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見着靈空大師這般感慨至極的樣子,慕流蘇也是微微笑道:“大師言之有理,這蒼虛雪山的確是有些難纏,能夠破了這層層阻礙之人想來也的確甚少,是以,這世間能夠見着大師之人,屈指可數也算正常”。
其實慕流蘇心中倒是想問上一句,這蒼虛雪山之下的冰洞如此寒涼至極,這位靈空大師到底是怎麼樣做到常年居住於此的,而且看他那般樣子,方纔他似乎是在冰層之中打坐練功?
最重要的是,這位靈空大師身上只穿了一件隨意的中醫,然後隨意披上了一件紅白袈裟,瞧着也沒有太過厚實,行走在這冰洞之中,竟然是沒有半分畏寒表現,慕流蘇一時之間也不知曉這位大師到底是體質特殊,還是說有什麼其他的原因了。
不過這種事情畢竟是人家的私事兒,慕流蘇此行前來,也不過只是爲了救下弦音而已,並沒有過多別的的想法,所以此時此刻,雖然心中好奇,但是他到底也是沒有問出口來。
“你這女娃娃說的自然是沒錯,能夠上了這蒼虛雪山,通過層層阻礙見到老衲之人,的確極少,不過這兩年時間之內,老衲卻是同時見着了兩個人兩面呢。”
聽着慕流蘇如是所言,那靈空大師也是略微轉了轉眸光朝着慕流蘇看了過來,見着她眉眼之間隱約有些思量,但是又頗爲沉得住氣半點不曾多言的樣子,脣角的笑意也是越發深了些許,也是頗爲和氣的道。
慕流蘇越聽越不對勁,方纔這位大師眉宇之間的意思便是說,似乎見過自己一面,然而如今他卻是又說了一句他又同時見了兩個人兩面的一句話,難不成那另外一個人便是?
慕流蘇驀然瞪大了眸子,看着靈空大師那一副頗有深味的樣子,也是瞬間好奇至極的驚詫開口道:“大師口中另外見過的那一人,可是晚輩身上揹負着的絃音?”
一邊說着,慕流蘇便是將身上一直揹負着的姬絃音安然放下來,然後將他的頭託到自己的肩膀上,好生扶襯着,不至於讓他摔倒了下去。
很明顯,姬絃音的確是傷得極重的,因爲音殺之術反噬之力的確是極大,再加上動用內力後引發的寒氣入體,侵蝕了五臟肺腑,即便是有風嶺和神醫谷的人精心準備的藥浴,也仍舊只是能夠勉強拖延幾天性命,卻是始終不能讓人徹底清醒過來。
即便是經歷瞭如此之久的昏睡時間,但是姬絃音一直是處於一個昏睡狀態,他的呼吸也是極爲薄弱,當真是一幅脆弱至極的模樣。
不過說起來姬絃音昏睡過去也好,畢竟倘若姬絃音若是清醒着的話,是絕對不會讓慕流蘇冒如此大的風險,千里迢迢跑來這蒼虛雪山之上,落入這冰洞之中,受了這些冰柱直直穿骨的。
如今慕流蘇將姬絃音放在自己身前,他的身子便是明顯有些軟弱無力,軟綿綿的癱軟在慕流蘇的身上,臉色一片蒼白之極,比起靈空大師的瑩白透明面色,而且還要那麼嚴重一些。
若非是他那隱約那叫溫柔起伏的胸膛,看上去當真是半分人氣都沒有,然而即便是這些已經虛弱到了如此模樣,那一張面容,卻仍舊是透出一片足夠顛倒衆生的美豔。
慕流蘇問出這一番話之後,便是直直的看着靈空大師,靜靜等待着靈空大師的反應。
然而那位大師雖然是朝着絃音的方向看了過來,但是面容之上卻是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反應,只除了眉眼之間透出幾縷驚豔之色外,就再也沒有什麼異樣了,慕流蘇一時之間也是隱約有些拿不準了。
本來方纔聽着靈空大師所言,慕流蘇腦海之中忽然便是有靈光一閃來着。
對於靈空大師方纔所說的這番話,慕流蘇下意識的想到了一件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雖然她覺得有些不太可能,但是如今聽着靈空大師所言,慕流蘇卻又覺得這件事情的可能性極大。
因爲靈空大師說他同時見過兩個人兩面,那麼極有可能說的便是她和絃音二人了,既然是她和絃音二人,那麼唯一的一個可能就是絃音曾經帶着她來過這蒼虛雪山之上?
蒼虛雪山之上,以命換命之說,他又是這麼湊巧的得以重生……
慕流蘇想到這種原因,臉色也是忽然變得一陣煞白,難不成他一直以來覺得無法解釋的重生之事兒,其實竟然是因爲絃音所起?
當年死在了謝瑤花陷害之下的自己,之所以能夠重生到這慕流蘇的身上,難不成也是因爲這蒼虛雪山之上靈空大師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傳聞?
她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的重生似乎是有些太過匪夷所思了一些,如今她才隱約開始猜測,難不成是絃音以命換命求來的?
“你這女娃娃不是想要來這救人來着嗎?怎麼如今都是在那兒自顧自發起呆來了?”靈空大師見着慕流蘇本來就因爲剛纔失血過多而有些臉色蒼白的面頰此時更是變得一陣煞白的樣子,目光也是微微一閃,下意識的開口詢問道。
“大師,晚輩有一事相求,倘若大師當真知曉,還望大師能夠告知。”
靈空大師這一切的反應,瞧着似乎也是當真不認識姬絃音一般,可是流蘇心中的這個想法一旦生成之後,她便是越想覺得有那麼些許可能,
畢竟絃音對自己一直以來都是極爲重視的,當初望城之中,絃音就在她臨死之前,千里迢迢奔赴而來替她擋了萬箭穿心之痛。
那麼事後絃音尋了她的亡體,跨越山水奔來了這蒼虛雪山之上,以命換命換得自己重生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靈空大師見着絃音之後的一切反應都有些漠然,看着像見過之人,但是慕流蘇心中卻是已然隱約認定了這件事情,如今慕流蘇之所以會這般開口想問,說起來便是想要從靈空大師這裡得到一個最終的答案罷了。
只需要靈空大師一句話,她便是完全可知曉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了。
慕流蘇想到這裡,也是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都有些顫抖的開口問道:“晚輩敢問大師,兩年之前,我身邊之人,可是曾經揹負着我來過這蒼虛雪山之上?”
“貧僧乃是出家之人,自然是不理這些凡塵世事。再說了,貧僧在這蒼虛雪山之中度日已久,已然是不知這世外時日是何年何月,至於那些個經年往事,貧僧更是都不曾記得了。
慕流蘇方纔已經是鼓起勇氣才問出了這個問題,誰知靈空大師竟然是對這件事情完全避而不答,反而是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兀自轉過身子道:“施主所問之事,還恕貧僧不能回答”。
慕流蘇:“……”
這大師從方纔在冰層之中出現開始,那張驚豔之極的面容之上便一直是臉上帶着興味笑意,看上去並不像一個徹徹底底的出家和尚來着,反而倒像是個尋花問柳的花和尚。
方纔靈空大師稱呼她的時候,也是左一句女娃娃,右一句女娃娃的,瞧着也沒有太過正經。
可偏生靈空大師在慕流蘇鄭重其事的問出了這個問題之後,她卻是裝模作樣的自稱了一聲貧僧,又轉而相對慕流蘇的“女娃娃”的稱呼轉爲了“施主”二字。
明明是佛門中人極爲尋常說的話,可此時此刻,從這位生得驚豔衆生的靈空大師口中說出來,卻是怎麼看都不曾帶了半分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