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慕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將舍妹許給慕家大公子慕霖平了?”
原本還默默看着慕老夫人和慕流蘇爭論的沈芝蘭忽而開口問道。
慕老夫人正說的頭頭是道,被沈芝蘭這麼陡然一打斷,面上便露出些許不快,她順着沈芝蘭的聲音看了過去,見是一身華貴紫衣,氣質非凡的男子長身而立,雖然面色從容卻帶着股子難以忽視的尊貴。
芝蘭玉樹,玉質天成,當真好一個貴氣非凡的公子哥兒。
慕老夫人素來目光短淺,這些年只顧着把持將軍府的府上中饋,也素來不屑和那些個將軍府以外的夫人太太來往,對朝廷中的事情自然更加不會關注,若說識人方面,慕老夫人甚至還比不得田嬤嬤。
田嬤嬤身爲奴才,自然會將整個帝都的上層人士多多少少打聽清楚記在心上,然而慕老夫人則是隻顧着仗着自己的身份倚老賣老,只特意留意了皇宮的幾位皇子,壓根對其他人沒怎麼在意。
方纔慕流蘇帶着這個人進來的時候她也沒放在心上,若不是這人剛剛在話裡稱呼沈芝韻爲妹妹,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眼前這人竟是權傾朝野的沈相。
看着這麼個年輕貴氣還分外好看的男子,慕老夫人已然結巴了:“你、你是、沈相?”
沈芝蘭面色溫潤,看不出什麼情愫,但是那雙素來好看的狐狸眼中已然透出幾分不滿,他淡淡開口,雖說語氣聽着恭敬,但是身上毫無舉動,只是虛虛客氣了一番:“沈芝蘭見過慕老夫人。”
沈芝蘭!可不真的就是當朝右相的名字?
慕老夫人嚇得一個抖擻,連忙站起身來,對着沈芝蘭行了一禮道:“老身見過沈相,方纔老身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沈相。還望沈相萬萬不要見怪纔是。”
沈芝蘭目不斜視,面上從容的道:“慕老夫人不必多禮,芝蘭不過是想問慕老夫人一件事,我聽您方纔說的話,也就是不會放棄將軍府與沈家的婚事,只不過是將舍妹許給慕大公子的意思?”
當着人家的面說了方纔那些話,原本慕老夫人心裡還有些發憷,然而一看這沈芝蘭好像不是個若慕流蘇那般難纏難對付的,慕老夫人心下稍安,轉念一想,沈芝蘭問這話似乎也可能是在問自己的態度。
畢竟沈芝韻做出這樣的事情,沈家必定也是嫌棄她丟人的,她閨譽盡毀必然是嫁不出去了的,如今慕霖平若是不計前嫌將沈芝韻娶了下來,那沈家必然也是會對慕霖平另眼相看的。
慕老夫人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於是面上笑着對沈芝蘭說:“沈相哪裡的話,方纔老身便說了,雖然是你的妹妹用藥迷暈了霖兒,但是畢竟沈小姐的清白之身還是給了霖兒,霖兒素來是個心善的,做主娶了沈小姐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聽到這裡,慕流蘇也算是聽出了名頭,這個慕老夫人和宋氏安排了這麼一場大戲,讓她舉辦宴會引來沈芝韻,又設計了她與慕霖平睡在一起的戲碼,原來不過是想把沈芝韻這麼好的一門親事牽到慕霖平身上罷了。
沈芝韻這樣的樣貌身世,斷然不會委屈了慕霖平,在加上沈芝韻那般的心思手段,若是嫁給了慕霖平,必然會成爲慕霖平強有力的一個賢內助。順帶着,還能讓一貫囂張猖狂的自己丟了大臉,扣上一頂亮鋥鋥的綠帽子。
此外,出了這樣的事情,慕老夫人想必還會將髒水潑到自己頭上,讓沈芝韻更是隻能選擇嫁給慕霖平,甚至對自己無比憎恨,親自出手來對付她,如此一舉多得,難怪敢冒着得罪沈家和端妃的大險設下這樣的計謀。不過……
慕流蘇冷冷一笑,這老太婆還是想的太過簡單了。沈芝韻那般心性的人,是絕不可能失身了就跟着慕霖平這個廢物過一輩子的,等她醒悟過來,也許是會找她慕流蘇算賬,但是更加說不定連着慕霖平也一樣不會放過。
更這一切算計看似很完美,然而慕老夫人顯然還是太過低估了她慕流蘇。
慕流蘇心中已然想的透徹,徑直上前一步,打斷了慕老夫人的話,站在她面前,毫不留情的羞辱道:“老祖母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即便你再寵愛慕霖平也不該說出如此荒唐的話來!沈家小姐可是過繼到沈夫人名下的嫡女,還是端妃娘娘親姐妹的女兒,更是沈相的妹妹?你以爲慕霖平這麼一個將軍府庶子的身份有什麼資格娶了沈家小姐?”
慕老夫人沒想到這個慕流蘇如此冥頑不靈,竟然事到如今還惦記着一個被慕霖平毀了身子的破鞋,還真是惦記真沈芝韻的才貌身份,到了如此地步不願意把這一切都讓給慕霖平!可是不願意又有什麼用呢,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慕流蘇如此糾纏如此分不清狀況,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她冷笑一聲,也顧不得沈芝蘭就在旁邊,擡起臉滿臉不屑的道:“她再多優秀再多能耐又如何,一個女兒家如此不知廉恥,甚至用藥勾引霖平,這樣的女人,我們霖平既往不咎願意娶她已經是她求來的福氣,老身就不信她敢不嫁!”
說到這裡,她又諷刺的看了慕流蘇一眼道“三哥兒,老祖母知道除了這事你沒面子,但是總歸沈家小姐已經是你大哥的女人了,難不成你還願意娶一個和你大哥已經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爲妻不成?”
慕老夫人這句話說的毫不隱晦,將這些事徑直放到了檯面上說,半分退路都沒留,即便慕流蘇十分不願意退掉如此好的一樁親事,但是發生了這樣的醜事,慕流蘇總歸是不能說出再娶沈芝韻的話來。否則,娶了一個和自己大哥紅杏出牆的女人爲妻,那更是成爲比戴了綠帽子還要不得了的讓天下人恥笑的笑柄了。
慕流蘇顯然也被這個老太婆如此無恥的說法氣到了,原本就冷硬的面容更加宛如凍了霜雪,她冷哼一聲,冷冷甩開錦繡衣襬,不以爲然的道:“本將軍纔不信沈小姐是這樣的人,這必定是你們誣陷沈小姐,本將軍現在就進屋看看,你們口中那個和我大哥共處一室的女人到底是何方妖孽!”
慕老夫人心中冷嗤,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她就等着慕流蘇趕緊進去看呢,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躺在別人的牀上,想必慕流蘇的臉色一定很精彩。
想到這裡,她就有些抑制不住的興奮,但是還是假裝一副爲難模樣:“人我們都確認過了,你大哥和沈家小姐如今都躺在牀上,似乎是累壞了,你這時進去,怕是不太好……”
說着,慕老夫人扭頭去看田嬤嬤:“田嬤嬤你先進屋再看看,若是大公子和沈家小姐都醒了,讓他們二人自己出來的好。”
田嬤嬤點頭應是,神氣十足的便要進屋,慕流蘇一把將她推開,儼然是有些幾分羞惱,煞氣十足的道:“事到如今還在裝神弄鬼,本將軍非要進去看看屋裡到底是不是沈小姐,我看誰敢攔着本將軍!”
話落,慕流蘇還對着在場的一衆人道:“還請方纔答應給流蘇做見證的各位都隨我一起進來看看,總之我是絕對不信沈小姐會做出這件事的!”
說着,她擡腳便怒火凜然的越過慕老夫人,朝着房屋內行去,身後的一衆膽大的公子哥們顯然也興奮十足,尤其慕流蘇還親自邀請,自然也極爲好奇的跟了上去。
推開房門,外屋的地上碎了一個彩釉茶盞,估計是因爲茶水不多,所以液體已經乾涸了不少,只留着些許溼噠噠的茶葉。“三公子,這便是沈小姐給大公子下藥用的茶水,大公子就是喝了這個東西才……”田嬤嬤衝進來,見着慕流蘇看着地上的茶葉看的出神,頓時輕哼一聲解釋道。
“滾開。”慕流蘇原本就怒意凌然,這田嬤嬤還如此不知死活,一個勁兒的廢話,慕流蘇回頭,冷意凌然的看着她呵斥道。田嬤嬤被慕流蘇陡然這麼一句訓斥,見素來言笑晏晏的英武將軍頭一次這麼聲音響亮的吼了自己,頓時嚇了一大跳,畏懼的退了幾步,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心中卻是不自覺的咬牙切齒道,都要丟大臉了還這麼兇悍,真是活該不被老夫人喜歡。慕流蘇見田嬤嬤自覺的退下,臉上的煞氣不減,視線從那盞茶水上移來,落到了那一方隔開內外室的屏風上。
那華貴雕花梨木屏風上,赫然描繪着的衣衫半裸,神態嫵媚的美人圖,空氣中漸漸有着歡愛過後的淫糜氣息瀰漫開來,襯着那屏風委實有些說不出的曖昧衆人臉上的神色都很微妙,顯然都知道,裡面確實是有動靜的。恐怕這下慕流蘇真的要當衆丟臉了。
在場的人神情各異,有的人如同田嬤嬤一般,臉上露出一種即將見到某些精彩畫面而難以壓抑的興奮感神情。也有人如同楚清菱一般擔心慕流蘇會受到刺激的擔憂神情,自然也有如沈芝蘭楚清越,李策等人只是皺眉沉默無言卻若有所思的人。
慕流蘇隨意一晃眼,見這麼多人雖然表情不一,但是眼睛裡都是帶着好奇,也不說話,靜靜的打量着自己,顯然在看她的有什麼舉動。她回眸,視線再次落在那一方不忍直視的屏風上,衆人越發屏息以待,靜靜等着慕流蘇先進去。
慕流蘇卻是赫然一個轉身,擡起右腿,就着那一方屏風狠狠一個豎踢踢了上去。“哐當”一聲,那一方華貴的梨木雕花屏風赫然碎裂兩款斷裂的木板,連帶着那一副美人圖也被從中斷裂成了兩截。
衆人見着慕流蘇如此凌厲帥氣,還帶着這麼強殺傷力的一腳,皆是忍不住面色一變,那些原本還看好戲的人也是臉色一僵,不敢太過猖狂的表現出嘲笑。
開玩笑,這麼一腳,連這麼厚的屏風都受不了,若是平白落到自己身上,怕是不被踢死也得落下個終身殘疾。
田嬤嬤原本還透着幸災樂禍的老臉也是一僵,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慕流蘇,原本以爲慕流蘇這麼張狂是因爲身邊那個名叫青花的兇悍丫頭,可慕流蘇如今這一腳威力,卻是分毫不比青花差。
她想着自己一直這麼得寸進尺對這個三公子無禮,心裡就有點發怵,生怕她注意到自己拿自己開刀。
有一句話叫怕什麼來什麼,田嬤嬤原本已經準備悄悄縮出人羣了,然而下一秒慕流蘇冷然的聲音陡然傳了過來。
“田嬤嬤,本將軍命你現在進去,看看那紗帳遮掩着的牀上躺着的,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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