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哪裡是個問題,爲難也是應該的,姬絃音也就靜靜的等着,等慕流蘇開口便是了。
猶豫半晌,慕流蘇忽而小心翼翼的看向姬絃音,眼中的遲疑神色顯露無疑。
姬絃音將她的反應看在眼中,脣角勾下,似乎能遇見慕流蘇下一秒開口要說的話是什麼——“絃音,糯米既然捨不得我,可是能讓我在此處留宿一夜與否?”
越是這般想着,心中便帶了些許期待之色。
然而下一剎,姬絃音心中小小的期待和想象中的驚喜卻是陡然破滅,只聽得慕流蘇糾結的看了絃音半晌後,卻是頗爲小聲的問道:“絃音,既然糯米捨不得我,可是能讓我將它帶回將軍府上?”
姬絃音原本還勾出一抹弧度的脣角一剎那間笑意全無,面容也是瞬間化作僵硬,即便是妖冶精緻若蓮瓣的脣,也是忍不住有些抽搐。
他等了她半天,就是爲了等慕流蘇開口主動留下,現在人確實是開口說話了,然而卻不是意料之中的爲了糯米留下來,反而是要想要將糯米帶着離開榮親王府?!
糯米原本還愜意的閉着等着慕流蘇說出留宿的話然後得以解放,誰知道慕流蘇竟然出其不意的想要帶它走,一個抖擻,全身的貓兒幾乎都要炸了,完了完了,主子非得燉了它不可!
一時覺得人生黑暗,糯米也不敢去看姬絃音那張必然陰沉如水的面容,瑟縮着身子躲在慕流蘇懷中,恨不得找個地洞遁了下去。
“不過是一日時間,後日國交宴我必然好好的將糯米給你送回來。”慕流蘇見姬絃音除了脣角微微動了動,臉上倒是沒有什麼反應,按照絃音素來的習慣,慕流蘇自動便將她的反應當做是默認了。
不由放下心來,溫軟笑道:“絃音放心,我會好生照顧糯米了,時辰不早了,我就先帶它離開了。”
話落,慕流蘇將懷抱中的糯米用衣衫籠罩住了身子,算是預防夜裡風寒凍了它,弄完後也不再停頓,徑直朝着窗戶外躍身而去,身形靈活,一剎便沒了蹤影,
初一原本還在屋外守着,瞧着一道黑色身影從窗戶掠出,不由有些古怪,依着他對是自家主子性子的瞭解,主子今兒應當是會將英武將軍留下的呀這纔不過半會兒時間,怎麼人就走了?
“初一!”正想着哪裡不對勁,屋內忽而傳來一聲姬絃音極爲惱怒的聲音:“派人將帝都所暗販賣杏花糕鋪子通通敲打一遍,付下銀錢,讓她們一月不得販賣此類糕點!”
初一聽着主子的聲音,心中已然下了一大跳,主子那般風雨不懂聲色的性子。居然能夠氣惱到這般地步,更是下了這般古怪……又有些幼稚的命令,難不成糯米那個蠢物又將主子給惹惱了?
一個月不能販賣杏花糕,沒有人賣了自然也就買不到杏花糕了……這可不是要了糯米那饞貓兒的命?
“是!”知曉自家主子心情不好,初一此時此刻自然也是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恨不得趕緊離開,好在姬絃音下了這道命,讓他有個去處能躲一躲了,頓時頗爲中氣十足的應答了一聲,轉瞬也沒了影。
方纔還頗爲些熱鬧的雲間閣,一剎便只剩下了氣的從紫檀木上站起身來的姬絃音了,極爲惱怒的慕流蘇給他鋪上的那牀絨毯將扔回了紫檀木軟榻,姬絃音便是朝着雕花大牀行去。
誰稀罕你蓋的被子,人不留下,倒是帶着那個破貓兒走了,我這雲間閣就這麼不招你待見不成。
姬絃音心中惱火,慪足了氣不想再動那牀絨毯,然而腳步才動了不過三步,他便又轉了身子,又走回了軟榻處,將自己氣急之下摔出的絨毯撿了回來,頗爲珍惜的抱在了懷中。
想起慕流蘇方纔替自己頗爲溫軟仔細蓋着絨毯的模樣,姬絃音一時也是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算了,看在你如此憂心我的份上,這次就饒了你。
……
這邊並不知曉自己已經五一個月美食無緣的糯米一路被慕流蘇帶回了將軍府上,如今正萬分愜意的躺在慕流蘇懷中,享受着被慕流蘇順毛兒的感覺。
原本還是頗爲畏懼姬絃音動怒的,然而糯米素來是個擁有革命樂觀主義的貓兒,既然如今主子生氣已經是事實,如今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挽回了,不過先好生享用被慕流蘇照顧的感覺。
哎,也怪它自己給作的,想當初上主子剛剛撿來它的時候,它還頗爲膽小害怕,那個時候主子也是非常顧慮它的膽小,不願意讓其他人碰它,唯一讓的也就是那位天仙似的姐姐罷了。
那位姐姐倒也是個極好的,知曉給它餵食,帶它吃遍了了好多地方的杏花糕點那個時候它還記不清楚人,只知道她愛穿一身紅衣,美貌又張揚,寵它跟個什麼寶貝似的
可惜的是那美人姐姐後面不知道去哪兒了,糯米後來一路跟着姬絃音回了這個陌生的地方,它就再也沒有瞧見過那位姐姐。糯米雖然已經快將記憶中的美人姐姐模糊淡漠了,倒是聽得懂一個名字,似乎那些人都見着o美人姐姐“流蘇”,這名字竟然是是與眼前這位衣食父母的英俊少年重合了。
不過它雖然只是一直貓兒,還是能夠飆別雌雄的,總歸不至於將眼前的英武將軍黑錯認成了當初的美人姐姐。
好在主子一隻都將它待在身邊,糯米知曉了自己不再是一隻被遺棄的貓兒,性格這纔開朗了許多,漸漸能夠與人接觸了,姬絃音也這才放心的將它交給了一衆手下伺候,能夠碰觸糯米的人也多了起來,便是洗澡這樣的事兒,也是由一衆女僕婢女來做的。
糯米此時也無比後湖,若是她能早些知曉有朝一日這隻讓漂亮女子替自己洗澡的事兒會成爲一個主子的用來懲罰它的點兒,糯米斷然不會走賣萌路線,一位的高冷豈不是極好,除了那特定給他洗澡的漂亮姐姐,除了主子一人,怕是外人連碰它的機會都丁點沒有。
糯米正在思考貓生,慕流蘇卻是因爲睡了一個下午,如今沒有睏意,隨手拿過青花先前遞上來的,禮部安排下來的國交宴順序冊子,儼然若有所思。
也算是瞧出來元宗帝爲何會如此重視那所謂的國交宴頭籌了,原來這次的國交宴,並不若往年那般的規矩。
往年的規矩,無非只是讓一些大楚內部的才子佳人青年才俊互相露一手才藝,顯示顯示大楚江山代有人才出也就算了,然而這次南秦前來和親的人竟是提出了要求,說是要與大楚的青年才俊一道參加國交宴的比試,美名其曰是爲了不僅秦楚兩國友好邦交的“文化互動”。
這話任誰都知曉是個噱頭,六年前南秦挑釁西楚邊境,步步入侵,若不是慕家臨危受命與之抗衡,恐怕南境已經丟了不少城池領地,如今六年的秦楚之戰結束,南秦答應了退出西楚境地,並提出和親一事兒,但是畢竟是落敗的一方,如今想要參與大楚國交宴上的比試,無非也是爲了找回場子罷了。
若是在大楚的地盤之上,大楚之人還輸給了異地而來的南秦使者,無論如何,對大楚都不是一件好事兒,難怪元宗帝拋出了這麼大的一個橄欖枝,若是男子奪得頭籌,即可加官進爵,女子更是可以自擇姻親。
若是之前,慕流蘇斷然不會對這無聊至極的人才比賽感興趣,然而這個頭籌委實誘人,爲了絃音,她也就樂的下些功夫。
將冊子翻閱完,心中大致有了些數,慕流蘇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委實不是她感興趣的東西,倒是爲難她了。
正想將十二校尉營的資料也取出來順便瞧一瞧,門外忽而想起了細微的敲門聲。
青魚清脆的聲音傳來:“主子,風嶺公子來信了。”
慕流蘇手中一頓,風嶺?前些日子洛輕寒不是說他已經和云溪一起出了神醫谷麼,如今還沒過來,難不成真是在唐門那邊弄出事情了?
想起風嶺和唐阿嬌、云溪之間的事兒,慕流蘇不由也起了起了幾分心思:“進來吧。”
青魚在荊棘門中主要負責聯繫接洽線人以及各處的消息傳遞,所以風嶺的消息這麼晚了傳到青魚這邊也不奇怪。
青魚收到消息不是怪,但是風嶺這般時辰了纔想起傳出消息,必然是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麻煩事兒了。
云溪那丫頭是在神醫谷中醫術都頂頂厲害的人,風嶺又是個醫毒雙絕的鬼手聖醫兼神醫谷少主,唐門即便是再如何不滿,也不可能真的將兩個人困在那裡不讓走了吧?
青魚目光掃過慕流蘇懷中的那隻雪白貓兒,瞧着那貓兒一副頗爲憂鬱……雖然她也不知是怎麼瞧出來貓兒還能憂鬱的,反正就是這麼覺得的就是了,青花自然是頗爲詫異,這姬二公子的貓兒難不成還真是成了精不成。
一邊詫異,一邊將手中的信件遞給了慕流蘇。
慕流蘇倒是沒注意青魚的反應,青魚算是荊棘門中最有一顆童心的了,又是個小姑娘,平日裡也只是負責整匯各地的線人情報,是荊棘門中唯一一個不曾親自動手殺過人卻還被慕流蘇留下的成員了。
因爲不曾浸染殺人,又是個極爲愛笑的,對糯米這般的毛茸茸的寵物喜歡也是正常,餘光掃了一眼,便注意手中的信件去了。
唐門原本倒是無意與神醫谷爲敵,可是前段時間唐門派去接唐阿嬌回來的人卻是無意間發現了自家小姐從風嶺房中走出來的事兒,甚至連唐阿嬌爲了風嶺而身形消瘦,甚至還想自服唐門之毒只爲去神醫谷見風嶺一面的事兒也是捅了出來。
這事兒一時之間轟動了整個唐門,唐門本就視唐阿嬌爲掌上明珠,如今出了這般大的事情,見閨譽都搭進去了一半,可想而知唐門該是如何震怒。
這下不只是唐阿嬌一人執拗等着風嶺出來了,唐門更是將神醫谷外圍當成了頭號監視之地,日日派人守着等風嶺出谷,只等人一出來便第一時間“請”回唐門。
然而唐門等了風嶺如此久的時間,好不容易等着風嶺處理完神醫谷的事情出來了,居然平白無故冒出了一個名叫云溪的風嶺未婚妻,可想而知該是有多惱火。
風嶺和云溪二人想了無數法子周旋,拖延了數日,然而總歸還是不敵人多勢衆,就在今日下午被人請回了唐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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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定離手,唐阿嬌還是云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