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沈副都委實想多了,因爲在慕流蘇眼中,這一套訓練方式,還是已經考慮到了校尉營的人多年不曾練武之後減輕了不少強度的。
早餐過後,整個東郊校尉營的一羣散兵忽而大變模樣,每個人都身穿軍裝,擡頭挺胸英姿颯爽的站在操練場上,跟着自己指定的隊長,一副又期待又欣喜的小模樣,看的沈副都眼珠子都要掉了。
這羣平日裡沒個正行的狼崽子們,突然這麼一個大變樣,還真是讓人一時半會兒有些適應不過來。關鍵是,這羣人還是太年輕了點,以爲自己即將進行正規的軍事訓練,結果哪裡知道簡直是魔鬼訓練。
慕流蘇負手站立在站臺之上,瞅着一頓吃飯時間便大變模樣的三萬人,心中也是難得的有些感慨,倒像是回到了前些日子自己在邊疆之地領兵對敵的模樣,身子筆直,站立如長槍,慕流蘇也是朗聲道:“報數。”
“第一大隊,二百人,全隊出勤。”
“第二大隊,二百人,全隊出勤。”
“……”
“第一百五十大隊,二百人,全隊出勤。”
報數完畢,除了第九十七大隊和一百零三大隊中有幾個按規矩沐休的,全軍三萬人竟是全部到齊。黑壓壓的軍隊按照特定的隊形站着,沈副都和顏繁之以及青花面前各自分列五十個大隊,每一個大隊又按照一排二十人,按照十列站立,這樣的隊形,若是缺了人,一眼便能瞧出缺了幾個,簡單又方便,真是讓人想偷懶都偷不了。
慕流蘇顯然喝很是滿意這人數,心情愉悅道:“本都尉瞧着你們都頗爲期待接下來的訓練,那本都尉在此先說好,雖然你們每個人都武功不低,各有各的優勢長處,但是這裡畢竟不是江湖,是軍營,軍人之戰,與個人戰鬥關係不大,主要還是在於全軍人馬的配合,一人難以奪下城池,但是這於千軍萬馬不是難事,所以本都尉的訓練方式主攻團體訓練,當然,除了團體訓練之外,也會採取因人而異的訓練方式,發揚你們的長處,咋們東郊校尉營的兵,一人可以敵十,一隊也應當可以應付千軍萬馬!”
這話說的分明有些狂妄,但是所有人聽在耳中,卻是分外有自信,畢竟他們是東郊校尉營的人,本來就是強貼者的匯聚之處,這個少年將軍既然有如此雄心,想要將他們訓練成這麼一支可以應付千軍萬馬的精銳之軍,他們自然願意想陪。
一羣人都是面色振奮,氣質昂揚,大有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慕流蘇越看越滿意,這裡的人有傲骨,有進取之心,更重要的都有着極強的武功底子,好生磨礪一番,日後必然能成大器。
慕流蘇點點頭,叫着顏繁之上來,公佈了整個軍營的訓練事項,整個校尉營的人聽完後,起初還不以爲然,認爲自己武功高強,底子深厚,這區區的訓練不成問題。
然而接下來的一個上午結束,原本還雄赳赳,氣昂昂的三萬人馬已經有三分之一的人受不住了,腿肚子打着顫,肌肉一陣子痠痛,恨不得倒頭大睡。
偏生這羣人一個痛字也不好意思說出啦,衆人看了一眼校尉營中的頂尖高手還一副頗爲淡定的模樣,再看一眼擔任大隊長一職的人因爲經常訓練也都還受得住的樣子,更是一陣鬱結之氣,然而更讓他們不好意思的是,青花那個小丫頭,包括他們眼中那個清雋瘦弱的都尉大人,都是和他們一起訓練的,別說慕流蘇一點事兒沒有,那個叫做青花的小丫頭更是一口大氣都沒見着喘過。
輸給慕流蘇這個都尉大人也就罷了,畢竟慕流蘇沒有出過手,還可以自我安慰一下人家武功高強受得住,如今青花這個丫頭都比他們出色了不少,只能氣的一衆男子恨不得哭爹叫孃的喊疼,卻又分外不好意思呻吟出口。
沈副都委委屈屈的站在慕流蘇身後,腿肚子一陣陣的發顫,卻又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若不是自己練了些許功夫,算是沈相身邊的一個得力助手,恐怕他這個副都尉得是第一個成不住的人。
上午累了小半天,也只算是小半天,畢竟下午和夜晚的訓練強度比起上午而言只強不弱。
下午之後,一半的人都開始有些忍不住了,一直以爲自己有些武功底子認爲那些個校尉營的訓練是個兒戲的人也是臉紅耳赤,哪裡會料到人家訓練的竟然是這麼不容易的東西。
咳咳,這羣人顯然是不知曉某人暗中將正常的訓練強度調高了兩倍。
一方面以爲自己是有底子的,不應該也阿絕不能在訓練強度上平白輸給了十二校尉營,另一方面,也是因爲青花和慕流蘇這一主一僕瘦小身子卻體力極好的打擊,縱使很多人都已經受不住的雙腿發顫,也還是咬着牙堅持下來。
晚上的訓練結束之後,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宣佈解散之後,所有人都癱軟在操練場上一動不動。原以爲不過是個訓練罷了,憑着他們的本事,訓練是很簡單的,然而事與願違,理想豐滿現實骨感,一羣人很顯然被打擊得有點體無完膚。
慕流蘇倒也沒走,身姿筆直的立在癱軟一地的人羣中央,營地裡的篝火襯得她的膚色瑩瑩透亮,越發顯得皎潔如同輝月。
“很高興你們都堅持下來了,無論是訓練,還是其他,任何東西都是一樣,只有堅持下去,才能真正有始有終。想要成爲你們想成爲的人,手握兵權,保衛疆土,那便得腳踏實地的一步一步做起,一點一點堅持下去。今日的訓練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我們來日方長,每天的訓練額度必須在限定時間完成,本都尉設置了嚴格的獎懲制度。自古吃的苦中苦,方爲人上人,若是在場的又自認爲承受不了這訓練強度的人,大可現在就找本都尉領了三年軍餉,馬上回家繼續做一個無所事事的庸人。”
三年軍餉,也不算是一比小數目,但是所有人卻是靜靜躺在原地,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一個人動作,慕流蘇最後一句說的很對,若是這麼一點苦都吃不了,哪裡還有臉說他們是東郊校尉營的人,他們不僅能夠吃苦,更是能吃的苦中苦,怎麼能爲了區區軍餉,便扔了自己一生的雄途報復。
“不做庸人,有始有終!”人羣中一人忽而坐直了身子,竄出一聲極爲響亮的呼喊聲,這一聲喊聲,正是如同一條導火線一般,將整個校尉營都串成了一串,所有癱軟在地的人身子裡一剎那間彷彿又被灌注了無盡的氣力一般,也是跟着坐直了身子,捏緊了拳頭,振臂歡呼道:“不做庸人,有始有終!”
“不做庸人,有始有終!”
……
慕流蘇笑了笑,也是神色放鬆下來,這套訓練方式,堪比得上荊棘門的殺手挑選的強度了,只不過兩者自然是不可同一而言的,畢竟是團體訓練,不比殺手一般訓練的是殺人的技術,所以更加體能,日後長途跋涉行軍作戰,最重要的就是體能,一個軍隊之中,全軍的默契度,也是極爲重要的。
她原以爲一天的訓練強度下來,應當會有少許人數選擇離開,沒想到這羣人性子傲氣,竟是一個沒走,這樣的隊伍,訓練起來,慕流蘇也覺得破有意思。
負手而立,聲音清澈而又堅定,迎着篝火之光,月色之華,慕流蘇衣衫蹁躚飛舞,宛若神祇,耀眼至極。
“本都尉與你們同在。”
這一副場景,在這一晚定格在三萬人心中,一生難忘。
……
初一規規矩矩的站在雲間閣中,連呼吸都放的極輕,儘量降低着自己在這個屋子裡的存在感。
姬絃音現在懶洋洋的倒在軟榻之上,豔麗眉眼之間露出一副頗爲無精打采的模樣,連着昨兒才得了英武將軍盛寵賞了十里醉的糯米,此時此刻也不敢跑過去湊到姬絃音身前去自討沒趣。
主子心情不好,初一不瞎,所以看的出來,不聽過心中也是知曉,主子是個斷袖之癖,那英武將軍分明極爲護着主子,也是個彎了的,偏偏這麼個喜女色的,龍陽之癖的英俊將軍如今住進了東郊校尉營。
東郊校尉營是什麼地方,那可是放了一大堆的數不清的男子,而且東郊校尉營的男子沒有受到如同十二校尉營那般風吹日曬的摧殘,想來是少不得細皮嫩肉的。
雖然初一對自家主子的容貌頗爲自信,但是畢竟那軍營裡的男子太多了,就比如說顏繁之還有菘藍,莫長北,獨孤洵等等的,都是些容貌出挑又極有個性的人。
尤其是那個顏繁之,可是整個帝都軍營都頗爲重視的人,聽說左手九虹劍,右手銀冥槍,是個了不得的武學奇才,那容色也不是一般的俊逸,當年武舉考試,顏繁之不過十五歲的年紀,就已經迷倒了城中千百少女,還是後面常年留駐在了東郊校尉營中少有露面,這事兒才歇了下去。
不知曉英武將軍什麼個想法,若是自己來選,比起主子如今故作柔弱的病弱樣,他斷然選擇那麼一個英氣又俊逸的少年將才顏繁之,畢竟武功高強,強強聯手,笑傲江湖。
若是十五在,那必然會笑話初一小受模式暴露無遺。但是此時此刻,初一卻是絲毫不敢動作的,若是他將心中想法告訴了姬絃音,不用想,必然又得被派去給糯米洗澡,撓花一張臉。
“今兒叫你打探消息,就打探出了個流蘇成功任職都尉的消息?”姬絃音似乎是瞧見了初一的鬼鬼祟祟和閃躲之色,迤邐鳳眸微微一側,狹長的眼線襯着眼尾處的硃砂淚痣,詭譎魅惑。
分外美豔的場景,初一卻是心神一凜,哆嗦道:“主……主子,英武將軍武功高深,那個青花也不是個簡單人物,再加上校尉營的人都不好惹,屬下怕暴露了身份,所以沒敢靠的太近……”
看着初一這般慫貨的樣子,姬絃音更是有些神色不鬱,這初一當真是裝無能裝久了不成,怎生去一趟現校尉營就如此膽小,看來還是得多嚇唬嚇唬才行。
“不敢靠近,那你的眼珠子是沒了麼,若是視力如此不好,留着眼珠子也沒用,不若把你那雙眼珠子弄出來,給糯米當玩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