵晴長吐一口氣,緩了緩神色,才繼續解釋,“當時榮家考慮到榮少尚且年幼,怕這件事會在他檔案上留污點,所以……”
林小碗打斷道:“他是酒駕還是毒駕?”
“不不不,都不是!”
“榮少沒遵守交通規則?”
“也沒有。”
“既然司機遵紀守法,死者是自尋死路,那全部責任就應該由死者承擔,榮家人至於緊緊張張地給予鉅額賠償、還把存檔都清理得乾乾淨淨嗎?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其實這是榮家人心善、可憐我們孤兒寡母?”
林小碗的嘲諷讓邵晴微頓了幾秒,然後認真地回道:“榮少當時年輕,第一次經歷這種事兒,十分恐慌,不管怎麼說對方就是死於他的車輪之下,所以事情發生後,他只說了一句話:‘不管對方家屬提什麼要求都儘量滿足’。”
林小碗冷笑:“您確定這不是心虛?要真沒責任至於那麼爽
快地賠那麼多錢?”
“這筆錢對於一般家庭來說,確實是一筆不菲的數字,不過對於榮家來說,讓榮少心安才最重要,破點小財而已。您有所不知,那是榮少考取駕照後第一次單獨開車上路,沒想到就出了這種事兒,把他嚇得夠嗆呢,那段時間他整天受惡夢所擾,夜不能寐。榮家人憂心不已,爲此特意從國外請來心理學專家爲他輔導,同時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了那場車禍後續爭端。”邵晴說到這嘆了口氣,才繼續說道,“數月之後,榮少雖然不再做惡夢,不過車禍已經讓他有了陰影,最想當一個賽車手的他,從此以後不敢再摸方向盤。”
果然榮少琛不敢開車和那場車禍有關。
林小碗豎着大拇指嘖嘖稱讚:“邵律師,您說得真精彩,前後貫通,毫無破綻,我都忍不住要相信了。”
邵晴看出她臉上的不以爲然,急聲爭辯:“我說的都是實話!”
“是嗎?對了,你剛纔說我爸爸得了絕症,什麼絕症?”
邵晴被問住,滯聲道:“這我不太清楚。”
林小碗指了指她的紙袋:“醫院沒給你出相關證明?”
“沒有,”邵晴聲音頓時弱了,“當時您父親已經去世,榮家擔心榮少,懶得深究真相,只想花錢快點了事,所以沒細查您父親到底得了什麼病。不過您可以去問您姑姑姑父,他們都很清楚這件事兒。”
“我姑姑姑父現在都和您一樣。”
“哦?怎麼一樣?”
“都受了榮少恩惠,挖空心思幫他顛倒黑白。”
邵晴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反問道:“你連他們都不相信?他們可是你最親的人啊!”
“我相信姑姑姑父這麼做是爲我好,不過至於你……”林小碗掃了她一眼,遂起身,指着門口道,“你該轉達的都轉達了,可以回去交榮少琛的差了。”
“林小姐,您……”
“這個真相我不滿意,所以我不會跟你回去。”
“林小姐……”
“不送。”林小碗有些不耐煩。
邵晴十分無奈,將材料收拾好,緩緩起身,走了兩步又頓住,想了想,回頭看着林小碗認真地建議:“林小姐,既然您現在不相信我和您姑姑姑父的話,而您最信任的母親又沒法告訴您真相,那您爲什麼不自己去查明真相呢?”
林小碗冷聲道:“我已經知道真相了。”
“您所謂的真相不過是您自己的聯想加想象,和我的真相一樣,都沒有準確的證據能證明,不是嗎?”
林小碗一時語結。
邵晴一臉誠摯:“既然如此,你還猶豫什麼?真相就在榮少身上呢。”
林小碗眼眸一凜,隨即垂下,再次下起了遂客令:“不好意思,我現在對所謂的真相沒興趣,請回吧。”
“林小姐,作爲局外人,我真誠地勸您一句,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意氣用事,更不能逃避呢。我也是看您面善,所以纔多說這一句話,您好自爲之。”邵晴一口氣說罷,轉身出去了。
見大門已然緊閉,林小碗瞬間雙眸無神,頹廢地蜷進了沙發中。
她不相信邵晴的話,不相信邵晴說的
爸爸臨死前已經身患絕症。
爸爸出車禍前幾天還帶她上了館子逛了街呢,她還記得當時小公園裡有人在耍猴,她個小看不到,爸爸便讓她坐到他肩上看,她記得當時特別開心,還幾次惡作劇扯爸爸的頭髮。現在想想,那是爸爸最後留給她的快樂。她怎麼也無法想象爸爸那個時候已經身患絕症了啊!
眼前突然晃過爸爸滿頭大汗的樣子,她全身不禁一激靈。
當時已近新年,天氣很冷,爸爸扛着她在寒風中看耍猴,怎麼會滿頭大汗呢?
難道……
不不不!
如果爸爸真的身患絕症,新年前一晚真的是準備去送死,怎麼還會許諾給她買娃娃、給她——他最疼愛的女兒一個永遠也實現不了的承諾呢?
這不是爸爸做事的風格!所以她不相信爸爸故意撞死在榮少琛的車輪之下。
邵晴不過是個律師,誰給錢就替誰辦事,她的話不可能相信!何況她也沒給出讓人信服的真憑實據。
她現在只信母親的話!
她突然覺得榮少琛變得很可惡,可惡到讓她打心眼裡看不起,竟然到處收買人爲他掩飾所謂的隱情,“還原”所謂的真相。
他真的把她當成沒頭沒腦的蠢女人了?
嗬!
也罷,有錢人嘛,總以爲金錢是萬能的,喜歡拿錢左右他人思想,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榮少琛唯一以爲錯了的是她林小碗的金錢觀——雖然愛財,但也是有道德底線的!
算了,反正結婚證也撕了,契約書也毀了,她和他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她眼前最要緊做的事是找份工作,努力賺錢爲母親治病。至於眼下住的這套榮少琛買的房子,就當是她照顧了這麼久Leo的報酬——雖然契約還只履行了一半期限,不過她不也只要了一套這麼小的房子嗎?他也吃不了虧。
在她胡思亂想之際,手機響了,見是姑姑的電話,她猶豫了下,馬上接通。
“碗碗,吃了晚飯嗎?”
聽出姑姑聲音中的小心翼翼,林小碗有些難受,趕緊笑着撒謊道:“剛吃完呢,姑姑,你和姑父吃了沒?”
自從那次在醫院因爲“車禍真相”的事和周大力起了爭執之後,她幾天沒理周大力,這把林蘋急壞了,私下一下在埋怨周大力,以至於她對林小碗說話也變得謹慎了。
後一句話讓林蘋很高興,馬上衝周大力囔道:“大力,碗碗問你吃飯沒呢。”
“吃了吃了,吃了呢。”周大力趕忙大聲應和。
林蘋接上道:“碗碗啊,你一個人在家住我和你姑父不放心呢,讓檬檬搭末班車陪你去了,估計這會兒快到了吧。”
話音剛落,一陣敲門聲響起。
“檬檬來了,姑姑,先這麼說了,我去給檬檬開門。”
林小碗掛斷電話,快步跑過去開門,誰知門一開,就看到榮少琛站在門口,她頓時沉了臉,二話不說就要關門。
“小碗!”榮少琛迅速抵住門,強擠進來。
嗆人的酒味讓林小碗忍不住捂鼻,見迷濛着雙眼向她撲過來,她頓時面露惶色地喝斥道:“你,你想幹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