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事兒?”榮少琛冷冷地看着林小碗。
林小碗才發現,此時的他,不止語氣冷,眼神也很冷,而且都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冷,這讓她心如刀絞,嗓子眼兒瞬間被東西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說我走了。”
“誒!”見榮少琛真的邁腳,林小碗強忍住淚水澀澀出聲,“你讓傅姐把我的衣服打個包,哪天我去拿。”
“都扔了。”
“什麼?!你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扔了?”
“對,一件不剩。”榮少琛一字一頓回答。
林小碗像不認識他似的盯着他,見他又邁開了腳步,她馬上問道:“我可以去看Leo嗎?”
“不可以。他是我兒子。”
沒想到榮少琛拒絕得這麼直接,林小碗又氣又急,脫口而出:“我是他*媽咪!”
榮少琛冷聲道:“連契約都扔進了碎紙機,你和我們之間便再無半點牽連,再相見就是陌生人。”
這決絕的話深深地刺痛了林小碗的心,竟讓她一時忘了之前莫雲聰的話,不甘心地問道:“是因爲我把孩子拿掉了,讓你失望,所以你纔對我這麼冷酷?”
榮少琛扭頭鄙夷地瞥了她一眼道:“就算你想留下他,我也不會同意,這是我的恥辱,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和任何人說起這件事。”
“爲什麼?”
“你還問我爲什麼?”榮少琛冷笑,“我聽說女人墮一次胎像生了一次病,你卻像沒事人似的,想必是墮多了次數,身體也麻木了吧?”
林小碗頓時臉色煞白:“你,你不是說不會相信網上那些謠言嗎?”
“你還想騙我?”榮少琛一臉慍色,“你學校附近那傢俬人診所的醫生和我說得清清楚楚,你前後在她手上墮了三次胎!”
“那是樑芊雨爲了誣衊我,故意讓去那裡墮胎的人寫我的名字!”
榮少琛馬上質問:“你如果不心虛,爲什麼不敢和我一起面對流言蜚語?爲什麼急着和我辦離婚?你不就是怕我發現這些事兒,到時候你從我手上拿不到一毛錢?”
“我……”
“要不是因爲我對你父親確實有愧,你母親又確實是因爲我而中風,我還會又給你錢又給你房?以後別再我面前出現,別髒了我的眼。”榮少琛說完拂袖而去。
“少……”林小碗到底沒喊出後面的字,失魂落魄地看着決然而去的榮少琛的背影。
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到這一步。
曾經最多想的就是好聚好散,兩人之間多少還能留一點兒好念想,現在看來她已經徹徹底底毀了在他心中的形象。
他怎麼可以不相信她,而相信旁人的是非言論?
他……
“夫人,您沒事兒吧?”
林小碗的思緒被打斷,擡起淚眼一看,卻是吳明,緊咬着牙搖頭,無意識地將淚水晃了一地。
“夫人,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林小碗吸吸鼻子,又擦了擦淚水,勉強出聲:“你來做什麼?”
“我,老闆讓我叮囑您……”吳明有些猶豫,似乎有些說不出口。
“叮囑我什麼?”林小碗心底燃起一絲希望。
“叫您別把您懷過他孩子的事兒說出去,”見林小碗淚水又落,吳明慌聲安慰,“您別介意,老闆大概是怕這事兒說出去會讓人更加質疑您的人品。”
吳明說完又覺得這理由不夠充分,卻一時找不到
更好的話安慰,只得訕訕而笑。
林小碗慘慘一笑道:“我懷過他的孩子嗎?”
吳明先是錯愕,不過馬上又反應了過來,有些無奈地勸道:“夫人,不管怎麼樣,身體是本錢,您一定要保重好身體啊。”
“我知道了,謝謝你。”林小碗緩緩轉身往外走。
“夫人,”吳明追上來,“以後遇到什麼難事兒,你仍可以給我打電話,只要我能幫得上,我一定會盡力而爲。”
“謝謝。”
吳明急急追上道:“夫人,我說的是真的!您可別當我是客氣話啊!”
林小碗點點頭,也無心和他再多言,低頭慢慢往外走。走出民政局,擡眼四望找尋莫雲聰的車子,卻不想又看到了榮少琛的身影,他正背對着民政局大門而站,他身旁停着他的車。
吳明正快步走過去,爲他拉開車門,因爲車頭對着民政局大門,他必須轉身上車,發現林小碗正站在不遠處看他時,他只是用波瀾不驚的目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後低頭上車。
這微微一瞥,卻足以讓林小碗心碎,在他的車子快經過她身邊時,她扭過頭,加快步伐往莫雲聰車前走去,猛地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正半躺着玩手機的莫雲聰,並沒注意到她過來,被這動靜嚇一跳,慌忙爬坐起來回頭看她,見她一臉淚痕,馬上*將紙巾盒遞過去,一邊輕勸:“別難過了,好好過好以後的日子吧。”
林小碗不理會他,接過紙巾盒只顧低頭哭,沒過一會兒,她腳邊便堆起了一堆廢紙巾。
莫雲聰知道她難受,沒再多勸,只是默默地將自己的坐椅調整好,然後慢慢啓動車子往春和園開。
“你說人心怎麼可以變得這麼快?”
莫雲聰正仔細將車倒進車位,一時沒注意她的問題,下意識地反問道:“什麼?”
林小碗沒再重複,繼續默默擦眼淚。
莫雲聰下車,幫她將車門打開,再次問道:“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很快?”
林小碗也不吭聲,下了車便往電梯邊走,莫雲聰趕忙跟上,搶在她前面按電梯,這纔再次問道,“你是說離婚手續辦得很快?估計榮少找好了人,畢竟他是蘭城名人,在這風尖浪口時不想把動靜鬧得太大吧。”
林小碗一聲不響地進屋,在沙發前坐下,然後將離婚證書端端正正地擺放至茶几上,怔怔地望着。
莫雲聰見她臉色發紫,身上隱隱顫.抖,趕忙給她倒來一杯熱茶,輕聲問道:“是不是後悔了?你還沒拿掉孩子,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來得及?”林小碗苦笑,“你又不是他,你怎麼知道來得及?”
“離不離婚不是一直在你口裡嗎?只要你……”
“你錯了,現在是他要和我離婚!你知道嗎?他竟然相信了外面那些中傷我的謠言,把我當成了一個恬不知恥的女人,甚至不許我對外人說我懷過他孩子的事,說那是他的恥辱。”
莫雲聰不信:“這怎麼可能?榮少不會這麼沒腦子吧?”
林小碗嘆了口氣道:“也許這也不能全怪他,只因爲那個女人太恨我。”
“哪個女人?”
林小碗一副不願多談的神色,擦了擦眼淚道:“雖然原因出乎我意料之外,到底結果順了我的意。也罷,離了就好,以後橋歸橋,路歸路,省得藕斷絲連糾.纏不清更煩人。”
“你能這麼想就好。”莫雲聰才鬆了口氣,又見林小碗盯着他看,馬上問道,“怎
麼了?”
林小碗頓了頓,認真地說道:“我和榮少琛已經沒有瓜葛,他也以和我交往過爲恥,你現在沒必要再對我好。”
莫雲聰臉色一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爲我對你好都是因爲榮少?”
“不然呢?”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從你身上看到了我妹妹的身影?”
“太牽強。”林小碗將離婚證書收好,緩緩起身,一邊道,“我去收拾東西,一會兒就走。”
“小碗!”莫雲聰快步擋在她前面,一臉受傷地問道,“在你眼裡,我真的只是一個連孕婦都利用的勢利小人?”
林小碗沒吭聲,也沒擡頭回應他的目光。
“我告訴你,我莫雲聰不差錢,蘭城不過是我家族事業的冰山一角,把我派來蘭城不過是家族要歷練我。”
林小碗卻仍有懷疑:“你說的妹妹不過你連面都不曾見過幾次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所謂的渴求兄妹之情說不過去吧。”
“如果我說是因爲你對父愛的渴求打動了我呢?”
見林小碗沒回應,莫雲聰眼裡閃出痛苦之色,聲音也慢慢變弱,“我曾和你說過我父母離異,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拋棄了我,另娶妻生女,其實根本不是這樣,這些都不過是我自欺欺人的想象,我母親其實是我父親的情.人,而我,不過是一個見得不光的私生子,根本不受父親一族人認可。我父親自我出生以後,給了我母親一筆錢後,便對我們不聞不問。即使是這樣,也不能阻止我對父愛的渴望。”
他頓了頓,才繼續出聲,“我千方百計打聽,終於在十五歲生日那天打聽到父親的住處,偷偷跑去找他,沒想到那天也是Aimee生日,當我看到父親爲她舉辦生日Party還爲她唱生日歌並親手爲她切蛋糕時,天知道我有多羨慕嫉妒。Aimee在人羣中發現了我,當衆狠狠地羞辱了我一番,然後讓傭人把我趕出去。當我摔倒在地、血流滿面時,父親走過來將我扶起,和我說了兩個字——‘走吧’。”
莫雲聰眼眶中有霧氣,臉上卻帶出一抹異樣笑容,“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雀躍,就那麼一臉血污地跑回家,拉着母親的手語無倫次地說着對父親的印象,然而迎接我的是一頓毒打——母親憎恨我去找父親。那天晚上,我身上流出的血染紅了被褥,我卻始終沒哼一聲,心如死灰地躺在牀上,希望自己能死掉,因爲死人不會有奢望,也不會痛苦。”
林小碗聽得揪心,眼淚汪汪地搖頭:“別說了。”
“聽我說完,”莫雲聰的聲音有些哽,卻堅持說下去,“那以後其實我就再也沒見過父親,但他開始定期給我寄錢維持我的學業,只要我的成績夠優秀,他就會給我找尋更能促進我進步的學校。我以爲這是他在激勵我——只要我有出息他就會見我,所以我一直很努力,然而直到我拿到雙學業回國,在他的幫助下還有了自己的事業,我卻始終沒見着他。見他、感受一回父愛便成了我的執念,也讓我對所有因缺失父愛而渴望父愛的人產生一種悲己心理,總會下意識地去幫助他們,一如幫助自己。小碗,這些話我從來沒地任何人說起過,今天和你這些,只是想讓你相信:我幫你絕沒摻帶功利性,單純地想幫你而已。”
林小碗怔怔地看着他那張透滿誠摯的臉,終於沒再抑制自己內心的苦痛,在他面前放聲痛哭以發泄內心憤懣。
莫雲聰看着心疼,一邊喊着她的名字,一邊情不自禁地將她攬入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