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蘇錯愕的看着眼前即便無限放大也毫無瑕疵精緻至極的面容,腦海中的空白更是無限擴展,聽絃音這般說的話,難不成還真是她夢遊了?!
慕流蘇自認她從來沒有夢遊的習慣的,可是絃音這般心思純淨的人兒,總是不可能對她說謊的,如今看來,她的確是夢遊了,不僅夢遊到了絃音的牀上,更是可怕的非要鬧着抱着絃音睡覺。
絃音顯然是早就發現了,所以才讓她開口解釋,可是她能解釋什麼呢,差點佔了絃音的便宜,怎麼解釋也改變不了事實後果了。
姬絃音看着她呆呆楞楞的模樣,眉眼中多了幾分溫涼,語氣清緩的道:“昨夜子時,將軍忽而直直走到絃音牀榻上掀開錦被便躺了下來,絃音尚未反應過來,你又伸手抱着我,我喚不醒將軍,又不能將將軍如何,只能由着你睡下了。”
慕流蘇聽得心驚膽戰,但又委實對昨夜的事情半分映像都沒有,只能靜靜的聽着姬絃音說着,一個反駁的字也說不出來。
慕流蘇聽着,卻見姬絃音忽而蹙起了墨眉,眼尾可憐兮兮的下垂,脣角下挑,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己道:“如今將軍起來,卻是對昨夜發生的事情矢口否認,將軍難道是是不想要對昨夜的所作所爲負責任不成。”
慕流蘇看着這般委屈模樣的姬絃音,心都糾了起來,但是聽着他這一堆話,卻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負責?負什麼責。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喉嚨出哽咽一番,聲音有些發抖的問道:“負什麼責……”
姬絃音聽着,握着她手腕的手驀然一鬆,面容也恢復了一貫的薄涼,眸色寒涼入水,冷冷的看着慕流蘇:“將軍原來只是戲弄絃音罷了,既然將軍不願意負責,絃音也不會勉強,只是絃音日後便與將軍劃清界限,將軍謹記勿要再近我身。”
說着,他便掀開錦被,兀自站起身來,徑直便要離開:“我與將軍既然劃清了界限,那絃音便先行回京了,將軍不用相送,你我二人各自珍重。”
慕流蘇被姬絃音陡然這麼一鬆手,瞬間便沒了支撐,一個撲騰,整個人都撲在了姬絃音方纔躺着的地方。
錦被上一陣絃音獨有的泠然清香幽幽入鼻,她卻是絲毫來不及細想,連忙學着姬絃音先前的模樣,拽住了他精緻的孔雀翎紋飾衣襬狠狠一拉,將姬絃音整個身子拽了回來。
眼見着姬絃音突然發了這麼大的火,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揚聲道:“我負責!絃音你別惱,我負責呀!”
門外初一剛被風嶺那裡一陣鬼叫震醒,剛想敲門給自家主子通報一聲,哪裡想到屋內忽而傳來慕流蘇的這麼一句話,他當下便是一個踉蹌,差點沒崴了腳,門也不敢敲了,表情五顏六色變換着,只能靜靜的等在門外一句話不敢說。
屋內姬絃音被慕流蘇拽回來,兩個人腦袋湊在一處,兩雙鳳眸楞楞的對視在一處,一雙迤邐驚豔攝人心魂,一雙清澈瀲灩燦若樊星。慕流蘇見他不說話,又重複了一遍:“我負責,我真的什麼都負責,絃音你先別回京,咋們先去神醫谷,把你的寒疾解決了再回去也不遲。”
姬絃音看着她那副信以爲真的焦急模樣,脣角勾出一剎那的笑意,迤邐生輝,又像是知道笑的太早了一般,馬上故作沉穩的咳嗽了一聲,語氣質疑的道:“將軍所言是真是假?”
慕流蘇撲在牀上,但是絲毫沒有影響她點頭如搗蒜:“真的,都是真的,我不騙你。”
姬絃音鳳眸之中這才露出笑意,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純粹的喜悅之色,他脣角微微一彎,勾着笑意道:“那將軍是準備如何負責?”
慕流蘇又是一剎那的寂靜,看着姬絃音緩緩眯起來的鳳眸,連忙神色一正,極爲嚴肅的道:“絃音要我如何負責我便如何負責,只要你乖乖跟我去神醫谷就行。”
迤邐鳳眸微微一眨,帶着攝人心魂的歡欣,姬絃音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等絃音想好了,將軍再履行便是。”
……
慕流蘇和姬絃音收拾好衣衫儀容,步履從容的走出房門時,風嶺那邊的動靜大的宛如要拆掉房屋一般,其他客棧的人探頭對着動靜極大的地方怒目相視,卻是因爲唐門的威壓敢怒不敢言。
那掌櫃的顫抖着一張老臉在樓下看着,又不敢動作,見着慕流蘇和姬絃音出來,這才立馬“咚咚咚”疾步走了上來,在慕流蘇面前拱手行禮。
“老奴求這位公子能否進屋去看看,我家小姐和你那位朋友似乎鬧得不小,小姐有令老奴是不敢進去的,但是聽着這動靜,也怕鬧出大事來,還望這位公子幫老奴一個忙呀!”
慕流蘇想着昨夜應當是挺安靜的,好不容易安生一宿,如今應當趕緊啓程去神醫谷了,這風嶺又鬧什麼事情。
她皺眉想了想,便點頭道了一聲好,又轉首對着初一道:“我進去看看,好生照顧你家主子。”
初一腦海中還不斷迴旋着慕流蘇說的那句“絃音你別惱,我負責”的話,想着難不成自家主子被這位霸氣又溫柔的英武將軍給霸王硬上弓了不成,如今看慕流蘇有些腳步虛浮,頓時一張臉上更是精彩至極。
愣楞的沒有回話,只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
慕流蘇見初一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微微皺了皺眉,不過想着這是唐門的地盤,應當是不會有人來擅自找茬,便也放了心,對着絃音點頭示意放心,便徑直向着風嶺所在的房屋行去。
那掌櫃顯然是極爲聽唐阿嬌的吩咐的,果然沒敢靠近,只是站在一旁,面容緊張的看着。
屋內傳來一陣子東西散落一地的聲音,唐阿嬌倒是沒有說話,倒是一貫注意自己風流倜儻形象的風嶺扯直了嗓子,壓低了嗓子也不難聽出的頗爲惱怒的聲音傳來:“唐阿嬌,你真是好能耐!你以爲這樣就能逼着本公子娶你不成?”
慕流蘇聽着屋內叮叮咚咚一陣響,唐阿嬌明顯是在屋內的,居然是一聲沒吭,慕流蘇皺眉想着,難不成是風嶺當真欺負了那小丫頭不成,她擡手敲了敲門:“風嶺,是我,咋們該啓程了。”
屋內有一剎那的寂靜,慕流蘇知道屋內出了事,倒也不着急,靜靜的等着。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屋內傳來一聲風嶺壓低嗓音的話:“我永遠不會娶你這般的不知羞恥的女子,你好自爲之!”
慕流蘇皺着眉消化着這句話的信息量,下一秒便見着眼前的房門打開,風嶺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
即便是風嶺將門掩上的動作極快,慕流蘇也依然清楚的看到那斜斜對着房門的牀鋪上,唐阿嬌蜷縮着身子坐在牀榻的錦被之間,面容慘白的看着風嶺的背影,眼底一片死灰。
即便風嶺極力的想壓抑住怒火,那聲音之間也透着徹骨的寒涼:“走吧。”
慕流蘇眉目動了動,倒是第一次看到素來風流倜儻言笑晏晏的風嶺發如此大的火氣。即便她再不懂男女情愛一事,也當是知道了唐阿嬌似乎是有意獻身給風嶺了。
她脣瓣動了動,想說什麼,轉念又想着這畢竟是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情,她雖視風嶺爲摯友,總歸在姻親一事方面不能替他做主,便只能搖搖頭,輕聲道:“好。”
風嶺當先一步下了樓梯,慕流蘇過去喚着絃音一道下樓,經過那掌櫃身邊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
那掌櫃的見狀,也是神色緊張的問道:“這位公子,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她沒事吧……”
慕流蘇想了想,低聲道:“人沒事,就是吵了架,你先別去打擾了,讓她靜靜,晚些再去問問吧。”
“多謝公子相助,老奴感激不盡,”那掌櫃的拱這手千恩萬謝,這才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喃喃道:“沒事就好,小姐沒事就好。”
慕流蘇神色動了動,也不再多說,禁止喚上了初一,帶着絃音不急不緩的下了樓。
青花一早便起牀收拾好了行李,付了錢備好了馬車,安靜的等在門外,見風嶺神色有些怪異倒也沒搭話,等着慕流蘇領着姬絃音和初一下了樓梯,一行人也不再多加逗留,徑直上了馬車疾馳而去。
……
空谷寂寂,晨曦微綻,細碎的光芒從枝丫你葉隙間傾瀉而下,點點光斑宛若微弱星辰。
神醫谷處在兩道山脈之間的低凹處,宛若一個巨大的天坑,勾連着兩側的山巒,一道極爲清澈溪流從兩座山峰之間緩緩流淌,相互滲透融合。
整個山谷內藝溪水澗澗,林中霧氣繚繞,恍惚看去頗有些悽清幽冷,細下看去,便會發現整個山谷樹木蔥蘢,幽靜沉寂。
縹緲的草木芬芳混着山谷間幽幽花香,嫋嫋漂浮在空中,清新透氣,沁人心脾,時不時傳出陣陣鳥鳴,響徹在晨曦中寂寥的山谷。
山谷之中,兩山峭壁之下,赫然便有着無數低矮的房屋錯落林立,連成一片屋海,仿若人間仙境,世外桃源。
然而此時整個上谷之中卻是一片極不應景的寂靜模樣,整個山谷氣氛沉沉,即便有些許人影拿着長長的苕帚打掃着屋落,卻是極爲謹慎,完全沒有半絲人音喧嚷,顯得頗爲沉寂。
房屋錯落的山谷正南方處放置了一方極爲珍貴的青銅藥鼎,青銅藥鼎正對着一處碩大殿堂,上面掛着一張古樸的沉香木牌匾,極爲精簡的用濃墨游龍走鳳的寫着濟世殿三個大字,明明字體筆鋒尖銳凌厲,偏偏字體間透出幾分仁義,不難看出出自一位擅長書法的名醫之手。
“報!”
一聲慌張尖銳的男音傳來,只見着一個學徒裝扮的少年從最外圍的房屋處疾馳而來,繞過了青銅藥鼎,直直跪在了濟世殿的門匾之下,對着站在牌匾一下的守門人高聲道:“神醫谷守穀人風天求見諸位長老!”
那守在濟世殿處的守門人被他這麼突兀的衝出來嚇了一大跳,見他神色嚴肅,不由也微微正色了幾分:“風天,你這是怎麼了,不知道如今谷主病情嚴重不可喧嚷嗎,你不好好的守在谷外,怎麼突然闖到這裡來了。”
風天面色不變,只是對着那人一拜,極爲嚴肅道:“風天拜見濟世殿守門人,還請守門人通傳各位長老,神醫谷大陣被破,有人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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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腦。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