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另一人,比起這位少年將軍而言,穿的就要隨意多了,雖然仍舊是一身銀白色戰甲,與那八萬人馬相比而言,似乎也並沒有什麼違和之處,但是他只是頗爲隨意的用了一根紫色髮帶散散的束了長髮,站長分明是有着幾分尖銳之氣,可他這一身隨意輕鬆的打扮,卻是透着幾分散漫之意。
總之如此瞧着,不僅是沒有半分違和之感,反而還是多了幾分別具一格的溫潤風味,此人自當便是沈芝蘭無疑了。
然而,即便是這二人容色氣質同樣如此出色,燕離歌的神色卻是死死地鎖在了那披了一身紅色戰袍的慕流蘇的面容之上,雖然隔了這麼遙遠的距離,燕離歌瞧不真切慕流蘇的五官和長相。
但是燕離歌心中卻是莫名就覺得那烏騅馬上的少年將軍,給了他一種無端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讓燕離歌的心中一陣匪夷所思,顯然他也是實在是想不清楚,到底自己什麼時候和這一位大楚的少年將軍扯上的關係,竟然還會升騰起一些覺得她與自己有些熟悉的想法,這未免太過荒謬了一些!
然而即便是心中如是想着,可是那一股熟悉之感卻是難以抑制的涌上心頭,即便是燕離歌心中極爲排斥,可是他卻是實在沒有辦法去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那遠遠坐在了烏騅馬身上的驚豔少年。
而彼時,慕流蘇是顯然也是注意到了燕離歌的異常之處了,雖然是隔了這麼遙遠的距離,但是慕流蘇卻是勝在了一身武功稱得上是登峰造極,所以耳目也是極佳的份兒上,隔了如此遙遠的距離,雖然是燕離歌看不真切她的面容可慕流蘇卻是依稀能夠窺見燕離歌的容顏。
仍舊是她的記憶之中深刻至極的面容,燕離歌生的俊美異常,倒是一件慕流蘇不能反駁的事情,只是先前她如何瞧着如何覺得順眼的面容,如今在慕流蘇眼中,卻是怎麼看怎麼厭惡至極。
隔了這麼久的時間,慕流蘇原以爲自己見着燕離歌的時候,會情不自禁的壓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憤怒,想要徑直上前去殺了他。
可是慕流蘇卻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如今她真正見到燕離歌的時候,她自己的心情卻是根本不像她想的那般,會涌起一陣驚濤駭浪,反而是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狀態之中。
慕流蘇重生以來,除了想要全力去護着絃音之外,也是唯有將想要親自毀掉了燕離歌和謝瑤花二人,替她自己還有寂家滿門報仇的事情分外牢固的刻在了腦海之中。
然而大抵是因爲這些事情在慕流蘇心中壓抑了太久的願意,如今慕流蘇好不容易夙願實現,真正見到了燕離歌,並且手中還有着足夠的把握能夠與之一戰的時候,這也完全算得上是慕流蘇得了真正能夠宣泄自己情緒的機會了。
心中壓抑至久的情愫,雖然突然是有了一個宣泄之口,但是因爲心中壓抑的東西太多了,所以慕流蘇也是完全不知從何傾訴而起,索性也就只能將這所有的事情,都悉數化作了沉默了。
慕流蘇心中想着,也是自發的認爲着大抵便是她自己如今這般心情平靜的原因了。
畢竟事到如今,已經是沒有人比慕流蘇更加清楚的知曉,她與燕離歌之間,的確已經是回不去了。
無論他們兩個人之前有着多麼深厚的諸多情誼,也無論他們彼此之間,當初是有多麼的信任,多麼的維護對方,但是那些個情誼終究還是已經付諸東流了,而今她與燕離歌之間,早已沒有半分往日恩情,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所謂的你死我活,還有那所謂的死網破之爭罷了。
所以慕流蘇見着燕離歌的眸光死死的鎖着自己的時候,不僅是不曾有了半分躲避之意,反而是微微擡了擡下巴,做出了一個些許高傲的姿態,徑直朝着城門之上的燕離歌直直回望的過去。
只是慕流蘇看着燕離歌的這番神色,卻不像是燕離歌那般帶着幾分好奇和打探之意,而是全然都是濃烈恨意和數不盡的肅殺之意罷了。
畢竟無論慕流蘇如今表現得如何平靜至極,但是在慕流蘇心目之中,那些個血海深仇,滅族之恨,卻終究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抹去的。
大抵是因爲慕流蘇的這一線目光太過灼人了一些,燕離歌俊美至極的面容之上,也是忽而露出了些許不鬱之意,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顯然也是對於慕流蘇用那般憎惡至極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舉動極爲不爽。
畢竟在燕離歌看來,兩軍對戰雖然的確是必不可免的事情,但是他們兩人作爲大楚北燕的兩大國度各自的將領,總歸是不能輕易失了風度的。
他方纔打量慕流蘇的時候,即便是不願意承認,但是楚清越心中也是明白,他對慕流蘇這個大楚的少年將軍,的確還是帶了幾分欣賞之意的,畢竟單單是她一身戰甲熠熠生輝坐在那戰馬之上的氣場,便是完全帶了一股子大將之風,實在也是讓人真的是忍不住的想要去讚歎一聲。
然而慕流蘇這個敵國少年將軍卻是極好,打量他的時候不僅是對他沒有半分欣賞之意,反而還像是悉數帶了極深的憎惡和嘲諷之情,也是看得燕離歌心中一陣鬼火直冒。
兩國爭鋒,兩軍作戰,本就是極爲自然的道理啊,既然勝負乃是兵家常事,那又何必記仇於心呢?
不過是一場戰事,再說了,他們二人尚且還未交過手啊,這少年將軍便是莫名其妙的對他如此憎惡至極,倘若稍後這大楚將軍落敗在了他手中,那還當真不知會是如何反應呢。
燕離歌如是想着,心中也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讓這少年將軍知道知道他叫這個北燕太子的厲害,這少年將軍可別是以爲自己帶着三萬所謂的鎮北軍,贏了幾場戰爭,連着多了北燕几座城池,便是可以這般無法無天目中無人了。
當初北燕之所以會落敗,無非是因爲先前是燕長風那個扶不起來的廢物皇兄帶兵罷了,如今既然他燕離歌已經來了這北燕邊疆之地,那邊他便是斷然不可能讓慕流蘇踏足這晉州城以內的地方半步的。
不僅是如此,他還要將先前慕流蘇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攻纔打下來的三座城池一一收回,總之,無論如何,他燕離歌都是不可能會容忍自己輸在了這麼一個對自己輕視至極的少年將軍手上的。
再說了,身爲北燕太子,他也是絕對不會讓這北燕的大好河山,被這麼一個頗有些古怪極的大楚少年將軍給輕易分裂了的。
想到這裡,燕離歌也是靜靜的站在城門之上,頗爲鎮定的看着慕流蘇和沈芝蘭帶着那八萬人馬,以一個極爲迅速的速度,朝着他們城門之處攻了過來的。
起初燕離歌的反應確也是極爲鎮定的,然而等他見着這一羣大楚軍隊移動的模樣時候,燕離歌那張俊美至極的面容之上,本來還頗爲鎮定的神色,卻是忽而便是立馬劇烈變化了。
因爲燕離歌心中也是完全沒有想到,在這麼一支人數如此龐大的的軍隊行軍移動的途中,竟然還能看到如此整至極的移動場景,整整八萬人馬齊刷刷的行來,速度也是極爲快,但是偏生這些人的步子,卻是分毫不曾亂了。
總之,燕離歌,還有那晉州城城門之上的諸多將士們,心中也是怎麼瞧怎麼都覺得有些震驚至極。
倘若一支軍隊,是在慢速移動之中能夠達到這樣的速度,其實並不出奇,甚至還可以說是但凡是支軍隊,都應該能夠做到。
可是慕流蘇如今卻是如此氣勢洶洶的帶着大楚軍隊前來攻城啊,總歸不可能是溫吞至極的邁思移動過來,法人應當是速度極快的迅速逼近,而且這軍隊之中,還有那些個騎兵腳下傳來的馬蹄聲音,也是齊刷刷的整齊一片,分毫不曾有了半分凌亂。
燕離歌看着這番情景,本來還只是有些稍微冷沉的面容,如今卻是一剎那,變得有些陰沉如水了,因爲燕離歌也是極爲敏銳的發現,那位大楚鎮北將軍慕流蘇手底下的那八萬大楚將士,其精銳程度完全不像是一般軍隊。
正因爲如此,燕離歌纔會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因爲慕流蘇手底下的這八萬人馬之中,除了她本身的三萬鎮北軍之外,那怎麼都應當是還有五萬人數的北境宋家軍隊的人馬纔對呀。
可是傳聞之中,不都說那北境宋家軍隊的人馬是一羣爛泥扶不上牆的無能將士嗎,而且燕離歌對這件事情的傳聞也是深信不疑啊,畢竟連燕長風那班廢物無能的人都能夠將那北境宋家軍隊的將領給重傷到昏迷不醒了,所以說燕離歌除了說北境宋家軍隊實在是無能至極以外,也完全不知說何是好了呀。
可是,如今他親眼所見的事情,怎麼便是與傳聞所見的差距如此之大呢,這些個北境宋家大軍,哪裡有半分傳聞之中廢物無能的模樣,反而卻是如此一副精銳至極的樣子,如此作風,只怕是連着他們晉州城的這些個將士們,只怕都有些稍遜一籌啊。
可是若這北境宋家大軍的人馬,當初便是如此精銳至極,那爲何燕長風那個無能皇兄還能偷襲了他們北境宋家軍隊的將領宋老將軍呢?這難道不是一件前後矛盾的事情嗎?
而且事到如今,燕離歌心中也是有些忐忑至極,因爲在他看來,之所以他心中勝算極大,其實是因爲這北境宋家軍隊實在是有些不成器,慕流蘇手底下不過只是有着三萬公認的稱得上精銳至極的鎮北軍罷了,如此三萬人馬對上晉州城的五人馬,還有他手底下的四萬人馬,實在是怎麼都有些不夠看。
然而誰又能夠想到,如今形勢一轉,大楚竟然是平白又多出了五萬如此讓人暗中稱奇至極的北境宋家大軍了,這無異於是將燕離歌的計劃給全盤打亂了。
因爲在燕離歌的計劃之中,一直都是想着只要能夠將慕流蘇手底下的那三萬精兵鎮北軍給悉數解決了,那麼北境宋家大軍的那些個人馬,便是壓根算不得什麼值得看重的了。
如今慕流蘇的計劃被打亂,全盤皆毀,燕離歌的心情,也當真可謂是糟糕到了極點。
就在燕離歌心中糾結的時候,慕流蘇也是帶着她手下的八萬人馬,齊刷刷的停在了晉州城城門之下的前方位置,中間也是恰恰是隔開了一段射箭的箭程,如此一來,這樣的距離,完全是適合於兩軍對峙,而又不至於被人暗中偷襲給中傷了。
當然還有一點,那就是這般距離,也是完全能夠看清楚對方的面容了。
燕離歌糾結着北境宋家大軍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後,那邊慕流蘇已經帶着人到了城門下方的位置,視線也是下意識的再次落在了慕流蘇的面容之上。
然而燕離歌這一眼看過去,徹底看清楚了,慕流蘇那張皓月面容的時候,他的心中卻是猛的一陣抽搐,本來是陰沉如墨的面容,瞬間便是慘白如紙。
三燕離歌這般沉得住氣的人,卻是突然有了如此巨大的變化,顯然這不可能是沒有原因的。而燕離歌爲何會出現如此變化,其實他心中也是再清楚不過了。
燕離歌本就是見慣了美人之人,況且當初的流蘇,便已經是豔冠天下的紅顏色榜首之人,所以,即便是慕流蘇如今生得如此一張皓月生輝,分外精緻的確是足夠讓人驚豔之極的面容,但是燕離歌無論如何驚豔至極,但也不至於如此驚豔到了心中抽搐,面色慘白的地步。
燕離歌如今之所以會是如此反應,其實並不是在於他見到了慕流蘇那張奪盡了日月光輝的面容而感到驚豔,而且因爲他在這個大楚少年將軍的面容之上,見到了一雙讓他分外熟悉的清澈鳳眸。
而那一雙輪廓都熟悉至極的鳳眸之中,竟然還恰恰是蘊藏了他記憶之中萬分懷念的的清澈神韻。
流蘇那一雙透着萬千星辰璀璨熠熠的的鳳眸,燕離歌自然是終其一生都不可能輕易忘懷的,這也是燕離歌當初在流蘇得救回來,被送到他身邊的時候,他爲何會對流蘇產生懷疑的一個重要原因之一。
因爲那個時候流蘇的一雙眸子,的確是不如燕離歌記憶之中的流蘇那般清澈至極的,不僅沒有半分清澈記憶,反而還透着濃烈的恨意。
只是,燕離歌心中卻也是有些能夠理解,因爲在他看來,那個時候的流蘇,自己方纔經歷了厄運,九死一生被救活了過來,便是聽聞了寂家滿門抄斬的事情,眼中萌生出了恨意,倒也的確是是一種極爲正常的情緒。
再加上流蘇因爲這些傷心至極的事情,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從而丟失了自己的記憶,所以燕離歌心中也是萬分能夠理解,爲何從那之後,再也見不得流蘇眼中的清澈之意了。
其實當初在看到那雙透着再無半點清澈之意的眸子的時候,燕離歌也是不止一次是懷疑過慕流蘇的身份。
但是除了這雙眸子有着異樣之外,無論是言行舉止,還是一些其他的細小習慣,卻又是的確是與流蘇先前的樣子都是沒有什麼兩樣的,所以燕離歌心中是分外肯定,那在雲和寺廟之中靜養着身子的人,的確就是他的流蘇無疑的。