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大清早。
呼哧呼哧，董學斌正跟家裡衛生間叼着牙刷刷牙呢，扔在客廳菸灰缸旁邊的手機唧唧喳喳地響了，噗嗤一口，董學斌吐掉了嘴裡的薄荷味兒牙膏沫子，簡單漱了口，才快步出去接電話。
“喂，哪位？”
“董縣長，我小呂。”
“噢噢，你們到京城了？”
“昨天凌晨到的，我跟錢哥看太晚了，就沒給你打，怕影響你休息，呵呵，昨天謝謝你的款待了，又接我們又送我們，幾頓飯也是你請的，弄得我們倆都怪不好意思的，下次我們請你。”
“別客氣，對了，選址的事兒……”
“已經把考察報告交上去了，上面還沒定。”
“你估計呢？是不是八九不離十了？”
“我覺得沒大問題，不過還得上面決定，我也說不好。”
“得嘞，呵呵，昨天也沒來得及帶你們好好玩玩，等哪天有時間再來吧，到時候我陪你們逛逛。”
“行，再聯繫。”
“好的，那就這樣。”
“成，我們也去休息了。”
掛了線，董學斌打了一個響指，有了這次考察人員的話和陳院士的保證，董學斌覺得應該沒問題了，於是眼珠子一動，也開始思考起怎麼把科技口拿過來的事情了，這個事兒迫在眉睫，必須在消息走漏之前儘快辦好，否則如果中科院那邊定了下來後消息傳開讓湞水縣的人知道，慈伯陽肯定打死也不會讓出這個分管口子，誰會把政績白白送人啊，那樣的話董學斌就白忙活了，等於給政敵做了嫁衣，所以董學斌認爲自己必須在下週一之前把事情辦妥下來，這樣才最保險。
怎麼辦呢？
這事兒找誰？
而且不太好運作吧？
董學斌思來想去，也只能找姜芳芳了。他前天已經在網上跟姜姐約好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到時候問問吧。
咚的一聲，樓上傳來關門聲。
篤篤篤，腳步聲也漸漸傳了下來。
董學斌聽着好像是姜姐家的門聲，便走過去趴在門鏡上看了一眼，果然，一雙裹着運動褲的美腿就映入了眼簾，一雙運動鞋。白色的運動褲，天藍色的運動衫，也不知道姜姐這是要幹什麼去，怎麼穿成這樣？眨眼的工夫，拿着垃圾袋的姜芳芳已經下了樓，背影遠去了。董學斌知道她肯定不會穿這身上班的。估計今兒休息，於是也一踩鞋子，開門跟了出去。
樓下。
清早的空氣很是新鮮。
昨兒夜裡下了點雨，地基本幹了，但有些草坑裡還略有一點雨水，鳥語花香的氛圍撲面而來。
“姜縣長。”
“早上好您。”
“您吃早點去？”
幾個出門的幹部笑着跟姜芳芳打招呼。
“早上好。”姜芳芳扔掉垃圾袋，淡淡道：“好多天沒運動了，身體不太得勁兒，出去晨練一下。跑個步。”
董學斌這時出了樓道，聽見了他們的話，立刻道：“姜縣長，呵呵，那一起跑吧？我這也是要動活兒動活兒呢。”
姜芳芳淡笑着拿下巴往門口一指，“走吧。”
董學斌笑道：“那您可得稍微慢點，我肯定跑不過您。”
言罷，董學斌就跟着姜芳芳一起慢跑出了家屬院，路上跟幾個熟人打了個招呼後。倆人跑去了旁邊的一個小花園。圍着涼亭在草坪外圍繞圈兒跑，吸着草籽味道的空氣。都感覺精神一提似的。
“姜姐。”
“嗯。”
“今兒休息了？”
“單位沒事的話就休了。”
“有事你也讓秘書去唄，你這麼多天也沒休息了，今天還不好好歇一天？那什麼，一會兒我家吃早飯去？”
“可以。”
“咱吃什麼？”
“喝粥吧，小米有嗎？”
“有，鹹菜也備着呢。”
倆人一邊小跑一邊聊着天兒。
花園兒人不多，只有一些早上遛彎的老頭老太太。
等跑到涼亭北側一個沒什麼人的小假山後面，董學斌忽然看向旁側，姜芳芳已經跑出了汗，額前和運動衫後背都溼了些，跑動過程中胸部和肉臀也是一顛一顛的，看着很誘人，董學斌欣賞了片刻後，才道：“姜姐，跟你說個事兒？”
姜芳芳喘氣道：“什麼事？”
董學斌一咳嗽，“把科技口分我吧。”
姜芳芳邊跑邊看看他，“什麼科技口？”
“就是科技的工作，你看我負責起來怎麼樣？”董學斌道。
“那不是慈縣長分管的嗎？”姜芳芳收回目光沒看他，繼續往前跑。
“是啊，我知道，不過慈縣長在這方面也沒做出什麼成績，浪費了啊，您看看咱們縣的科技局，連個正經的辦公地點都沒有，甚至有它沒它對縣裡都沒什麼區別一樣，這個多可惜啊，不是我跟您吹啊，要是把這個口子給了我，我肯定能在短時間內讓科技工作發揚光大，把這一塊給搞起來，而且科技工作跟招商工作也是有聯繫的嘛，多點開花，這才能把成效最大化。”董學斌呼哧帶喘，跑步的時候說了這麼多話，接不上氣了，“您覺得……我說的有道理不？”
姜芳芳點點頭，“有道理。”
董學斌一拍手，“得嘞，那定了。”
“……不行。”姜芳芳斷然否了。
董學斌汗了一下，“有道理還不行啊？”
姜芳芳慢慢停下了跑動，變成了步行，指了指前面的一個涼亭，就和董學斌慢步走了過去。
董學斌拿手扒拉開了石凳上的落葉，“您坐。”
姜芳芳坐下，“你要科技口乾什麼？打什麼主意？”
董學斌一嗨，“沒打主意呀，就是想搞一搞科技工作了。”
“咱們的農業也好，畜牧業也好，基本上都是傳統的養殖培育方法，而且短時間內不可能改變，多方面因素也都有制約，你怎麼搞？”
“科技的生產力又不是隻針對養殖，那是有方方面面的，要是就盯着什麼栽培養殖，這不是給自己侷限住了嗎？”董學斌大放其詞道：“我的想法就是……反着想法挺多的，只要您做個工作調整給我，把科技口讓我抓起來，我保證最短的時間內給縣裡做出些成績，絕對的。”
姜芳芳輕輕搖頭。
董學斌撇嘴道：“你看你沒意思了啊姜姐。”
“不是我沒意思。”姜芳芳瞅瞅他，“如果沒有職務變動，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縣政府原則上是不會對副縣長進行分工調整的。”
董學斌不依不饒道：“現在就是特殊情況啊，不是我邀功啊姜姐，招商的工作我做得很好吧？您就當是對我論功行賞了行不行？”
“慈縣長是蒙系的幹部，現在咱們和蒙系的人關係剛剛緩和，正是齊心協力求發展的局面，很難得的一個時候，也是一個機遇，你現在要把慈伯陽的分管工作搞過去一個，會產生什麼影響你想過沒有？到時候又要進行一些沒有意義的政治鬥爭，縣裡一亂，好端端的局面也就沒了，修路的進度，招商項目的落實，牽一髮動全身，很多東西都會產生變數的。”姜芳芳給他分析了一下。
董學斌卻聽不進去，“科技在咱們縣也不是什麼有重量的口子，不至於。”
姜芳芳道：“不是這個分工有沒有重量的問題，慈縣長好端端的管着科技局，你橫插一腳搶過去了，你覺得以慈伯陽的脾氣會怎麼樣？他是縣委常委，就算我強行在縣長辦公會上調整了分工，最後還是得經過常委會討論的，如果跟慈伯陽翻臉，常委會上的蒙系肯定也不會給咱們面子，別忘了，在票數上咱們不佔任何優勢的，這個工作調整到了最後可能也無法通過。”
董學斌苦笑，聽她這麼一說還真是，於是點了支菸琢磨了片刻，他突然道：“我還分管發改局。”
姜芳芳一看他，“幹什麼？”
“發改局在基層的工作職權雖說沒有在上層效能大，但也比一般的機關部門強一些吧？根本不是科技局能比的。”董學斌是下定決心了，“那您看這樣行不行，把科技口調整給我，把發改局給慈伯陽分管，這樣慈伯陽還是佔了便宜的，我估計他那邊肯定也沒什麼意見。”董學斌作爲常務副縣長，分管的部門是很多的，縣政府辦和財政招商只是他分管工作中比較重要的幾個，其餘的還有不少，比如發改局，比如縣編辦，大大小小有十個分工呢。
姜芳芳默然，“你以爲是過家家呢？還交換？”
董學斌不以爲然道：“不是交換，就是個工作上的調整嘛，反正縣政府您說了算，真的，就這麼定了吧姜姐。”
“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呀，就是想搞好工作嘛。”
“發改局這種部門你說扔出去就扔出去了，你這也叫想搞好工作？”
“不是我扔出去啊，是比起發改局，科技局更適合我大展身手一些，姜姐，你就給我句痛快話唄。”
“先放一放吧。”
“別介啊，我這挺急的呢。”
“你急什麼？”
“反正你給我就對了。”
“……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